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滄城,南河鎮吳家老宅。
天蒙蒙亮,吳悠悠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他看了看天上,活動了一下四肢,做了幾個深呼吸,接著走到牆邊拿起掃帚,麻利的掃起了院子。
听到孫子起來的聲音,吳君玉和杜紅夫婦也醒了。
杜紅披上衣服,透過窗戶往外一看,趕緊下床,「這孩子,都說了讓他多睡會……」
吳君玉拉住老伴的胳膊,「沒事,小伙子嘛。」
杜紅心疼孫子,撇開吳君玉,「孩子是回來過年的,不是來干活的!你舍得,我舍不得!」
她穿上衣服,起身下床,出去了。
吳君玉坐起來,看了看院子里的孫子,轉身拿過了自己衣服。
杜紅來到院子里,趕緊招呼吳悠悠,「悠悠啊,別掃了!歇會!」
吳悠悠沖女乃女乃一笑,「沒事女乃女乃!」
杜紅來到他身邊,拉住他,「快別干了,女乃女乃自己掃……」
「您歇會吧……」
「你這孩子……」
「我媽媽說了,來您這不能光吃飯,得幫您和爺爺多干點活」,吳悠悠繼續掃院子,邊掃邊說,「您甭管了,這就掃完啦。」
杜紅欣慰的看著孫子,不由得想起了兒子吳崢。
從小到大,吳崢都是跟著爺爺生活的,後來爺爺去世,他就被送去了上京,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听老伴說,兒子是功成名就之後,去終南山修道了。當初听到這個消息,杜紅傷心不已,哭了整整一晚上,一邊哭,一邊自嘆命苦,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還白養了……
但好在幾天後,有兩個姑娘來到了南河鎮。
這兩個姑娘都很漂亮,且開的都是豪車,她們一個叫唐思佳,一個叫楊倩兒,都是吳崢的女人,是專門來南河鎮看望公公婆婆的。杜紅得知兩個兒媳婦都有了身孕,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兒子始終沒有回來,但孫子和孫女,卻都已長大成人了。
往年春節,唐思佳和楊倩兒都會來南河鎮,把老兩口接去上京,一起過年,今年也不例外。像往常一樣,老兩口在上京住到了大年初六,就回來了。但這一次,吳悠悠也跟著他們一起來了。
這是唐思佳的意思,她讓兒子陪爺爺女乃女乃回來,給爺爺女乃女乃干點活,等過了元宵節再回去。今天是初七,等到初九,他們那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孫女吳小魚也會回來,到時候,就更熱鬧了。
看著懂事的孫子,想著那乖巧的孫女,杜紅覺得特別幸福。
兒子欠她的天倫之樂,現在加倍的補回來了。
她欣慰的一笑,對孫子說,「干完了就回屋歇著,女乃女乃給你做飯去!」
「好!謝謝女乃女乃!」
吳悠悠笑著說。
杜紅面帶微笑,轉身去廚房了。
她要給孫子做一餐豐盛的早飯,做他最愛吃的雞蛋餅。
吳悠悠這邊,繼續掃院子。
吳君玉穿好衣服,來到院里,不慌不忙的點了根煙,拿過凳子坐下,一邊抽煙,一邊看孫子干活。
吳悠悠一看,笑著和他打招呼。
「爺爺早!」
吳君玉點點頭,「早!」
吳悠悠笑了笑,麻利的掃完了院子,把垃圾收了,出門倒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轉身回到了院子里。
吳君玉看他額頭上冒汗了,微微一笑,問道,「累麼?」
「不累」,吳悠悠說,「您先坐,我練拳。」
「好!」,吳君玉說,「好久沒看你練拳了,練給爺爺看看。」
「嗯!」,吳悠悠轉身走到院子中央站定,略一凝神,起勢,出拳,震腳,頂肘,一套八極拳打的虎虎生風,震得院子嗡嗡作響。
