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用的縫合線很細，這樣留傷疤的概率最小，但是容易崩開，你平時生活要更小心才行。」凌然一邊消毒，一邊給病人介紹情況。
女孩一只手將手機緊緊地按到床上，按的手指都發白了，才小聲「恩」的一聲。
「你听明白了嗎？」凌然重復。
女孩看著凌然的手，又輕輕的「恩」了一聲，心里想，手好看的男生真好，凌醫生如果沒有那麼帥就好了，我只要他這麼好看的手……
「能給我復述一遍嗎？」凌然瞅著女孩子的表情，就很有經驗的問了出來。
「我……」女孩說了一個字，再抬起頭來，一臉茫然。
「縫線的粗細有優有劣，你要自己做出決定來。」凌然接著又解釋了一遍，說的話比做一場手術還多。
女孩這次就听的很認真了，認真的要做筆記的那種。
凌然第三次再問︰「選擇細線還是粗線。」
「細線。」女孩斬釘截鐵的回答，毫無意外。
凌然點點頭，從托盤里取了裝好的細線，開始縫合。
凌然縫的極細致，但速度並不見慢，這是縫血管和神經縫多了以後，練出來的手法。
雖然是普普通通，每個醫生都熟悉的不行的縫合，但在現實中，多數醫生是做不到「美容針」的技法的。
少數能做到的，也不可能做到凌然的速度和效果。
譬如向凌然學習的苗坦生苗醫生，學了一兩年的時間，天天練習，可縫合一條三厘米的傷口，還是需要二三十分鐘——當然，這也是他沒有刻意的練習和提升速度。在小診所里，縫的好是為了不找後茬，秉承良心和醫德，縫的快就毫無必要了，縫的太快，反而可能因為與病人的預期太大，而造成費用上的糾紛。
當然，外科醫生做手術，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了。
尤其是需要縫合血管和神經的醫生，對于縫合技術還是相當追求的。當做的足夠好的時候，就變成了另一個維度的能力了。
「好了。」凌然一口氣給病人的傷口做完縫合，脊背也是微微出汗。
雖然用的是細線，也做了風險提示，但如果不做額外處理的話，這麼長的傷口，還是很容易崩裂的。
而傷口崩裂，顯然是加劇疤痕組織成長的元凶之一。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凌然還在傷口中段做了加固，選擇的位置也是值得考究。
「我拍張照吧。」王佳見過的傷口縫合比凌然還要多，此時見他這條長傷口縫的如此之好，也是趕緊掏出了手機。
征得病人同意後，王佳 嚓 嚓連拍了十幾張的照片。
病人則是用崇拜的表情望著凌然，道︰「凌醫生，太謝謝你了，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好……」
「等護士給你包扎好，你就可以走了，不用報答。注意不要用力，再崩開傷口的話，會留大量疤痕的。」凌然回答的極快，一口氣說完，轉身就出了小隔間。
鼓足了勇氣，只差30秒就能完成表白的女孩滿臉的遺憾，心道︰我就應該在縫合的時候說的。」
王佳將椅子往病人的方向踢了踢，坐下來，一臉的見慣不怪，道︰「你不用多想了，以後想看凌醫生了，可以到網上去搜凌然凌醫生，有很多人偷拍的照片和視頻的。」
女孩臉一紅，再看向穿著潔白的護士服的王佳，喃喃道︰「我不是顏狗的，我對男朋友的要求，其實只是合眼緣，然後手好看就行了，但也不是必須的，我就是覺得凌醫生認真的態度特別吸引人，你看他剛才縫合的樣子，真的……那種全神貫注在你身上的樣子，真的真的不一樣……他如果沒有那麼帥就好了……」
嘩。
王佳一腳扯開了前面的簾子，再呶呶嘴︰「吶，全神貫注，認真縫合的醫生，咱這里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了，尤其是沒凌醫生帥的。」
她指向的，是一名長相普通以至于難以被人記住名字的住院醫。
那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大眾臉，普普通通的單眼皮，普普通通的矮鼻子，普普通通的扁嘴唇，如果中國有準準的7億3000萬零1名男人的話，這名住院醫的顏值排序，或許應當是3億6500萬零1。
女孩不由面露難色，眼神飄忽。
王佳笑笑︰「怎麼樣？我們這位……醫生，態度肯定是沒的說吧，你看他縫合時的眼神……」
「手不好看。」女孩忽然打斷她的話，篤定的道︰「必須要手好看。我現在發現了，我其實是個手控……」
「但這麼遠你也看不清楚手啊，何況還戴著手套。要不我叫他過來……」
「不用了，我總不能見到一個男人就看他的手吧。」女孩露出放松微笑來，道︰「這就是沒有緣分了。」
「這樣……」
「恩……對了，你能不能推送凌醫生的微信給我？我問幾個問題就好。」
……
「我幫你理線。」
「克里斯骨折啊，手法復位如何？」
「這里切開引流。」
凌然又繞了處置室兩圈，整個處置室的秩序，就已經恢復到了急診中心當家做主時的狀態了。
要說他的技術，也沒到要全面覆蓋其他科室的醫生的程度，許多科室的病癥的診斷和處置，他都可以說是完全不懂的。
但醫生這個職業，向來不是以平均值論英雄的，歸根結底，就看你的最高值。
各項平均的醫生是不會得到尊重的，而專精哪怕只是一種術式的醫生，卻比平均醫生在任何一個領域的話語權都要強。
當然，在現實的環境下，能夠專精某一種術式，達到某一個高峰的醫生，他的平均水準也是差不了的。
手術早已不是懂得解剖忍得住惡心就能進行的工作了，或許普外是這樣，但除此以外，其他任何科室的醫生都不應該受此侮辱。
在雲醫，凌然早已不需要證明自己了，加上他在巡游的過程中，只對自己熟悉的項目發言，各個科室來會診的醫生，自覺不自覺的都放低了身段。
上級醫生只要不出錯，下級醫生是無力反駁的。甚至有時候，上級醫生出錯了，下級醫生也無力反駁。
在這種環境下，其他科室的醫生，自然不會再逮著急診的小醫生們發泄情緒了。
原本負責現場鎮壓工作的陶主任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馬上就要退休了，不想得罪任何一個人，愈發變的好好先生起來。奈何外科醫生這個行業向來粗糙，他越是退讓，眾人就越是肆無忌憚。
凌然能夠壓住場面，陶主任自然開心，看著凌然走進，就招手道︰「凌醫生，來這邊坐一下。」
「來了。」凌然快步走了過來，問︰「什麼案例？」
「哦，這個就是連環車禍的一名病人，主要是胳膊這里有一些撕裂傷，另外腿部肘部有一些軟組織的挫傷……」陶主任毫不憐惜的將病人給貢獻了出來。
凌然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病人身旁。
這時候，病人家屬驟然發難︰「這畜生是去參加前女友的婚禮的，恨沒有撞死他。」
說著，坐在床邊的女人，就掄起平板電腦大的手掌，劈頭蓋臉的打了上去，病人躲避不及，瞬間變的鼻青臉腫起來。
「還有臉部的軟組織挫傷。」陶主任兢兢業業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