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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雪帕落梅

「這等說辭,你……你竟然信了!?」

溫存過後,兩人相擁在一起,各自訴說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玉娘那邊倒還好,厲軍暗衛就算再厲害,有翊雅姐的幫助再加上錦絲面具,想逃走還是不難的。

可到了林晨這,說起他和十九在煙波江上落水後的事,越講,玉娘的臉色就越是震驚,等他說到日日春夢,功力突飛猛進後,她已是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林晨。

她臉上分明還帶著興奮過後的紅暈,可林晨就是莫名覺得有幾分蒼白。

「這,十九沒理由騙我吧……」他小心翼翼的道,看著玉娘的神情他總感覺心里有些不安。

玉娘柳眉輕蹙,思索片刻攏起被汗水沾濕的發鬢,輕聲問道,「你曾告訴過我,說十九當時想傳你一門……一門損人利己的功法,可有此事?」

林晨回憶了一會,這才點點頭道,「嗯,確有此事,不過當時我便拒絕了……」

說到這里,他心中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了,可一時間還是沒有緩過勁來,面上便露出了幾分茫然之色。

听他確認,玉娘心中已確信了大半,心頭萬般痛惜,嬌軀猛地一顫,隨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塊白帕現在何處。」

「呃,應當還在馬車上的包袱里。」

「去拿來。」

玉娘屈身撿起散落在旁的肚兜襦裙,低著頭默默的穿了起來。

「可是玉娘……」

「我叫你去拿來!」

玉娘咬著牙,眼角含淚的看著他一聲嬌喝後,兩人間便陷入了難言的沉寂中,片刻後,玉娘窸窸窣窣穿著衣裙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

玉娘多久沒有對自己生過氣了?還是在這種小別重逢的時刻,一刻鐘前兩人還是如膠似漆的……她到底發現了什麼?

看著那張冷冰冰的臉,林晨心中一凜。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玉娘已經匆匆地穿好了衣裙,她心頭焦急沉重,下了地竟忘記穿鞋襪,兩只光潔的小腳丫啪嗒啪嗒的踏在冰涼的地面上往外跑去。

跑到門口處才想起了什麼又折返了回來,走到林晨身旁的櫃子前一陣倒騰,翻出了個小巧精致的錦盒放在了一旁的梳妝台上。

「十九現在何處?」

「桃……桃園。」

「你晚些時候取了白帕來桃園尋我,你若不來我就帶著十九離開這里,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們。」說話間便穿好了鞋襪,抱起錦盒疾步走到門口,扶著門框轉過頭來,「說到做到。」

話音剛落,玉娘便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听著她恨恨的話語,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林晨愣愣的,心神也跟著飛了出去。

他不知道玉娘這是怎麼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做了什麼讓她無法容忍的事,才會惹得她如此怒不可遏,甚至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到底是什麼?又與白帕有什麼關系?

白帕……十九?

那個錦盒里又是個什麼物件?

林晨半天也想不到關鍵,腦袋都快炸了。

為今之計也只得先取了白帕過去再說了。

他不是什麼聰明人,但是做錯事,認錯的勇氣還是有的。

想著,他穿好衣褲,緊著往外走去。

……

……

走出梅園,順著來時的路繞過幾個院子,不一會胡府的大門便出現在了視野里。

心里念著玉娘十九,林晨便加緊了腳步,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才一腳踏出大門,唐昭便從街角的陰影里走了出來,上前擔憂的問道︰「林晨,府里情況如何?」

「嗯……哦,沒問題了,胡翊雅是可以信任的人,你且叫姐妹們都過來吧,咱們在胡府暫歇。」林晨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唐昭倒是沒看出什麼,松了口氣道,「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對了,咱們的馬車停在了何處?」

「胡府後門外,我本想著如果胡翊雅為難你,咱們也好從後門逃走。」

「嗯,辛苦你了,晚些時候你們將馬車帶進後院吧,到時候應該會有人接應的,我先去車上取些東西。」

「明白了。」

見他轉身要走,唐昭似乎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上前拉住他開口問道,「林晨,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林晨無奈一笑,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轉身走了回去。

唐昭見狀也只得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輕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

胡府不大,隨便找了幾個府上的下人問了問路便找到了後院所在,尋到馬車取了白帕也不過用了半刻時間。

滿月復心事的找到桃園,夕陽已經落了山,所幸借著些余暉路還是看得清的。

院門外侍候的掌燈丫鬟見他至此,禮貌的躬身行了一禮,便側身把他讓了進去。

院子里寂靜一片,燈火呈一個扇形,從主室的門中照射出來,打在院子里的桃樹上,為桃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林晨踩在其上,越是往里走,身影便被拉的越長。

「林晨……」

香芸坐在屋里,見他走進來,忽的站起了身子,神色也是有些復雜。

林晨撫了撫額,「玉娘和十九呢?」

「進去有一會了,你們……」香芸指了指里面,後面的話卻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對三人的關系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胡玉娘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以玉娘對林晨的容忍程度,如果不是林晨觸及了她的底線,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那副悲不自勝的模樣。

她的底線是什麼……看她衣裙不整的,甚至來不及打招呼就把十九拉進了屋里,香芸就已經了然了。

能讓胡玉娘對林晨發這麼大的火,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凌十九能做到了吧?

如無意外,大概,就是那‘傳功’之事。

想到傳功,香芸也是心中默然,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事當真是復雜極了,若說怪林晨,好像也算不上,那日她深夜撞到他們傳功,兩人那麼大的動靜林晨都沒醒,想必是十九動了什麼手腳才讓他深眠至此。

十九有意隱瞞,林晨想發現到底是要些心思的。

但若說不怪他……十九那般純真的心思,但凡是個明白點的人,哪能看不懂啊。

想到這,香芸又是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

林晨啊林晨,你但凡更一點,你們何至于走到今時今日的局面?看玉娘那般神色,不挨幾下怕是平息不下她的怒火了。

見他那懵懵懂懂的模樣,香芸也頗有些怒其不爭之感。

感慨著,時間又不知不覺的過了半刻,里屋才終于有了些動靜。

一陣急切的腳步,伴著咚咚當當的桌椅倒地聲忽的響起。

「玉娘……不要……」

第一次听到十九有些急迫的呼喊,屋外的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恍惚間,玉娘已經從里屋疾步走了出來。

「玉娘……」

林晨心中一凜,只來得及呼喚一聲,便听得「啪!」的一聲,臉上霎時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緊接著,是玉娘怒不可遏中,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

「混蛋!林晨,你這不可救藥的混蛋!」玉娘痛聲呵斥著,從懷中取出那個錦盒,一把丟給了林晨,「去洗!去洗吧!把我的也洗干淨!」

他愣愣的看著近在眼前的玉娘,腦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接住錦盒,錦盒似乎剛才打開過,沒有閉嚴實,落到手中時已揭開了條縫。

柔和的燈光透過縫隙鑽了進去,也讓林晨看清了里面的東西。

錦盒里,靜靜的躺著一支梅花樣式的木釵,以及,一塊淡黃色的方帕……方帕上,凝著朵朵干涸的梅花。

看著那塊方帕,一陣明悟漸漸浮上腦海。

他瞳孔微縮,抬起頭,視線正對上了緊隨玉娘走了出來的十九,看著那雙滿是歉疚的靈眸中閃著點點淚花,林晨身軀微顫,雙腿一軟,踉蹌幾步便癱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低下頭,一種讓他痛不欲生的悔恨,緩緩涌上心頭。

他竟然……竟然……

如此傷害過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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