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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武當山上。

瀟瀟秋雨,荒涼地從天而落。

洞玄子已經被帶回了武當,而夏極提供的療傷藥,使得這位老道士的生命得以延續。

但僅僅是延續罷了,夏極很清楚的知道,再過一個月左右,即便是這簽到所得的療傷藥也會失去作用。

武當眾弟子敬畏地看著這暗金身影,小心退下。

屋內只剩老道和夏極兩人。

老道半躺在床榻上,雙目有些精神,只是在道袍之內的軀體下也停止了腐爛,但這腐爛的停止卻給人一種被壓制住而在積蓄力量的感覺,一旦超過了壓制的力量,就會產生劇烈的反噬,使得老道瞬間身死道消。

屋內很安靜。

老道明白這份安靜。

他若是真的被治好了,又豈會有這份安靜?

這一位又豈會在此處?

他腦海里飄過諸多信息,

有小弟子留下的那封信里寫著的話,有那大霧天里于後山出現的烈日,還有之前諸多會觸及心底柔軟的記憶。

兩年前,這世道雖說有妖精作祟,但也可以說的上一切安好。

可是現在,這世道已然天翻地覆。

老道側頭,看向那位戴著古老日月山河面具的神秘身影,溫聲勸慰道︰「沒關系的」

「」

老道見到這身影沉默,又笑著道了句︰「真的沒關系的。」

然後,他把他這段時間的感受說了一遍。

大體就是從大將軍府回來後,他派人暗中調查,結果發現那些參宴的人並沒有出事,而他的忽然離席也並沒有人追究,甚至沒有人提起。

這讓他頗為好奇,但很快,他忽然產生了能夠突破的感受,于是就閉關了。

來到太子洞後,他只覺身體里充斥澎湃著洶涌的力量,這些力量幫他以一種奇快的速度突破了四境,直達四境三階。

再接著,又有一股力量繼續推進,讓他突破了四境三階,而達到了四境四階。

老道沒接觸過三異凝聚成通天川,但是他知道四境三階就是人類的巔峰,再往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命修永遠比不上性修,因為性修可以動用章,借取地靈天神的力量。

可是能借取力量並不是好事,因為在借取的過程之中,性修的精神和身體都會遭受到腐蝕,通常來說就是會短命。

但現在,他卻突破了這人類的巔峰,讓不可能的事卻變成了可能。

老道很是欣喜。

他想弄明白為什麼。

首先,是體內多出的一種莫名的強大力量,其次,他耳邊還會傳來奇怪的呢喃之聲。

這些呢喃之聲好似在給著他灌頂一些仙法道術之類。

憑借這些仙法道術,他此次攜弟子外出,斬殺了不少妖魔。

夏極問︰「什麼仙法道術呢?」

老道現在自然無法展示,想了想道︰「很難描述,好似是一點成境,境由心生。」

夏極疑惑道︰「一點成境,境由心生?」

老道點頭道︰「我曾和其他參宴者交流過,他們也都是獲取了類似的力量簡而言之,一指點出,天地的或是一定範圍會呈現出某種異景,然後籠罩于那異景中的妖怪就會很快被鎮壓而隕落。」

他露出回憶之色,「我的境好似是一片雷雲和閃電于周身浮現並不完整,破碎不堪,可是卻也足夠強大了。」

「或許是貧道沒有資格動用這般的力量,所以軀體遭了反噬吧?」

夏極搖搖頭道︰「你喝了肉湯。」

老道愣了下,他再怎麼也已經听過了「肉」這個字。

夏極道︰「人間正在舉辦一場分肉大宴,這大宴的邀請者是天地間的所有生靈你也只是被邀請了。」

隨後,他把「魔身肥沃土,結桃落人間」以及「黑蟠桃」的事講了一遍。

老道閉目頷首,他自然見過那些瘋妖的模樣,于是笑道︰「貧道明白了,但貧道不明白的是,他們的目的何在?」

夏極也並不知道,他起身來到窗邊,拉開垂斗般的簾子,看向外面潺潺的秋雨,白牆如宣紙映照著灰黃色的院中山景圖。

老道雙目看著屋梁,忽地出聲道︰「清竹那孩子在你那邊吧?」

「嗯。」

「那就好,那就好」

氣氛沉靜了下。

「能讓那孩子來見見我嗎?我有些東西要傳給她。」

「好」

氣氛再沉靜了下。

「我若走後,還請你能夠照看下武當。」

「我盡力」

氣氛又沉靜下來。

老道看著那暗金斗篷包裹的神秘背影,嘴唇嚅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沒說出。

他道了聲︰「多謝。」

夏極回身,亦是真誠道了聲︰「多謝。」

老道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了微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次月。

