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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不認得了?

有懷安老和尚開路,他們一行跟在後面,倒是暢通無阻。

到僧人住處的那一塊,人倒是少了許多。

懷安老和尚帶著他們,來到了淨衍禪房所在的小院。

小院內站著五六十個和尚,正對著門內低頭誦經。

在菩提樹下趙小南看到了那只白色的野狐。

他盤臥在菩提樹下,眼神中帶著哀傷。

趙小南看到,就知道這野狐肯定不知道淨衍是假死。

懷安走到門口,並沒有進去,而是側身對丁臣、海棠春說道︰「師父坐化在禪師內,施主們如要與師父告別,煩請不要太久,午時我寺僧眾便要送師父升臨天界。」

丁臣點了點頭,然後當先跨過禪房門檻走了進去。

海棠春緊隨其後。

趙小南跟上去時,看到淨衍頭戴毗盧冠,外披錦袈裟,內穿灰色僧衣,盤腿坐在床上。

淨衍腦袋低垂,眼楮微閉,兩手掌心向上,搭在兩腿之上,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丁臣一看到淨衍的尸身就紅了眼楮。

他走到淨衍身前,雙手合什,說了句,「大師,我來送你了!」

說完,丁臣便雙膝跪地,兩手手心向前,恭恭敬敬的向淨衍的尸身磕了一個頭。

海棠春見丁臣跪下,連忙跟在丁臣後面跪倒。

丁嬌嬌拉著趙小南一起,跪倒在海棠春身後,向淨衍的尸身磕了一個頭。

丁臣起身之後,又對著淨眼的尸身悲傷了一會兒,最後雙手合什,躬身拜別。

「走吧。」丁臣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扭頭對海棠春、趙小南和丁嬌嬌說完,當先出了淨衍的禪房。

海棠春隨後跟上。

丁嬌嬌轉身時,見趙小南還在盯著淨衍的尸身看,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催促他道︰「走啊!」

趙小南回過神來,跟著丁嬌嬌離開了淨衍的禪房。

坐在床上的只是一具了無生氣的皮囊。

趙小南知道雖然淨衍死了,但妙真還活著,可是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這張慈眉善目的臉時,還是有些傷感。

丁臣並沒有離開,而是留在院中,準備送淨衍最後一程。

「午時」是十一點到一點。

他們在淨衍的禪房外,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之後,就見有四個僧人抬著一個四四方方,類似擔架一樣的「步輿」,走進了小院。

步輿上立一根桿,桿上撐著佛教八寶傘,上繡「法螺」「法杖」「寶傘」「白蓋」「蓮花」「寶瓶」「金魚」「盤長」八寶圖案。

四人將布輿放到淨衍禪房門口,然後依次進入禪室,沒過多久就把淨衍以「坐化」的姿勢給搬了出來。

院內僧眾一見,開始低頭念經。

丁臣、海棠春、趙小南和丁嬌嬌也低下了頭。

四人將淨衍的尸身搬上步輿,讓淨衍坐在八寶傘下。

等安置好淨衍尸身,四人兩人在前,兩人在後,將步輿慢慢抬起,向小院外走去。

白狐一見,快速追了上去。

院內的僧眾分列兩隊,跟在了步輿後面。

丁臣、海棠春、趙小南和丁嬌嬌落在最後。

淨衍的小院外已經站滿了來向淨衍告別的信眾。

見四個和尚抬著淨衍的尸身出來,信眾連忙閃開一條道路,雙手合什,低眉垂眼。

四個和尚抬著淨衍的尸身,並沒有往寺前去,而是從後院門出去,上了鐵索木橋。

趙小南看到在橋那頭的石壁前,已經架好了一堆木柴。

顯然是要焚化淨衍的尸身。

四個和尚上了鐵索木橋,將步輿扛在肩頭,向橋對面走去。

白狐卻沒有跟上,佇立在橋頭,目送四人抬著淨衍越來越遠。

僧眾一字排開,上了鐵索木橋。

趙小南和丁嬌嬌、丁臣、海棠春也跟了過去。

一些不害怕鐵索木橋驚險的信眾也跟了過來。

四個和尚過了木橋,將步輿放置在木柴一邊,然後將淨衍的尸身從八寶傘下搬出,搬到了柴堆上。

淨衍背東面西,只留一個側影給橋那邊的信眾。

僧眾過了橋,繞著柴堆站了一圈,雙手合什,低頭誦經不止。

丁臣、海棠春、趙小南、丁嬌嬌和從橋那邊走過來的信眾,遠遠的站在一旁觀看。

懷安老和尚舉了一個火把,讓沙彌點燃之後,走到柴堆前,朝淨衍尸身拜了一拜後,才用火把將柴堆點燃。

柴堆上顯然是澆了油的,一見火星,便熊熊燃燒起來。

信眾見淨衍被烈火吞噬,頓時一片悲聲。

丁嬌嬌也被感染,掉了幾滴眼淚。

有風吹來,趙小南忽然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趙小南轉回頭,目光在人群中掠過時,忽然看到了人群最後,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

女人盤著頭,素面朝天,卻依舊不失美艷。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此前的淨衍,如今的涂山妙真。

涂山妙真見他望來,還朝他笑笑。

趙小南悄悄退後,來到了人群最後。

等他站到涂山妙真身邊時,扭頭看了一下她的側臉,欲言又止。

「你……」

涂山妙真轉過頭看著他,笑問︰「怎麼,不認得了?」

趙小南搖搖頭,看了火堆一眼,回了一句,「不是,只是看著另一個「你」坐在那里,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涂山妙真笑笑沒說話,目光看向了火堆。

趙小南心中有疑惑,忍不住向涂山妙真問道︰「據我所知,好像像你這樣的得道高僧,圓寂之後,不是會「坐缸」幾年?」

「坐缸」是佛教高僧圓寂之後,舉行的一種儀式。具體是指,在高僧圓寂之後,把他們的肉身放進缸中。如果幾年後開缸,缸內的僧人顏面如生,肉身不腐,他們就會再被塑成金身,成為「肉身佛」,也叫肉身菩薩。

像蓮城千佛山彌陀殿供奉的「雲溪法師真身」,就是肉身菩薩。

淨衍一生功德,比那個雲溪法師只多不少,說是「高僧」,那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涂山妙真看向火堆中形消骨散的人影一眼,回道︰「我自由了,當然也要還它自由。再說即便被供為肉身菩薩又怎麼樣?到頭來不過還是黃土一抔,還不如燒了清淨。」

趙小南倒沒想到是淨衍主張要燒的,于是笑笑說了一句,「你倒灑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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