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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我要!

泰山頂上的小廟,依舊存在于那里。

那一天,泰山上下了很大的雨,據說,常侍們都來到了泰山底下,卻沒有登山。

雨停了後,常侍們也就離開了。

那一天的雨,在這陣子,成了陰司上下議論紛紛的話題。

關于此中猜測,更是眾說紛紜;

有說,菩薩已經看破虛妄,于雨夜之中成佛了,且已經回歸到了佛界之中。

地獄之中,不少比較敏感的鬼魂或者擅長推演查看的判官們,在那一日,都曾感受到了來自佛界的震顫。

有說,那一日九常侍準備逼宮,迫使菩薩退位。

畢竟,這一兩年來,常侍們對整個陰司上下的清洗已經基本完成了,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最上面坐著的那位菩薩了。

還有說,菩薩在陽間和某個神秘的存在交手,結果輸了,已然圓寂!

這個可以被頒發小紅花的推測,卻被主流輿論所拋棄。

在听到這個猜測後,大家的神情往往都是不屑的,菩薩是誰?

那可是坐在陰司上端垂簾千年的強大存在,無論城頭如何變幻大王旗,菩薩依舊坐得安穩如一。

千年以來,菩薩這兩個字,對陰司眾人的影響,絕對是深入骨髓的。

馮四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袍,坐在涼亭里,涼亭的四周,碧波蕩漾,周遭還被紅紅綠綠的植被所覆蓋,要知道,撇除黑色和灰色這倆基本色調外,其余任何鮮亮的顏色,在地獄里,都彌足珍貴。

一個小煤爐已經被點燃,上頭燒著水。

翠花站在石桌旁邊,擺放好了砧板,正在切著酸菜。

翠花腌的酸菜,很奇怪,你天天吃,真的會膩歪得不行,但偶爾有個兩三天沒吃上一口,還真是想得慌。

「四爺,今兒個奴婢又遇到對家的了,那個小廝,可是對著女婢說了不少難听的話呢。」

「你生氣麼?」

「氣呢。」

翠花倒是沒絲毫遮掩,在四爺面前,她永遠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四爺,那小廝說四爺你過氣了,還說什麼,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但長得好看的鬼遍地都是;

說四爺你假裝清高,如今的冷落,是你應得的。」

其實,馮四還真談不上冷落。

那一日,常侍們臨泰山,他還在里面幫常侍們撐傘呢。

只是,比之當初「選美」時一起出道的那批人,他確實就失色了太多,要知道,那些人一個個地早就藍帶子加身了,擔當起了各個要害職能的一把手。

和他們對比一下,馮四起步是相同的,但發展路線,確實是落下了太多太多。

看似依舊能夠繼續陪伴在常侍們身邊,算得上是「天子近臣」,但再好看的顏,看久了也會膩的,終究得趁著熱乎勁兒還在的時候,趕緊抓到一些可以讓自己安身立命的東西。

「隨他們去吧。」

馮四看得很開。

這時,

府邸上方,九道流光飛逝,應該是去的常侍們所在的大殿。

翠花叉著腰,

抬起頭,

指著上面那九道流光,

「呸!」

馮四則是翻開了手中的書,繼續隨意地翻閱著。

「四爺,你不去麼?」

「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家四爺去賣臉討生活?」

「不是的,就是覺得四爺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卻…………」

「隨他們去吧。」

看樣子,應該是常侍們要出門了,按理說,每個常侍身邊,都會有一個負責撐傘的人服侍,就在前陣子,馮四還是有這個資格的,但是今日,明顯是那九個人一起聯合起來,將自己給排擠出去了。

「四爺,是下粉條還是下面條?」

「面條吧,別煮太爛。」

「我曉得,四爺。」

很快,

兩碗酸菜面被端了上來。

主僕二人面對面地坐著,一起拿起筷子,「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喲,吃著吶?」

一道聲音,從府邸深處傳來。

馮四繼續吃著自己碗里的面,沒理會。

翠花則是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對著那道身影呵斥道︰

「不問而入,是為賊也!」

來人丹鳳眼,身上流轉著一股子魅惑氣息,氣質極為陰柔,有點算是標準的小鮮肉模版,甚至其娘的氣息,讓那些小鮮肉們都望塵莫及。

「呵,也就只有你馮四,才能養出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

馮四宛若沒听見,繼續吃著自己的面。

「我說,都這時候了,你馮四還有心情繼續吃飯?」

馮四繼續不理會,端起面碗,開始喝湯。

湯是高湯,浸潤過酸菜,喝起來,暢快,過癮。

「呵呵,看來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馮四,你吃里扒外的證據,已經被我找到了,尤其是這幾個月來,你可是對著陽間傳遞了好幾次消息啊。」

馮四放下了面碗,

看著面前的來人,

道︰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傳遞消息。」

「這,我就不曉得了,但是我很好奇,等常侍大人們看見我手中的證據後,你猜猜他們會做何感想?」

翠花站在旁邊,又氣又急。

馮四則是不緊不慢地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嘴。

「我也是奇了怪了,馮四,你說,下面的那些人,為了以後好混一點,抱個團,遙相呼應一下,也就算了。

你,也算是被常侍們選拔中的那批人,這以後的日子過得如何,只需要費點心思抱緊常侍們的大腿就是了。

又何必,做這種犯忌諱的事兒呢?

