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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輕松

「我們是雲華醫院的醫生。」周醫生自報家門,以消除傷者的不安。

「那邊還有一個受傷的,是個半大小子。」警察一只手捂著傷口,另一只手勉強的指了指方向。

「我去找。」周醫生自告奮勇。

凌然點點頭,看著警察的傷口,再對湊過來的邵老板道︰「給我拿瓶高度酒。」

「我有碘伏。」邵老板冷靜的回答,說著回到店內,自收銀台下撈出一只急救箱,以及一大瓶的碘伏液來。

凌然意外的看了邵老板一眼。

兩斤裝的碘伏,一般人家還真用不完。當然,邵老板有可能是經驗之購,假如用量夠大的話,大容量的自然要便宜些。

四周的呼喊聲,圍觀群眾的滾滾熱氣,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在凌然打開急救箱的一剎那,都被屏蔽在外了。

對于在急診科實習了這麼久的凌然來說,單純的刀傷通常來說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他在玩清創縫合的時候,也是處理過的。雖然目下的傷口稍有些深入……

不過,凌然也沒有掉以輕心。

在急診呆兩個星期,一個人對于意外的理解就會發生質的改變。好好的人忽然之間就不行了,怎麼看都不行了的病人過幾天又跟你在走廊上打招呼……

凌然看不見警察月復腔內的傷口,只能一邊觀察猜測,一邊要了剪刀。

給剪刀消毒後,凌然三下五除二的剝掉了警服,再在創面上大量的傾倒碘伏,看的邵老板的臉頰肉一抽又一抽。

凌然一口氣倒了三分之一的碘伏,才戀戀不舍的停下。

就像是廣告業喜歡的那句話一樣︰我們知道有一半的錢浪費了,但我們不知道是哪一半。

醫生同樣如此,尤其是急診科的醫生,必然是浪費了大量的耗材,但誰知道哪部分是浪費的?若是有醫生能做一個定性定量的大樣本實驗或記錄,比如長達十年、二十年的數千人以上參與的碘伏用量與感染的關系分析,興許能發篇不錯的文章……

碘伏很快將污血沖刷干淨了,接著,大量的鮮血又將碘伏沖的看不清顏色,適才勇敢的警察此時面目蒼白,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失血過多。

「沒事。」凌然回想起白天心肺復蘇的病人,道︰「你傷的不嚴重。」

「不嚴重嗎?」警察聲音沙啞。

「恩,肯定不會死。」凌然說的相對肯定。說話的同時,他又將碘伏交給邵老板,讓他倒給自己洗手。

警察︰……會死????