吳君玉站起來,背著手,默默的看著,不住地點頭。
一套拳打完,吳悠悠收了拳勢,輕輕出了口氣。
「好!」,吳君玉笑了,「有進步!」
吳悠悠笑了笑,「爺爺,您坐,我去洗把臉。」
「好,去吧」,吳君玉笑著說。
吳悠悠點點頭,轉身進屋了。
吳君玉坐下,重新點了根煙,繼續抽煙。
這時,二爺吳君懷來了。
他大步走進院子,「大哥!」
吳君玉看他一眼,見他面色凝重,不由得納悶,「怎麼了?」
吳君懷來到他身邊,拉過凳子坐下,壓低聲音,「東林寺那邊,又出事了……」
吳君玉心頭一凜,「又出事了?」
吳君懷點了點頭。
「剛才馬家老七給我打來電話,說他二叔死了……」
這下,吳君玉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了。
東林寺村離南河鎮三十多公里,是一個很大的村子,居民有上千戶,大部分都是馬氏家族的人。年前剛進臘月的時候,馬氏家族在一周之內,連喪了五個族長。因為這事實在太過邪性,于是馬家趕緊派人來南河鎮,來請吳家二爺。
二爺到了東林寺之後,發現馬家五老皆是被狐妖害死的,于是他開壇做法,與那狐妖大戰了十幾個回合,最後將那狐妖殺掉了。
除掉狐妖之後,直到春節,東林寺沒有再出什麼怪事。但僅僅平靜了不到一個月,今天早上,二爺再次接到電話,得知馬家年前新繼位的那位族長馬志國,又死了……
這事,有點大了……
吳君玉沉思片刻,費解的看著二爺,「這沒道理……那狐妖不是已經死了麼?」
「怪就怪在這」,二爺說,「狐妖確實是死了,可馬家的詛咒,似乎並沒有消失。大哥,這可不是小事,年前我剛跟人家說,已經不會有事了,這話還沒涼,他們家又死人了,這要是傳出去,丟我的臉事小,咱吳家的招牌可就……」
「你不用說了」,吳君玉站起來,「他們什麼時候來?」
二爺站起來,「在路上了,一會就到。」
吳君玉點點頭,說道,「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大哥,你這兩下子我還不清楚麼?」,二爺搖頭,「我不行,你也強不到哪去,去了也白搭……」
吳君玉一皺眉,「你……」
「咱倆老頭子不能再丟人了」,二爺頓了頓,壓低聲音,「我的意思,讓悠悠跟咱們去……」
吳君玉看了一眼房門,壓低聲音,「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怎麼了?」,二爺說,「吳崢十八歲就出道了,他今年都十九了,這點事還辦不了?」
「你懂什麼?」,吳君玉瞪他,「兒媳婦說過,說是吳崢說的,悠悠十九歲生日之前,不許他給人辦事。現在離他過生日還有一個多月,你這會讓他跟著去,他媽媽能答應?!」
「你不會別告訴兒媳婦麼?」
「你這是什麼話?!那讓兒媳婦知道,我這個當爺爺的成什麼人了?」
「我的意思是讓他去幫忙,事還是咱倆辦,這不算他出道……」
「你這是自欺欺人,萬一影響了孩子怎麼辦?」
「哎呀,你怎麼越老膽越小了?!」
「廢話!我他媽這輩子膽就沒大過……」
老哥倆壓著嗓子,小聲的吵了起來。
這時,吳悠悠出來了。
二爺一看,沖吳君玉一使眼色,示意他別說話,接著故作平靜的沖吳悠悠招手,「悠悠,過來。」
吳悠悠來到他面前,「二爺爺。」
「嗯」,二爺點點頭,「二爺爺考考你,看看你的卦用的怎麼樣……」
「我媽媽不會讓我去的」,吳悠悠說,「二爺爺您坐,我去給女乃女乃幫忙了……」
他轉身去廚房了。
二爺老臉一紅,尷尬無比,無奈的看向了大哥。
吳君玉沉思片刻,拿出手機,「我給兒媳婦打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