難不成,這陰陽兩界,還能找出比常侍更大的靠山?」

「如果我說有的話,你是不是也想過來?」馮四笑道。

來人搖搖頭,「貪心不足蛇吞象,抱歉了,這批人里,一個蘿卜一個坑,對于我來說,能先拔出去一個就拔出去一個。」

馮四點點頭,「行吧。」

「我以為,我能看見你對我跪地求饒的畫面。」

「抱歉,讓你失望了。」

來人作勢欲走,但見馮四依舊穩如泰山,不禁有些好奇道︰

「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還有,你最好能把自己向陽間誰傳遞的消息,也一並告訴我,省得被常侍大人發落時,還要去遭受那地獄酷刑的痛苦。」

馮四緩緩地站起身,目光,看向了遠方。

來人微微皺眉,卻也順著馮四的目光向那邊看去,但那里,什麼人都沒有,不由得有些懊惱,

道︰

「若是你此時跪下來,向我效忠,我手里的這些證據,說不得還能暫緩上交上去。」

馮四嘆了口氣,道︰

「上一個我發誓效忠的人,最後被我給告發了。」

「…………」來人。

「倒是听說過一些,那位當初是和你一起做的巡檢,你們倆,可算是臭名昭著的典範。」

「見笑了。」

「行吧,雖說我也不曉得你到底是吃了哪門子的瘋果子迷了心智,但既然你油鹽不進,也別怪我了。

你,

馮四,

就等著發落吧!」

「別介啊,喂,再等等啊。」

這時,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院牆那兒傳來。

「嘿喲,我去,小四啊,不得了了啊,這府邸院牆可真夠高的,高得哥哥我都快爬不上來了。」

「噗通」一聲,

安律師從牆上摔了下來。

好在,安律師還是很注意形象的,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往馮四這邊邊走邊問道︰

「我說,四兒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爭寵媚上可是咱們的老本行啊,怎麼,先居然被排擠了,嘖嘖。

你以後可別再說和我認識,我可沒你這種連上峰馬屁都不會拍的兄弟!」

那位藍帶子判官饒有趣味地看向安律師,

道︰

「你就是,安不起?」

「混賬,安爺的名諱也是你配叫的!」

翠花氣鼓鼓地呵斥道。

「嘿。」

安律師對翠花豎起了大拇指,走到涼亭里,看了看小煤爐,道︰

「還有酸菜不?」

「有的,這就給安爺準備。」

翠花抓緊時間忙活去了。

安律師則是用肩膀撞了一下馮四的胸口,道︰

「怎麼著了啊,問你話呢。」

馮四無奈地搖搖頭,道︰「也不知是哪個混賬帶了個頭,給自己靈魂閹割了,然後那幫人,也都效仿,靈魂閹割了自己。」

「嘶…………」

安律師听了,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

隨即轉身看向那位藍帶子判官,道︰

「他也閹了自己?」

「閹了。」馮四替對方回答。

「哈哈哈,我也是笑了,人陽間的太監,死的時候還會惦記著把自家的寶貝給縫回去安葬,這做了鬼的,倒也真能舍得。

這他娘的,要是成了風氣,豈不是想進鬼門關,想過奈何橋之後,還得入鄉隨俗地先淨個身?

還有,我說,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來了,所以剛才才那麼硬氣地不做他的狗?」

「是。」馮四直接應了下來。

「也是苦了你了。」

「總得先活著,活著,才能繼續矯情。」

「不是,我說,我就不能是來串串門吃完酸菜面的?可能我吃完就溜回陽間去了。」

「你怕死的。」

「咳咳咳…………」

「沒舌忝出果實來,你不敢主動來地獄,更不可能跑到這里來。」

「得。」

此時,被二人無視了的藍帶子判官手指向安不起和馮四的方向,

只是,

不待他開口,

安律師就先一步取出了一張符紙,

這是一張明黃色的符紙,

符紙上還夾著一根柔曲的黑色毛發,

裊裊白煙升騰而起。

「令牌在此!」

藍帶子愣了一下,但馬上意識過來,呵斥道︰

「敢問你手中拿的是什麼令,我可從未見過常侍大人頒發過這種令牌!」

「呵呵,自然是府君令,泰山府君令!」

藍帶子判官聞言,近乎笑瘋了,

捂著肚子,

喊道︰

「哈哈哈哈,你們倆莫不是失了智,居然敢拿前朝的劍斬今朝的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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