大約是腎上腺素的效果在漸漸消失,警察慢慢的感覺到了疼痛,咬著牙道︰「我這趟要是不死,一定親手逮住那個捅我的小子,白痴一個,連砍人都不會。」

凌然騰出一只手來,在警察的傷口周圍觸壓。

凌然可以學著電視里那樣,用衣服最好是干淨的紗布,用力的壓緊病人的傷處,以達到擠壓止血的目的。

但那並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最適合未經訓練的普通人的緊急處置方案。

且不說內出血很難控制又一樣要命,按壓本身也有可能造成二次損傷。傷者只能祈禱自己的運氣夠好,避開了重要部位。

但對凌然來說,他的選擇就更多了。

他先用體格檢查的技術觸診病人的月復部,再在心里做著判斷。

凌然繼續洗手,以免徒手止血的時候感染,就小吃街的環境,多倒一點碘伏絕對是不會錯的。

邵老板看著不斷涌出的鮮血,又著急又不得不自我安慰的對躺在地上的警察道︰「「凌醫生是周醫生的同事,周醫生是急診科的,凌醫生也是急診科的吧。」

凌然點頭︰「是。」

「你看,我說是吧。凌醫生是急診科的醫生,沒問題的,咱們這樣的傷情,送到雲醫,還都是交給凌醫生和周醫生來處理的。你現在省下了救護車的時間,更安全了。」

「我要去雲醫。」警察被提醒了,連忙說了一句,又重復道︰「雲醫。」

他知道雲華的救護車是就近原則,兼顧病人的合理訴求。因此,他也很可能被送到附近的區醫院,指不定得到什麼結果。

「去雲醫,肯定要去雲醫的。」邵老板握住警察的手,又道︰「現在給你看傷的凌醫生和跑去前面的周醫生都是雲華醫院的醫生,你放心好了……」

警察的智商明顯受到了過多的失血的影響,瞅著凌然的動作,對邵老板道︰「他真的只是看傷啊……啊!!」

卻是凌然趁他月復部肌肉放松的時間,將兩根手指頭捅了進去。

與此同時,邵老板也叫了起來︰「哎呦喂,你這個手勁可是夠大的。松手,快松手,捏壞了。」

凌然悄然的松了口氣。

月復腔內的環境相對復雜,除了肌肉有一層阻隔之外,肝膽胰肺等等重要器官的防護等級都差不多,會不會被一刀捅死,除了搶救條件之外,主要就看刀捅進去的位置。

當然,最容易受傷的是脾髒,也是凌然此時面對的主要問題。

凌然用手指不輕不重的捏住脾蒂,第一時間制止了脾髒的大出血,輕松異常。

事實上,就是到了手術台上,也是這麼個操作。

因為進了手術室,月復腔內肯定滿是積血,用血管鉗直接去夾脾蒂非常危險,看不清楚夾錯了豈不是要命?那是真的要命。所以要等助手將術野(手術視野)抽吸的清晰了,再用血管鉗,而只有想用手捏住了脾蒂,才能抽干淨積血。

所以,徒手止血也算是月復腔手術的基本操作了,若是分級的話,大約就是徒手止血的入門級應用。

「您怎麼稱呼?」凌然覺得沒問題了,就開始進入標準流程。

警察又暈又怕又難受的道︰「臧釗。」

「展昭?四品帶刀侍衛?」凌然看看他的年齡,覺得不像是《包青天》火遍全國前出生的,于是道︰「我幫你做一下頭部的體格檢查啊。」

「臧……是臧,支昂站……」

「唔……」凌然一只手捏著四平帶刀侍衛的脾蒂,一邊陷入了沉思︰剛才記得是捂著肚子軟軟的倒下的,不像是撞了腦袋的樣子啊。

周圍群眾的議論聲增大了不少,完美級的徒手止血法完美的發揮作用,再不懂醫的人都能看出來,警察月復部流出的血越來越少,近乎于無了。

「邵老板,凌醫生,邵老板,凌醫生」一人邊喊邊跑了過來。

「啥事?」邵老板分開圍觀群眾。

「周醫生,那個周醫生說你有急救箱子,他要你拿過去給他。或者,或者是把凌醫生給送過去。」來人戴著圍裙,氣喘吁吁的,顯然也是跟前的飯店經營戶。

「周醫生要急救箱做什麼?要凌醫生做什麼?」凌然的手指頭穩穩的,絲毫不動,第三人稱喊自己說的不打磕絆。

「說是血堵不住……要開肚子。或者讓凌醫生去堵。」來人一時間想不到開月復這個詞。

凌然沉吟了兩秒鐘,道︰「我們過去,邵老板,你們與沒有能裝人的車,把我們送過去。」

凌然是指臧釗和自己。

他猜得到,周醫生肯定是找不到出血點,想要自己幫忙,或者直接采用開月復探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

正統的外科醫生,遇到月復部創傷的病人的時候,腦海中首先涌出的問題,一定是︰我要不要現在開月復探查。

開月復探查的好處數不勝數,最是直觀。

月復腔拉開,有洞就補,有斷就縫,簡單直接效果好。當然,後遺癥也是不少的,只是相比于丟命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今天若是換一個環境,周醫生說不定問都不問,就用菜刀剖月復了。

他也是做了十幾年急診科的主治醫師,雖然懶了些,技術和經驗也是足夠的。月復部開放性傷口什麼的,遇到的太多太多了。

只是小吃街的衛生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消毒的藥劑不足,酒也可能是假酒,勉強開月復是風險很大的行為。

最主要的是,周醫生知道凌然能做徒手止血,而且做的相當之好,又怎麼好就地開月復。

不到半分鐘,邵老板拖出來一只運蔬菜的兩輪平板車。

幾名圍觀群眾幫忙,將警察臧釗搬上了平板車,再讓凌然上車,幾人一起出力,快速的將凌然和臧釗推向小吃街的正街。

平板車顛簸著,凌然的手也隨之微調,穩穩的控制著臧釗的出血量。

圍觀群眾推著平板車。

邵老板跟在平板車後面。

更多的圍觀群眾跟著平板車。

更多的路人舉著手機,360度無死角的拍攝,期望能為自己荒蕪的朋友圈添上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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