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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論道左慈居,垂釣銅盆里(第二更-求訂閱)

浩然正氣涌動在身體里的感覺,和蒼白火焰的感覺完全不同。

夏極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快要一分為二了。

本我生根發芽,在不同的力量澆灌下,生出了兩個自我,

這些當然都是他,不可能因為你對某一件事具備兩種強烈情感,你就成了兩個人,

只不過他的情感卻更加充滿了復雜和清晰的層次感。

當浩然正氣為主,貫徹于體內時,他隱約能察覺過去一段時間里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荒誕,甚至有些排斥。

這些思緒匆匆掠過,讓他有些恍惚。

他走在喧鬧的街道上。

復雜的心緒,讓他有一種奇異的孤獨感

感受到城中動靜,雲山宮的一名丑丑的道姑坐在庭院里,對著庭院里唯一的小屋說︰「清竹師妹,有人來救你了。」

丑丑的道姑乃是雲山宮道姑,名為謝自然,輩分和掌教茅古相同,所以稱虞清竹一聲師妹,也算是恰得其分。

那小屋周圍沒有監守的守衛,門扉也沒上鎖,里面卻關著虞清竹。

可以說,虞清竹如果想逃肯定能逃掉,可是她不能逃,因為只要一逃就永遠說不清了。

雖說現在也很難洗清。

畫地為牢,莫過于此。

「誰?」

幽幽的聲音反問了句。

「你的師佷,也是你過去的小師弟。」謝自然笑著道,一點兒都沒把虞清竹當囚犯的模樣。

屋內沉寂了下。

「清泉子嗎?」

「是啊。」

「清泉子師姐,你去讓他回去,他」

「他用了浩然正氣,沒人攔他,因為沒有人能把一個身懷浩然正氣的人指認為妖魔,哪怕說是被妖魔蠱惑也不可能。

浩然正氣,本身就是正義的代表,若是官府不以律法攔他,那不會有人攔他。

這座城,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也攔不住呢。」

「他怎麼了」

「剛剛有師佷來告訴我,清泉子啊,他周身的皮膚下隱約能看出紫焰魔紋,再加上之前有關他的故事,貧尼大概能猜到他做了什麼。

他是真的不怕死啊,所以才自己打破了紫色妖火和浩然正氣之間的平衡。

師妹,貧尼羨慕你。」

「他一個人嗎?武當的弟子為什麼不攔住他?」小屋里聲音焦急了起來,深藏著一千分一萬分的擔憂。

謝自然笑道︰「就一個人,渡河而來,站在城門前大聲喊著說要來救你。六扇門捕頭去攔他,可是卻連劍都沒拔就讓人過去了,想來是已被折服。

不過師妹倒是不用擔心,他應該尋到了新的平衡,否則早已身亡了吧?」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在打破那平衡的時候,是抱著必死之心的吧?」

「貧尼亦這般想,所以,貧尼才真的羨慕你能有這樣一個男人願意為你而死。」

「師姐,我真的沒有和妖魔勾結。」虞清竹嘆了口氣。

謝自然淡淡道︰「清竹師妹也是掌教了,那麼師妹應該理解你所說的這句話是毫無意義的。」

「我理解。」

「那個男人應該也是了解了前因後果,所以他若真要救師妹,來這里是沒用的,因為這里沒有上鎖,師妹卻無法離開,他也無法帶師妹離開。

他若真要救,他就該利用此時的身份去尋找證據。」

「可是能有什麼證據呢?」虞清竹自己都想不出來。

謝自然搖搖頭,她也想不出來。

現在的局勢,看似平靜,但是這太平了千余年的人間,就如深海的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內里卻不知藏了多少隱隱霍霍、扭曲詭異、嘶聲尖叫的可怖陰影。

不知藏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如今,不過是契機到了,這些秘密在一一揭開罷了。

而每一個秘密,每一個陰影,都是這千余年來凡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她又怎麼能想得出,如何對抗呢?

沒人知道,那位少年要怎麼做?

是魯莽地闖到這幾乎沒有獄卒的「囚室」?

然後耍小孩脾氣地帶走他喊著要救的人?

還是利用身份去調查,去搜集證據,去證明清白?

就如同每一個成熟了的大人該有的模樣。

但,在謝自然,甚至是虞清竹看來,無論那一條道,都是行不通的。

虞清竹心中痛苦,她捏著拳。

如果如果她能更小心點,或許就不會惹來這樣的事了。

可是,從頭到尾她都處于被「降維打擊」之中,又如何小心?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小室幽靜。

初夏的燻意已起了,蟬鳴陣陣。

她憑靠在窗前,側對的古鏡里照出一個小軒窗前的古典美人,美人雙痣如垂淚,膚色雪白,眸色焦急。

可是,她走不出距離她不過幾步的門。

門外,謝自然悠閑地坐于垂絛拂動的綠柳樹下,不時有道士道童匆匆而來,在她身側私語著匯報些事情。

虞清竹如坐砧板,心中無法平息。

「夏極夏極」她輕輕喊著這名字

良久後

驀然,她看向窗外,看著那丑丑的道姑道︰「師姐可否幫我傳一封信。」

謝自然道︰「你要勸清泉子離開,是麼?」

「是。」

「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我剛剛得到消息,那個男人直接去找左慈了還真是出人意料。」