虞清竹被帶至此處,得老道傳以「真武香火金身」以及「鎖妖塔」的用法。

簡而言之,這兩樣寶物乃是武當的底牌,平時一直以建築的模樣顯露于世。

可卻能夠通過一些秘法,使得這兩樣寶物縮小成巴掌大小,進而使用。

只不過這麼一來,武當就毀了,所以不到宮門傾塌之日,卻也是不可動用的。

至于「真武大帝章」則是假的,之所以留存,不過是起個震懾和傳承作用。

虞清竹得了傳承,知道老道大限將至,心中悲傷,淚流不止。

可是她又很好奇。

畢竟,這位黑衣前輩看起來和老道熟悉,而且她都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返回的武當,畢竟很久之前她還在火車上。

得到傳承後,夏極再度將虞清竹收入了芥子世界。

而老道

距離命定的死亡之日已經不遠了。

似乎,誰也無法改變了

幾天後。

蘇太上返回。

意外的是,

她似乎是知道了此間的事,所以竟然帶來了一名醫生。

這醫生正是望帝的搭檔——仙翁。

仙翁所受傳承乃是「南極仙翁」,是醫療向的。

這算是極其出乎夏極意料之外了,也充分地讓他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無常,當他一個人已經喪失希望的時候,卻還能有同伴帶來希望。

起因卻很古怪,因為這一幕在夏極之前的卦算里並沒有出現。

換句話說,這並不是原來的未來。

那麼,是為什麼呢?

夏極簡單思索了下,作出了推斷。

極可能同樣持有先天八卦鏡碎片的存在動用了卦算,並且改變了未來,同時產生了蝴蝶效應,讓蘇太上知道了這邊的事,並通過望帝請來了仙翁。

仙翁的額頭很大,往外突出,他戴著的暗金面具也很好的顯示了這一點。

附身之時,那暗金面具透著一股荒涼古樸的天神之感。

仙翁查看了老道的傷勢,看向蘇太上,眸子里露出詢問之色,意思不言而喻。

蘇太上道︰「一定要救。」

仙翁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道︰「有成功率,但即便成功了,功力也全廢了。」

蘇太上看了一眼夏極,淡淡道︰「救吧。」

仙翁明白了,他會全力為老道治療,因為他同樣受過太上的恩惠。

于是,所有人都離開了,仙翁開始為老道治療。

夏極和蘇太上出門後,直接問︰「你怎麼會突然請來仙翁的?」

蘇太上道︰「仙翁和古武傳承的門派有些淵源,他得到消息說是昆侖派的白鶴道人受了重傷,仙翁顧及這淵源本準備去救助,但即將出發時卻發現白鶴道人已經死了,這才中止了行程。

恰好我得知你這邊出了事,便通過杜鵑邀請仙翁前來武當了。

怎麼了?」

夏極回想起昆侖派。

這門派乃是有著古老武道傳承的門派,在遠古時期,和峨眉,崆峒,華山,以及道鄉武當,佛土少林並稱六大門派。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發展,而沒落了。

這門派的白鶴道人當初在武當神火宮建立時,還來赴宴過。

而她同樣也受邀去參加了唐半城的宴會。

蘇太上瞪著莫得感情的眼楮,看著夏極,等著他說話。

夏極將諸多思緒在腦海里復盤而過,剛想說什麼,可是才一開口,就又回想起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寒感。

那不存在于未來,不知遵循著何等目的,徘徊于時間長河的四十人

他道了聲︰「沒什麼。」

蘇太上不太愛動腦子,見夏極不說,她知道必定有原因,也不追問。

夏極心底是雪亮的

那位白鶴道人在原來的未來里很可能不該病亡,至少不該提前病亡。

而在他動用了先天八卦鏡碎片之後,還有某位存在在他之後的時間線上動用了先天八卦鏡碎片,這才導致此時的未來發生了改變。

果然,這個世界上不止他掌握著先天八卦鏡碎片。

那麼,是誰呢?

