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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呂文斌可以去休息了。小馬來做一助,余媛做二助。」凌然等助手們聊開心了,再重新分配工作。

呂文斌本來已是快要累死的樣子了,一听能休息,連忙問︰「多久。」

他也知道,凌然不可能放一整天給自己的,否則,馬硯麟就累死了。

「睡醒再來。」凌然沒有規定具體時間,他連續喝了兩瓶精力藥劑,持續工作40多個小時了,再干幾個小時,他也準備休息一番,並不準備現在就喝第三瓶精力藥劑。

身為醫生,以身試藥就夠過分了,劑量太高總是讓人不安心。

呂文斌則是听了凌然的話,月兌下手套就走,放在戲文里,就是擔心「遲則生變」。

馬硯麟羨慕的看看呂文斌的背影,隨手丟下鑷子,坐到了呂文斌之前的位置上,對著目鏡觀察了幾秒鐘,伸手道︰「環鉗。」

馬硯麟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環的讀音更是好重好重。

巡回護士拍了持物鉗給馬硯麟,道︰「圈鉗是吧?把我都給繞暈了。」

馬硯麟嘿嘿的笑兩聲,再看凌然,卻是頭都沒有抬一下的樣子,不禁有些失望……他也想還家來著。

另一邊,余媛在護士的幫助下,穿上了手術服。

身高僅有一米五的她,套著小號的手術服都顯的有些長,但表情神態都是異常認真的。

她兩手在胸前伸著,踩著踏腳凳,來到凌然身邊,再低頭看向正在縫合的部分。

「是碾挫傷。」余媛一眼看了出來,道︰「軟組織損傷嚴重的話,再植是很難成功的吧,就算恢復了,指體功能的恢復也很難了。」

「病人和家屬強烈要求斷指再植。」凌然給回答了一句,問︰「你以前接觸過骨科嗎?」

碾挫傷是骨科最常遇到的情況。

余媛托了托塑料大眼鏡,道︰「我是在學習急診科經常遇到的病癥的時候,關注到的,不過,當時主要關注的是足部碾挫傷,因為較為常見。」

「哦,你對碾挫傷了解多少。」凌然隨口詢問,畢竟,得要了解到新助手的情況,像是上級醫生那樣問話,也就不可避免了。

事實上,上級醫生對下級醫生的問話,雖然有七成是為了自己開心一下,但總有一成是為了知道助手的情況,以有效的使用。

余媛盡管是有點資歷的住院醫了,面對凌然,依舊是認認真真的想了想,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一般來說,足部碾挫傷多是交通、工業和建築類的事故中出現,所以,接診的時候,必須要詳細了解事故過程,從而了解損傷機制,同時要關注全身情況……具體到患足部分,應該首先觸診足背和脛後的主要動脈的搏動……初步治療包括清創和引流,筋膜室的測壓和減壓,抗生素預防感染,另外要關閉或者覆蓋創面……有學者認為,內固定可以有效的恢復足部的解剖結構……Mubarak等人將足部分為四個間室……壓力4Mpa是臨界值,會導致不可逆轉的肌肉神經壞死,以及繼發性的縴維化……」

「那個,能不能稍停一下……」馬硯麟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余媛的話,再道︰「我知道有點不太禮貌啊,但是,這樣子我真的要睡著了……」

馬硯麟勉強睜著眼楮,感覺下一刻就要閉上的感覺。

作為包郵區小鎮出身的年輕人,馬硯麟向來嘴甜,現在卻是顧不上了,生怕自己說的晚一點,就要被催眠掉了。

余媛不以為意的停了下來,微笑道︰「我知道的其實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這些了。」

