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顧判早飯過後並沒有去演武場，而是呆在了所住的房間內，繼續琢磨梳理方鑒記憶中此方天地的修行體系……
存神、定魂、出竅……
這便是他在符家武院之中所學到的修煉層次劃分。
也代表著廬沂城以及其周邊地區武者的最高層次。
不過在之前听那幾位符家內院的公子小姐閑談時，他們偶爾間也提到過在出竅境界之後，還有什麼化神、劫法、乃至于一窺大道真意的道真境界存在。
但方鑒進入武院近三年時間，還從未見過出竅以上層次武者的存在，就算是出竅境界武者，也只是在符家家主來到武院時，混在一眾弟子學徒之中遠遠看過一眼而已。
按照如此修行境界劃分，他現在就處于存神越位、定魂未滿的層次之中。
向前一步便是定魂，但如果向前走出了那一步卻沒有成功的話，後果就相當于表白被拒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的情況。
或許還要比這一比喻更加嚴重許多，就像是年漁說的，第三次失敗之後，神魂受損創傷，將直接變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就算是去做一個討飯的乞丐，也要被打死的結果。
如此看來，方鑒的資質還要比年漁預料的更差一些。
他並沒有撐到第三次定魂，而只是在第二次定魂失敗後便一命嗚呼，丟了性命。
顧判在逼仄的屋內呆的時間長了，便穿好衣服推門而出，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在住宿區漫步而行，一邊听著遠處演武場隱隱傳來的呼喝，一邊繼續思索著定魂的關竅。
符家有三部可以讓武者成功定魂的法門。
當初方鑒所接觸和修習的便是其中名為蠻牛拳的法門，這也是符家下屬武院拿來給眾多學徒使用的大路貨，其外還有更高一層的靈猴拳，以及只有符家核心血脈才可以參悟修行的銀狼嘯月法。
但出乎顧判預料的是，不管他如何去搜索方鑒的記憶碎片，有的只是如何打熬身體，養氣凝神的過程，竟然都找尋不到關于蠻牛拳的內容，仿佛這一塊記憶被硬生生挖掉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讓人感到疑惑的是，明明已經經歷了兩次失敗的定魂，方鑒記憶中竟然同樣沒有定魂的過程，讓他即便是想要從中總結經驗教訓，都猶如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為什麼會唯獨少了最關鍵的記憶？
難道說就是因為在定魂這一過程中受到的打擊太大，所以才出現了應激性反應，自行封閉或者是遺忘了相關的記憶？
帶著這一疑惑，他調轉方向，緩緩朝著演武場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找到大嘴巴年漁，旁敲側擊詢問一下關于定魂的事情，然後再回過頭來去思索為什麼方鑒的記憶碎片中會丟失掉這至關重要的內容。
出了住宿區，沿著碎石路一直向前，再拐過一道彎後就來到了武院演武場的區域。
就在他來到拐彎處的時候，恰好踫上從對面緩步而來的一行人。
走在中央的是身著錦衣的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尤其是兩個年輕男子之間的女子，雙眸深處神光內斂，顧盼生輝，一舉一動之間仿若天成，帶給人一種飄渺如仙的莫名感覺。
在他們前後跟著的是武院的教習，還有一個面白無須的老者，和記憶碎片中的人物對應起來的話，應該就是武院的院長，插翅虎厲洐。
在那些弟子面前高高在上的武院教習此時滿面堆笑，就連院長厲洐都輕聲細語，不見了往日的威嚴肅穆。
幾個教習也就罷了，但能讓插翅虎厲洐如此小心翼翼對待，這三個年輕人的身份應該很不一般。
顧判心中動念，默不作聲站到路邊，等待著幾人的過去。
從頭到尾，三個年輕人都沒有看他一眼。
也只有其中教導過方鑒的胡教習隱晦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怪他不長眼楮，非要在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不合適的地點，差點兒攪擾了貴人的興致。
顧判對此並不在意，待到那群人走遠後便繼續朝著演武場走去，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便是打探一下關于定魂的事情，順便反思一下為什麼在方鑒的記憶之中，為什麼會丟失了所有關于定魂過程的內容。
當他進入到演武場內的時候，一個時辰的早課修行已經到了尾聲，一群少年三三兩兩來到樹蔭下，耗盡了力氣的他們直接癱在地上，紛紛拿起自己的水袋喝了起來，同時還在議論著剛才出現在演武場內的那三個年輕人。
他在人群中沒有見到年漁的身影，便在角落坐了下來，听著周圍壓得極低的說話聲，從中尋找著有用的信息。
就在此時，卻有一個教習飛一般從場外奔來，飛一般來到了休息的樹蔭下。
在眾人陡然變得緊張的眼神中，教習在顧判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接受不能。
一向以嚴厲凶狠著稱，暗中被他們稱為冷面虎的胡教習，竟然沖著「方鑒」笑了。
胡教習的笑容中竟然充斥著滿滿的柔和，甚至還有隱隱的討好味道。
「小方啊，厲院長請你過去一下，你現在就跟我走吧。」胡教習臉上能笑出一朵花來，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親切溫和。
樹蔭下頓時安靜到了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更有心思活絡的少年注意到了胡教習話里的某個字眼，不禁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從指尖處傳來的疼痛也證實了這並不是在做夢。
在符家建立的這座武院內，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不會進來修行，畢竟他們有著更好的條件與選擇，因此院中的各個教習在少年眼中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更何況是凌駕于所有教習之上的院長？
厲院長，請「方鑒」過去一下……
厲院長讓一個普通學徒過去，而且是讓一個已經兩次定魂失敗的學徒過去，這件事情已經讓他們愕然，但這還不算完，厲院長竟然是請他過去，其中隱藏的東西讓他們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