幽靜的深山空谷,宛如一方天井,中央空地上居然有著一片用途多樣的石台。

空谷外,有著村落。

村落里炊煙裊裊,顯出人間煙火氣息。

而此處行走的人,皆是身形健壯,眼目有神。

村子入口的大黑石上,以朱漆寫著「崆峒」兩字。

不錯,

這里就是在遠古時候位列六大門派之一的崆峒,只是現在已經成了隱世村落。

村中所有人都是崆峒弟子。

而空谷之中,

那古老石台上正端坐著一名少年。

這少年雙瞳晶晶如月落寒江,周身散發著一種無敵的氣勢,四周的枯草正以他為中心往外飛速地張揚著,好似要逃離此人,可是受限于根須的束縛卻又無法離開。

山中本多蟲豸,處處皆能听到蚊蠅的鳴響。

但此處,卻是寂靜無聲,似是所有小生靈都被這氣魄鎮壓,而顫顫發抖不敢出聲。

這時,山谷忽地有了動靜,

一個白裙的漂亮村姑從谷口走出,喊道︰「爺爺」

喊出這句話後,她就看向那石台上的少年,眼中皆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過短短的兩個季度,這白發老者竟是華發褪盡,枯木逢春般生出了黑發,以及新的肌膚,如今出落成一個少年的模樣。

村姑等了片刻,只見那少年依然閉目修行,也不打擾,直接轉身離去了。

她才離去

那少年又生出變化,周身血煞之氣如狼煙般昂昂而起,而他那由白轉黑的頭發竟然開始變紅,一片血紅。

重重幻景在他周身顯出,赫然是一條破碎的血河。

這血河里隱約可見殘破的尸骸,漂浮的殘肢,很是恐怖。

少年換換運氣,然後讓這破碎的血河之景塵埃落定,逐漸收回,才長舒一口氣。

谷口忽地響起鼓掌聲。

之前的白裙漂亮村姑竟去而復返,眸子里閃爍著一種迷離而神秘的呆滯感,她邊鼓掌邊笑道︰「傳聞幽冥之中黃泉有三,第一泉名為血河,第二泉名為黃泉,第三泉名冥河。

宗木靈,你竟是意外得到了血河之景的傳承,實在不易。」

少年睜眼,看著她︰「你是誰?」

雖然如此問著,雖然看到自己孫女用另一副口吻說話,這名為宗木靈的少年卻沒有露出半點驚詫之色,好似他早已洞察了一切。

白裙漂亮村姑笑道︰「強者自有人趨附,我就是趨附你之人同時,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似乎已經明白了,並且已經拿白鶴道人做了實驗呢。」

「什麼事?」

「血河是極少數可以靠著吞噬而增強自身的景,但是你可要掌控好,別發瘋哦」

「老夫修行八十年,心如止水,血河亦不能擾。」

白裙少女吃吃笑了起來︰「對呢對呢,那既然吞吃了白鶴道人,為何不把華山、峨眉兩派的也吞了呢?