「什麼?」

虞清竹愣了下。

謝自然道︰「我也如師妹這般吃驚,因為去找左慈,真的不是什麼好辦法,左慈不可能幫師妹證明清白,而他若是想要對左慈進行報復,卻又極為不妥,于事無補何況左慈的實力,可是一潭深水,沒見過底。

但是,我錯了。

他不是讓左慈還師妹清白,也不是對左慈進行報復。」

「那清泉子,他要做什麼?」虞清竹啞然了。

謝自然道︰「他呀,他找左慈論道。」

「論什麼?」

「左慈最擅長的幻術之道。」

「他他瘋了嗎?」

鳳鳴山城,幻塵道觀內。

左慈居前。

一鼎清香三柱,裊裊升騰煙霧。

煙霧前的石桌前,一個白須瘦弱的老者,正和一個白袍虛弱的少年,相對而坐。

老者仙風道骨,少年酒氣燻人。

而石桌的遠處,白牆邊、拱門前則是站著許多人。

論道,就如佛家斗禪,武道比試一般,當某種程度上「重量相當」的一人提出要求時,另一方如無特殊情況是無法拒絕的。

你或許可以什麼都不在意,但你無法不在意自己做的事對不對。

這種「對不對」,你無需去向低于你的人解釋。

可若是與你相當的人欲要你與「論一論」,你除非尋到能說服自己不論的理由,否則必須坐下,要不然你就會傷到自己的道。

夏極,默默無聞,但當他渡河而來,當他于武當力挽狂瀾,又攜一身浩然正氣遠道而來時,某種程度上,左慈已經無法拒絕他了。

「少年郎,可為證明自家掌教清白而來?可惜眾目睽睽,行凶便是行凶,再加兩千士卒死于沉陰山,彭鏗真人死于沉陰山,還需證明什麼?」

左慈悠然自得,搖首道,「你既懷浩然正氣,自不是邪魔之人,但卻為情網所困,看不清真相。」

夏極垂著頭,身側放著那一壇美酒。

酒很香。

香到令人沉醉。

浩然正氣貫體,讓他又想到了許多事,譬如那位生母對他的用情至誠

譬如小師姑對他的同門情誼

譬如此時風雨飄搖中的武當

他耳側響起幽幽帶笑的聲音︰「少年郎,不必迷茫」

擺出長輩的姿態去勸慰,豈不是勝者的憐憫?豈不是亂人之心的路數?

話音未完,

就已被打斷。

夏極道︰「來吧。」

左慈笑道︰「怎麼論?」

夏極道︰「夏日深山,魚兒游于溪流,肉質細膩甘甜,此時我有酒無肉,很是遺憾。」

左慈笑道︰「你要吃魚?」

夏極點點頭。

左慈道︰「這好辦。」

說罷,他拍拍手,喚了兩個道童端來一直銅盤,然後銅盤里裝滿水。

水光粼粼,但水深一目了然,不過只能擱下半只手臂。

左慈抓過一個魚竿,安上了魚餌,然後坐在這銅盤前,竟是擺出垂釣之姿。

眾人一直知道幻塵宮幻術厲害無比,而這左慈又是幻塵宮真人,德高望重。

此時,見他如此動作,心底便是都有了明悟,知他要從這銅盤里釣魚。

一群道士以及官府的官員好奇地瞪大眼,有的甚至不顧風度的站到石頭上,墊腳觀望。

那銅盤明明水深可見,其中清澈見底,根本沒有魚。

別說這銅盆了,就算整個院子里都沒有魚。

這左慈真人就算是真的幻術通神,也不可能這麼釣出一條魚吧?

就在這時,

那銅盤里忽地有了動靜。

水花噗噗噗地往外飛濺著。

左慈神色一緊,雙手握緊竹竿,抬手運力往上拉去。

魚線繃的筆直,竹竿也微出弧度。

噗噗

噗噗噗噗

水花越發飛濺,清澈的銅盆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

終于,

左慈一揚手,一條鱸魚從銅盆里飛躍而出,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兩個幻塵宮的道童急忙去撿,嘴里嘀咕著「這魚好大啊」「還很凶」之類的話。

然後,同時抓著魚,高舉到眾人面前,一一展示。

眾人不敢置信,不少人伸手去模那魚。

「真的」

「這是真的魚!!」

「怎麼可能」

兩名道童繞了一圈,又來到夏極身側,把魚兒展示給夏極看。

左慈帶著一副勝者的姿態,笑著道︰「少年郎,這魚紅燒了做你的下酒菜,如何?」——

PS :今天就2更,也6500多字了,明後天會努力多更,更新時間還是0點01分,和早上7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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