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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耍滑

梁子坤被殺,在整個梅城範圍內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一流武者在任何江湖勢力中都是最頂級的戰力,何況長虹幫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幫會,本就因為打劫江湖同道惹怒了不少人,現在損失一個一流武者就像是砍了他們一只手,戰力大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遭到報復。

幫主梁子虹自是雷霆震怒,為報弟仇無所不用其極,當然,誰也說不好這是不是為了震懾那些潛在的敵人。

此等大事,但凡是個武林人士便免不了在茶余飯後談上兩句,只不過有的拍手稱快有的則是聞虎色變。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個躲回了家里,另一個則連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想查到他,唯一的線索就剩下在觀星樓下跟長虹幫眾起沖突的女子了。

所以按照林晨的想法,自己提前進鎮子與香芸匯合,唐昭就先蟄伏在鎮外,等明日離鎮時再集合同行。

然而理想總是很豐滿,現實往往很骨感。

林晨本以為對方不認得他,他就能輕輕松松的混進鎮子里,可剛想吹著口哨往里鑽就被鎮口幾個長虹幫的幫眾攔了個正著。

說實話,他既不是當地人士又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再加之那一身走江湖的混氣,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也是理所當然的。

「小子!少給爺嬉皮笑臉的!我听說跟上官昊合伙那混混就是一副窩囊的廢物模樣,才讓舵主放松了警惕,我看你這小子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心里有鬼……」

一個長衫大漢手提大刀,目光銳利的盯著林晨質問道。

白痴,何止是放松警惕,喉嚨都被爺戳穿了。

心中暗笑,林晨卻是拱了拱手對著領頭的大漢訕笑一聲,「幾位大爺,小子真的只是個馬夫,你看我這身上連刀劍都沒有,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武林人士吧?至于殺了貴幫舵主,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在下只是粗通武藝,可不敢跟大爺們動手的。」

林晨武力不高,尤其是內功修為,算上體內那股莫名精純的內力也尚達不到二流武者的水平,而眼前這大漢頂天也就是個二流武者,兩個咸魚自然互相都看不穿對方的功底。

本想著如此便能蒙混過關,抬起頭,卻見到大漢忽而眯起了眼,眼底閃過點點危險的光芒。

「我應當……沒說過有人刺殺舵主的事吧?」

……

靠,早知道想辦法找人通知香芸就好了……林晨此時有些後悔自己的盲目自信,但如果不是太想念香芸十九,也許他會更冷靜些。

空氣一時間好像凝固了一般,凝重的氛圍讓他幾欲透不過氣,他看到大漢捏緊刀柄,冷汗唰的就流了下來,腦袋急速運轉著,正要開口狡辯。

「那個……」

「狗奴才!本小姐叫你外出置辦點物件,你便整日偷奸耍滑給我去酒肆听些有的沒的!長虹幫舵主也是你能編排的!?還不快快給本小姐滾過來!」

什麼叫氣勢?這就叫氣勢!

林晨猛地抬頭目光爍爍地望著那個氣勢洶洶而來的女子,一時間差點沒忍住撲上去親她兩口。

這陶大寶貝,來的也太及時了!

只見此時的香芸一手端在腰間,妝容簡潔淡雅,衣著華麗得體,身後跟著丫鬟小茹以及護衛流螢,帶著一股仿佛與生俱來的貴氣踱步而來。

橫眉冷目,卻雍容不迫。

把那副氣質高雅,落落大方中又捎帶著頤氣指使的千金大小姐形象完美的演繹了出來,只是那微顫的指尖,始終還是沒能逃過林晨的眼楮。

陶大小姐這是激動呢,他知道……也,打心眼里感動。

「置辦物件?」大漢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著香芸,「你是何人?」

「小女子陶香芸,乃是黎州商戶,行商至此已有多時。」

香芸回話自是不卑不亢,本來她就沒有怕長虹幫的理由,太過客氣反而會顯得心虛。

「商戶?」

大漢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眼,身後的小弟便湊到他耳邊悄聲道,「老大,這女人一行確實是早先就來了留香鎮,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話音剛落,大漢還沒來得及思索,林晨已經苦著臉走了上去。

「大小姐恕罪啊,真不怪我,你看。」林晨邊說著,邊走到香芸面前從懷里模出了一個物件遞到她面前,「回來路上下了一陣雨,天暗路滑的,小人摔了一跤便……把它刮花了。」

那是,一副刀鞘。

香芸心頭微動,接過手,讓刀鞘躺在掌心,縴柔的指尖輕壓其上,隨後自上而下,順著雕刻的紋理緩緩滑下,最後,手指在一處破損的劃痕前猛然僵直。

刀鞘帶著某人體溫,尚有些溫熱,精致的紋理模起來柔順絲滑一點也不覺得硌手,陶家不缺錢,打造這鐵鞘自是用了上好的材質,可即便如此,這道深深的劃痕也險些將一面鐵鞘割斷……

沒有責問,沒有怨懟,香芸只是平靜的抬頭看他。

她眼中的神采太過純粹,純粹到連林晨這樣愚鈍的人心中都滿是歉意,恨不得沖上去將她抱在懷里輕聲安慰。

兩人就這麼相互對視著,眼里哪還有旁的什麼人。

片刻。

「咳,小姐,時候不早了……」

眼下不是你儂我儂的時候,見自家小姐有些情難自已,小茹嗔怪似得看了林晨一眼,便機靈的輕咳一聲湊上前提醒道。

「嗯。」香芸目光微閃緩過神來,瞥了林晨一眼,隨即取出一柄用方帕包著的匕首,撥開方帕將匕首歸入鐵鞘中,「你若不給我個滿意的交代,就等著卷鋪蓋走人吧,我們走!」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進了鎮子里。