你這天賦,若是不去吞噬變強,那實在是可惜了。

而且,我可是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去往那兩處的地圖。

去嘛去嘛世道大變,唯有強者才能生存。」

宗木靈揮袍起身,負手而立,強大的氣魄襯地他宛如天之驕子。

「貞娘,你說的不錯!這世道唯有強者才能生存時勢未至,我崆峒便蹲守深山,如今時勢既至,老夫自當出山,讓天下人知曉崆峒兩字。」

白裙少女听到「貞娘」兩字,稍稍愣了愣,然後卻又回過神來,吃吃地笑著道︰「好厲害呢。那麼先去華山,還是先去峨眉?」

宗木靈抬眸望著天穹漂流的蒼雲,淡淡道︰「先滅華山,再滅峨眉,然後敗武當,踏少林。」

「唯有無敵之心,方有無敵之力。」

「老夫,既有此機緣,必不辜負,定要做這無敵之人,以血河之景,行我崆峒七傷之意,復蘇我隱世四門,鎮壓一方!」

貞娘笑嘻嘻地在一旁鼓掌

「一點成境,境由心生,海上明月般的破碎之景」

「太上,你可知何意?」

「咻~~咻~~」

銀發女孩坐在高凳子上喝著茶,一雙腿子懸空晃著,而她一招手,身後的樹妖為她抓來了甜餅。

她想了半晌,道出兩字︰「異景。」

「存異趨同,三異成九階,然後凝通天之川但通天之川並非你所想的一條道,而是一處景。」

「境由心生,景由境成,然後在這和凡景不同的異景之中,你才能步步而上,踏入天穹。」

「簡單來說吧,你四境時的每一階都構成了景的一塊拼圖,當你達到九階,然後將九階融為一體時,所有的拼圖就會成為景。」

夏極沉吟著,忽道︰「傳聞在遠古時代,仙神如雲,數不勝數可是異卻是有限的,為什麼?」

太上想了想道︰「我听過,說是在遠古時代,世間充斥著真元之氣,而真元之氣則是四階修行所需的力量。

但後來,不知為何漫天神佛皆亡,這些真元之氣也消失了。

可即便消失,卻還在某些地方存在

譬如香火金身,譬如異。

但香火金身所能提供的真元卻遠遠比不上異。」

夏極明白了。

如果太上說的是真的。

那麼,

在遠古時代,修行並不像現在這麼艱難。

那時候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真元之氣,可供修行至九階。

但現在,人們卻只能從香火金身里攫取真元。

或者異。

他推斷道︰「所以在遠古時代,異其實是更高階的力量,只是隨著世界的降格,異也成了提供真元的媒介。」

太上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吧我也是听人說的,至于那個人的身份,我只能說他在天地層次的福地里。其他的,他不讓說。」

夏極也不追問這個,道︰「考慮到黑蟠桃可能是滿天神佛的血肉凝聚而成,那麼師父他們其實是得到了傳承吧。

只不過那些血肉本身就受了污染,所以會讓人發瘋、死亡

可是,終究也存在那小部分的幸運兒,能夠存活,甚至真正的獲得傳承力量。

妖如此,人亦如是。」

太上想了想︰「似乎是這樣。」

異景為九階所鑄,亦即通天之道,是四境九階再往後一步的象征。

肉乃是神佛之肉。

破碎的景,即便來自肉中的傳承灌頂。

可因肉的混雜和破碎,而充滿了不確定性。

有的人和妖會發瘋,而極少部分則似乎成為了幸運兒。

可不知為何,這一批前往山南道將軍府赴宴的人似乎都成了這種幸運兒。

無論之後會不會死,至少他們都暫時得到了遠超自身的能力

深秋。

在遠古之時被稱為華山的山脈,在經歷了滄海桑田之後,早已被隱沒于深山。

山中雄奇俊偉,路道險難,凶獸出沒極多,所以也沒什麼人。

而傳聞之中,在這樣山脈的深處卻藏著一個古武的隱世門派——華山派。

華山派大殿之中,一個白面長須的男子正端坐在大殿。

他面色平靜。

而他身側,一個美婦道︰「夫君,崆峒派那位來者不善前段時間昆侖派的白鶴道長突然死了,很可能也是那位所為了。

還有信息說,崆峒那位竟是返老還童,如今一副少年人的模樣,透著某種邪異的味道。

此等逆天法門,極可能是某個邪門歪道的法子。」

白面長須男子正是如今華山派掌門陸山風,也是赴宴者之一。

美婦為伊雲,正是他的妻子。

陸山風不為所動,掃了一眼殿外的諸多弟子,微笑道︰「在你眼中,你夫君便是如此不堪麼?」

伊雲忙道︰「只是四家隱世門派中,常以白鶴道人實力最高,崆峒那位宗木靈實力最弱」

陸山風抬手打斷她的話,平靜道︰「無妨,為夫閉關半年之久,早已參悟了一些遠超旁人想象的力量,他若是作為客人而來,我自然歡迎,但若是心懷鬼胎,我便讓他鎩羽而歸。」

說到最後四字時,他眸中精光大勝。

伊雲詫異地看向夫君。

如今的夫君周身散發著一些過往所沒有的傲氣,雙目里放射著駭人而充滿野心的光芒

這和伊雲認識的那位謙虛謹慎、淡泊名利的夫君完全不同。

美婦露出擔心之色道︰「山風,你你沒事吧?你過去」

陸山風皺眉,看了看美婦,正想說什麼,忽地神色一變,神色冷峻道︰「夫人,他來了。」

說罷,他一拍扶手,起身往前踏出。

紫氣霞光之景從他周身散出,好似遮蔽了原本的空間,只不過這景色卻極其破碎,好似一張被撕爛了的畫。

強大的氣魄散開,鎮的美婦目瞪口呆。

她還是第一次見夫君有如此力量。

門外,棧道穿雲,一個血紅頭發的少年踏步而來。

棧道隱沒,看起來他好像雲上行走的魔神,充滿了力量。

陸山風看到這少年愣了下,試探著問︰「宗木靈?」

少年點點頭。

陸山風瞳孔露出狂熱之色,同時古井無波的心狂跳起來,返老還童,這豈不意味著長生不老?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宗木靈走到棧橋盡頭,縱身一躍,來到陸山風面前,眉宇間煞氣畢顯。