「夠用了。」凌然評價了一句。他雖然掌握了完美級的斷指再植技能,可單論碾挫傷的了解,還真沒有余媛來的豐富。

最重要的是,余媛說的邏輯通順,內容詳細,又不是提前準備的,說明人家肚子里是有貨的。

半夢半醒的蘇嘉福也被吵醒來了。

因為案例都是為他準備的,所以呂文斌和馬硯麟可以換著睡覺,蘇嘉福卻不可以,最多是凌然中途做tang法換腦子的時候,讓他睡上一半個小時。

睡卻不能回房間里睡,因為凌然經常會順手給蘇嘉福推拿上一兩分鐘,讓他能睡的更沉。為了貪這份舒服,蘇嘉福睡覺都是睡在手術室里的。

如此30多個小時下來,蘇嘉福的意識都要混亂了。不過,麻醉醫生常年如此,熬總是能熬過去的。

倒是听著余媛的說話聲,蘇嘉福睜開了眼,擦把臉之後,趁機填起了報告,順便觀察著一應數據。

手術室內溫度常年恆定23攝氏度,舒服而清爽。

掛在四角的小音箱,傳來若有若無的輕音樂聲。

由于凌然不喜歡聊天,听歌的娛樂模式就不可避免的被護士們給發揚光大了,不同的護士總有不同的愛好,但都將聲音開的極低,以免干擾到主刀醫生的操作。

凌然向來是不干涉這些的。

他的專注度一向極高,他做各種精神測試的時候,在此方面都有異乎尋常的數值體現。具體在生活中,凌然從小寫作業就不在乎家里的診所吵鬧與否,身在鬧市也可以做自己的事。

到了手術室,凌然就更加的如魚得水了。

「你做過斷指再植嗎?」凌然多問了一句。

余媛毫不意外的說「沒有」。她是肛腸專業的醫生在急診科工作,正常情況下,怎麼可能去做斷指再植。

凌然點點頭,道︰「那你拿個鉗子,過來拉視野。」

他先給指派了一個簡單活計。

余媛等鉗子拍入手,就伸著腰去拉皮了。

雙倍顯微鏡已經被佔用了,余媛要麼用頭戴式的顯微鏡,要麼就用肉眼操作,對于二助來說,全憑個人愛好。

余媛還不是太熟悉顯微眼鏡,就頭低一點去拉皮,然後無聊的看著凌然的操作。

「你是在找靜脈吧。」余媛忽然開口。

凌然訝然︰「你能看得出來?」

「看你逆行剝離靜脈層,就猜到了。」余媛說的如此簡單,說的馬硯麟茫然失措。

「你沒有提前做功課就知道了?」馬硯麟有些不太相信,感覺她像是提前背好了題,來表演的。

余媛淡定的點了點頭,道︰「剛才看到凌醫生放松止血帶了,說明動脈是縫好了,現在自然是找靜脈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馬硯麟呵呵的笑三聲,心里虛的要命︰這就是一區期刊的撰寫者嗎?強的過分啊!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明天要讓姥姥寄點魚干過來了……

「沖淋一下。」凌然暫停了動作,仰頭轉了轉脖子。

巡回護士立即將準備好的肝素鹽水端了過來,就是一個盆子,里面裝了兌有肝素的生理鹽水,專門用于濕潤視野。因為血管縫合的時間很長,為了避免血管暴露的時間太久而干燥,所以要經常用肝素鹽水沖淋。

護士將盆子隔著架子,遞給擔任二助的余媛,余媛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瞄準手術視野,嘩的將鹽水倒了出來。

「小心,別濺到鏡頭。」馬硯麟趕緊提醒了一聲。

余媛「啊」的一聲,連忙將盆子轉了一個方向,卻是一下子挪的遠了,半盆水呼的倒在了地上,撿起的水花,把蘇嘉福都給呲醒了。

「水都倒不準啊。」蘇嘉福那個氣啊,好不容易術中休息一會,給弄醒幾次了。

余媛慌張道歉,臉上也帶著懊惱。

「補一盆,過會再倒。」凌然也不強求,低頭開始縫合起了靜脈。

過了幾分鐘,一條靜脈縫合完畢,凌然提前道︰「再沖淋一次。」

余媛連忙接過護士小姐姐給的盆兒,微微傾斜,用細細的水線,準確的倒在手術區域。

「快一點。」凌然皺皺眉。

「哦。」余媛稍微傾斜的大了一些。

「再快。」

「哦。」

「再快。」

嘩啦。

余媛將一整盆都給倒了下來,將手術視野澆灌的洪水彌漫。

幾個人都愣愣的看向余媛。

馬硯麟更是心里想笑︰原來是只手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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