「大小姐!等等我啊大小姐!你听我解釋……」

林晨也不知她是真生氣了還是在演戲,心下著急便半真半假的匆忙追了過去。

「老大,這……」眼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那小弟忙開口請示。

「隨他們去吧,晚些時候找兩個人盯著點就行了。」

之前看見匕首嚴絲合縫的入鞘,攔路大漢已經信了兩人所說,只是以防萬一,還是要稍微觀察一陣。

想著,他轉過身,像是想到了什麼,仰頭迷茫的望著天空,半晌,吐出了口中的霧氣。

天氣漸冷,僅是入秋,長虹幫的凜冬卻好似已經提前到來了……

……

……

……

客房里門窗緊閉,早已熄滅的炭盆安靜的躲在角落里,披肩掛在床邊潔白的絨毛膽怯的聳拉著。

房間不冷,但氣氛卻頗有些沉悶。

桌邊的兩人對面而坐默默不語,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

十九習慣午睡,此刻還未清醒,如此林晨所想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如何交代才能令大小姐滿意?

不是他不想說,只是看著香芸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心里多少有些發 。

偷瞄了香芸兩眼,思慮再三林晨還是決定略去那些驚險的細節,簡述一下這幾日的事情經過。

「那個……」

「若是些哄著我的話兒,就不必說了,香芸自知在你心中無足輕重。」

香芸面上平靜,嘴邊卻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眼中淚光隱現,顯然心中是既擔憂又激動,可胸中怒氣難平,怎麼也不肯溫聲細語。

林晨無奈的撫了撫額頭,「我的陶大小姐,你有必要說這慪氣的話嗎……我,我也只是……」

「我知道!」香芸咬了咬下唇,帶著些許難以察覺的哭腔,「我知道你是為了十九甘冒此險,我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你……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香芸,我……」

林晨心頭一凜,抿了抿嘴唇,安慰的話剛到嘴邊,香芸卻呼的站了起來,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

「我的男人!我的男人跑去為別的女人拼命了!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難過……我也只是個小女子罷了,一個會嫉妒會害怕的小女子……你要我怎麼做,要我怎麼做……唔。」

胡玉娘擔憂的眾星捧月,香芸心中到底是明白了,這混蛋最寵一人,其他人又怎能沒有半點妒意……她們不是毫無感情的工具,愛意有多真實,妒意就有多怯懦。

玉娘不敢說,她敢。

她就是要將心里的一切,明明白白的告訴眼前這個男人。

「香芸……」

見她掩嘴慟哭,林晨又怎麼可能毫無所覺……

臨行前的一幕幕縈繞心中,現在想來當時香芸完全是為了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才表現出那副平靜的神態,事實上,香芸有多喜歡自己他自然心中有數,不擔心,不害怕,怎麼可能……

想了半天的安慰之語全然拋在了腦後,千言萬語,匯成一個似要將她融進身體里的擁抱。

「對不起。」

將她顫抖不已的香肩攬入掌中,林晨埋首在香芸耳邊輕聲道,聞著香芸身上淡淡的體香,他心中越發的憐惜了起來。

但他卻依然不敢做什麼保證,因為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他大概還是會去……不是自不量力,只是有些事情該是他做,哪怕豁出性命他還是會做,無論是為了十九,亦或是為了香芸。

這是他的本性,改不了。

香芸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今日是為了十九,明日也許就是為了她。

可明明清楚,她還是阻止不了自己去忌妒,人是感性的生物,女人尤其如此……

自己的男人是個呆瓜,一句對不起,就當做是甜聲密語吧。

這樣想著,香芸啜泣著,埋進了林晨的懷里。

……

窗外街道上的雜聲到底是有些惱人。

兩人相擁許久,抱的香芸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抱的兩人的胸口緊緊的貼在了一起,隨著彼此的呼吸同時起伏著,擠蹭著……

腿有些麻了,胸前卻格外的綿軟,舒適,有點癢癢的感覺。

「怎的?不是說要等玉娘姐姐認可?」

香芸雙眸有些迷離,罵過了怨過了原諒了,心中剩下的只有那份化不開的愛意,她到底是被林晨吃的死死的,想他疼愛。

「咳,那個,生理反應……」

林晨有些尷尬,明明是情濃之時,他卻沒忍住,但要說的話,不正應該是情濃之時才應該這樣嗎?

見他如此,香芸卻是嬌媚的一笑,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

「你這奴才倒是大膽,上次比試喝水還未分勝負呢……」

熱熱呼吸吹進耳中,酥癢的感覺直入心扉,林晨一個激靈,喉嚨咕咚一聲猛地咽了口唾沫……

……

……

……

把這半月以來的想念給陶大小姐交代了個清清楚楚,不管她是否滿意,林晨看她掩著嘴那羞惱的小眼神可是樂壞了,當然那憋著笑的表情自是免不了遭到一陣粉拳的。

說到底,陶大小姐一開始那句話倒是沒說錯,自己確實是,偷奸耍滑了。

一陣嬉鬧後,林晨將窗戶打開一條縫,燃起了炭盆,隨後仰躺在了床上,香芸則依偎在他懷里傾訴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瑣事。

這間小小的客房像是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說著笑著溫存著,林晨便在她嬌柔的聲音中,雙目輕闔,緩緩的陷入了沉睡。

……

不知多久,再醒來時,身上的香芸變成了另一只光滑可人的小貓咪,她睡的香甜,自己便放下了心來。

秋意寒霜,怎抵得過佳期如夢柔情蜜意,何況小貓咪口中輕聲囈語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嗯……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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