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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內,一眾外國醫生安靜如雞。

外科醫生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癖好,做各種各樣奇怪的事,只要他的手術做的足夠好!

他們不知道凌然的操作習慣,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做手術前的奇怪儀式,都只默默等待著手術繼續。

中國醫生們稍微有些好奇,也不敢亂說話,只有一名住院醫作死似的掏出手機,想與示教室里的同事交流兩句,再抬起頭來,就見到紀天祿殺人般的眼神。

那住院醫左右看看,再低下頭,將手機殼摳開,取出電池,再將手機放回了兜里。

「我們繼續手術。」

凌然說過話,就開始按壓手術台上,戴蒙德的小腿肚子,套著塑料袋的攝像機的紅燈也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小會議室和示教室,亦是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醫生們更是屏息凝視。

他們原本是可以坐在會議室里看直播的,更應該看那些由組委會推介的,有雄厚資歷的學者的手術。

然而,他們還是來現場看凌然的手術了。

一場住院醫就會做的跟腱修補術。

一場決定一名19歲少年的未來的手術。

戴蒙德有理由哭。

當往日的努力,未來的夢想,都取決于一場手術的時候,當他將整個人生作為賭注,放在了一名陌生的外科醫生的手術台上的時候,眼淚就是唯一的發泄了。

「剝離跟腱。」凌然的語氣听不出變化來。

「剝離跟腱。」踩著兩個踏腳凳的余媛跟著重復了一遍。

「抽吸。」

「紗布。」

「再抽。」

凌然首先做著止血的工作,以保證手術視野的清晰。

余媛听著凌然的命令,一邊做,一邊思考。

她總是止不住的想要思考,因此而常常耽誤了手術。用她的導師的話來說,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腦手沒有配合起來。

此前在雲醫的其他治療組的時候,余媛都因為動作慢,反應慢而備受嫌棄。

就算是中庸的外科醫生,也是希望手術做的順利一點。而順利一點的標志,除了預後好,手術按照預定進行之外,做的快也是很重要的。

不能好好配合的住院醫,對于一個治療組來說,絕對是拖後腿的存在。

但在凌然的治療組里,凌然對住院醫的要求卻並不高。

當然,工作時間固然是很長的,但到了手術台上的時候,凌然的沉默不語,並能隨時適應不同住院醫的不同狀態的能力,卻是余媛等人從未遇到過的。

在凌然手下,即使余媛因為思考而慢半拍,也是不會受到訓斥的。

這讓余媛更加輕松,反而發揮的更好了。

「出血量很小。」余媛比其他人更早的發現了這個「秘密」。

對于方案A的正常出血量,其他人是沒有概念的。

凌然「恩」的一聲,道︰「少破開一點血管,總比事後縫合好。」

余媛立即點頭應「是」,再轉頭問麻醉醫生︰「失血量是多少?」

麻醉醫生輕聲道︰「45毫升。」

凌然點點頭,這已經比此前的失血量要低了,說明切斷的血管,有可能比之前少。

當然,僅僅就是也許而已。

在場的醫生們總算是听清楚了,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有不熟悉的,又趕緊拿出手機,開始查詢。

紀天祿重重的咳嗽兩聲,道︰「目前的傳統切開法的失血量,在150到200左右。」

他說的還少了一點,以免顯得國內的醫療水平弱雞。

有動作快的醫生已經查到了東西,就點頭收起了手機,也有人用英語介紹道︰「現在有限切開的失血量大約70毫升,微創的失血量大約是30毫升,全手術過程。」

比較起來,凌然的手術到目前為止,失血量就超過微創手術的失血量了,全手術下來,肯定也要超過有線切開手術的失血量。

這是手術形式所限,單就傳統切開的模式來看,本次手術到目前為止的失血量就很少了。

「這就是方案A的原理啊。」莫里斯醫生半是好奇的向紀天祿詢問︰「降低出血量,提高跟腱縫合的強度?」

「失血量只是……表象。」紀天祿讓翻譯又翻了一遍,再道︰「方案A的最終目的是減少破壞的血管,維持血管網的正常運作,給跟腱提供充足的血供。」

「唔……很好的思路。」莫里斯醫生說著笑一笑︰「也很困難。」

「凌醫生的水平非常高。」紀天祿趁機幫凌然宣傳一波。這時候宣傳醫院或者自己都是沒意義的,宣傳李然就是宣傳方案A,就是宣傳祝同益和他的醫院。

「應該可以做加強縫合。」玩了一會跟腱,做出了判斷。

余媛在旁手忙腳亂的做起了準備。

一助的功能可多可少,對于有經驗的主刀來說,一個能扶繩子的一助也能用,一個什麼都會做的一助也能用。

紀天祿沒有參加手術,就在旁邊看著,見凌然做的加強縫合一如既往的流暢,也就暗暗點頭。

四周旁觀的醫生卻是不由自主的靠前來。

因為攔阻帶的關系,一群醫生們,只能腰貼著帶子,腳踩著線,腦袋拼命的往前伸。

最過分的,已然用上了金雞獨立的招數。

「對合的很整齊。」

「雙倍的加強縫合了。」

「如果沒有並發癥的話,這個強度是可以了。」

不論是中國醫生還是外國醫生,此時都用英文交流,倒是沒什麼障礙。

演講用的語言偏于復雜,相比起日常交流,要困難太多了。

此時大家討論同一個話題,連蒙帶猜的用英語,大部分人都沒什麼問題。

「血管鉗。」

「抽吸。」

「縫線用普迪思的。」

凌然的動作迅速,命令也非常快。

「確實是保留了很多的血管網。」

手術室內外旁觀的醫生們,慢慢的看出了門道來。

凌然借著200次的解剖經驗,果斷的更改入路,切斷的血管更少了,再加上縫合的血管,既減少了手術時間,而且保證了血供,降低了出血。

在此之外,所有的操作,就都是凌然做過無數遍的熟悉操作了。

凌然越做越順手,圈外的醫生們也越看越起勁。

當然,外行人看的是很無聊的,完美的跟腱修補術,既沒有什麼特別的狀況發生,也沒有激烈的對話和凶猛的動作,凌然整場手術做下來,都是波瀾不驚的,就像是總在一個餐廳里相親的男人,遇到一名沒什麼興趣的女人,徒勞無功的投喂自己似的。

「完成了。」凌然親自縫皮後,剪短了縫線,丟掉了剪刀。再向眾人點點頭,徑自出了手術室。

他的手套上都是血,手術服也不干淨,並不是摟摟抱抱的時間。

旁觀手術的醫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齊刷刷的拿出手機,開始拍照與自拍。

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的住院醫,也手忙腳亂的掏出自己拆成散件的手機,裝上電池,按上後蓋,滿懷期待的開機,再欣喜的抬起頭來……

「紀主任,您的眼神真亮。」住院醫憨厚的笑著,順手摳掉了剛裝上的電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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