陸山風神色一冷,卻也沒有半點畏懼,淡淡道︰「看來你也獲得了超過凡人的力量了。」

宗木靈只覺有趣,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陸山風眉頭越發蹙緊。

宗木靈道︰「我來是為了我隱世四派的復興,所以需向陸掌教借上一物。」

「何物?」

「人頭。」

淡淡的聲音充滿血煞氣味四散而出。

雲端寬闊的高台上,山風狂舞。

遠處棧橋來回搖擺,發出「吱嘎吱嘎」的刺耳聲音。

諸多華山弟子紛紛拔劍,卻在陸山風隨手一揮間往後退去。

伊雲站在大殿石階上,擔心地看向夫君。

剛剛夫君表現出來的力量極其強大,她從未見過,但她心底的擔憂也越來越濃

好像是夫君去參加了一場宴會,然後就變得如此了。

而這一刻,崆峒派那位德高望重的宗木靈竟然要問夫君要人頭?

從前的宗長老可是一位讓人十分親近的人

這是世道變了嗎?

伊雲臉頰漲紅,運氣大喊道︰「宗長老,會否有什麼誤會?!」

宗木靈側眸看了一眼那美婦,卻沒回答。

陸山風卻已經動了,紫氣霞光沖天而起,環繞他四周呈現出一片奇異的雲上景觀。

景觀為破碎的。

可威勢卻真正的十足了。

鏗然一聲,他腰間長劍如青霜飛速出鞘,糅雜在紫氣霞光的破碎異景里,宛如仙人之劍。

然而

一擊拳響如平地驚雷轟破天際,傷心傷肺,肝腸皆摧,是為崆峒七傷。

七傷之間,長風起紅雲涌,而破碎的血河泛濫之景,如從大地的泥縫之間洶涌噴射而出,真元狂舞里,帶動的煞氣足以讓人瘋狂。

電光火石之間,

那拳已經從血河里探出,好似攜帶了整個血河的力量,迎向那破碎霞光里的劍。

 

    

劍寸寸崩斷,道道碎片激射向四方,深插入石台之上。

而那紫氣霞光的碎片亦變得黯淡。

血河瞬間撲滅了霞光,而一只手從河中探出,直接抓在了陸山風的脖子上。

茫茫的血河化作一道道血絲從那手里游出,然後鑽入了這位華山掌教的七竅之中,好似在吞噬什麼

逐漸的,紫氣霞光的碎景交融于血河,緩緩消失,而血河之景則越發的清晰和完整了幾分。

陸山風怔怔地看著他,雙瞳里顯出強烈的不敢置信之色。

不是力量的碾壓,

而是一種預判。

這宗木靈徹底地預判了他的力量,然後從薄弱處一擊必殺

以至于他的反抗看起來跟玩笑似的。

若論真實實力,他即便不敵,卻也絕不至于如此。

陸山風的思緒一閃而過,他感到身體里的力量正在被剝奪,意識也隨之慢慢失去。

宗木靈看著他,淡淡道︰「老夫會完成四門的復興,讓我隱世四門重新走出人間,讓這世上之人不再只知道鄉佛土!!

你,安息吧。」

話音落盡,

陸山風也已被吸干。

宗木靈隨手將他丟到一邊。

「師父!!!」

「掌教!!」

一旁弟子頓時都紅了眼,抓著劍就要往中央那少年沖去。

宗木靈深吸一口氣,他雙手虛握著,感受著這強大的力量,而周圍沖來的弟子卻全然沒有被他放在眼里。

或者說,他早已知道結局。

果然

美婦聲音從遠處傳來︰

「都給我停手!!」

宗木靈似是早已預料到了,他也不看那些弟子,只是看向美婦道︰「陸夫人,不要怪我,唯有合並我四家之力,才能沖出這隱世的山門

明年年初,你且帶著弟子一集並于武當山下,然後再隨我挑戰各方,以揚我四家之名。」

伊雲幽幽盯著他,良久,冷聲應了句︰「好。」

宗木靈轉身揚長而去。

他捏緊雙拳,血河之景吞噬了白鶴道人的力量,如今又吞噬了陸山風的力量,正在使他的境界更進一步!

等到再吞了峨眉那位參宴者的力量,他就可以達到四境五階

這樣的力量,應該是已經踏足于神佛之路了吧?

更何況,他還懷有一方崆峒上古傳承的至寶——先天八卦鏡碎片。

有此寶物,再加上如此力量。

宗木靈握緊拳。

茫茫紅塵,有我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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