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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情不移于大梁宮南門投案, 就震驚了整個大梁朝。

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 這個瘋子會投案自首的。

按照朝廷對江湖人士習慣分析, 此惡尼手段殘忍, 行凶之後該當浪跡天涯才是,反正對他們而言,朝廷的律法針對的是他們可以欺壓到的黎民百姓,自己自然不在其中的。

誰能想到情不移竟會投案自首, 這就震驚了整個朝野乃至江湖。

皇爺初聞此事也是震驚,然而與情不移一番交談後,他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來。

皆因情不移很坦率的說,譚士元辱了阿澤又辱我,我對他自然是恨不得食其肉方解恨,然而我與你, 與大梁是沒有仇怨的。

這個國家的建立。是我情郎耗盡整個生命盼望來的,我又怎麼忍心在它身上抹黑。

而今譚士元已死, 還不是我殺的, 我自然要來投案, 對于我多次違反禁令在燕京與人決斗也非我所願, 誰讓那些老隱要阻礙與我。

總而言之,這話是陳大勝說的,情不移翻身又學給了皇爺。她本人脾性倔強, 向來直來直去從不拐彎。

皇爺原本十分生氣,而後又覺著情不移不錯了,好歹也差點成了自己的弟媳, 差點,就差一點啊,這是多麼好的女子,坦蕩坦率,至臻淳樸,真是太可惜了。

譚家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秦舍得知情不移投案沒多久,快馬送來當日皇爺賜秦舍的賞封,還願將祖業之下的銅礦一座做贖罪金。

刑部官員翻閱了整部律法,甚至朝堂之上也多次議論此案,幾位老大人也是交流過幾次,都說便是按照最大的刑律去判決,情不移確實罪不至死。

再者,情不移作為大梁設立九思堂,建斗台之後的第一個違反禁令者,她能投案自首對江湖人士實有震懾作用,然而人家投案了,還把人家殺了?

這就效果不好了。

情不移最終被判流三千里,終身不得踏入燕京半步,且她流放那個縣就在秦舍山下。

情不移離開燕京那天,陳大勝帶著老刀們去相送,看那尼姑老老實實戴著枷坐在驢車上離開,陳大勝看著也覺微妙。

童金台拉著馬韁繩好奇問陳大勝︰「頭兒,你是怎麼說服她的,也不怕這女尼反手賣了你?」

陳大勝表情肅然,直至看不到情不移身影了,他才淡聲道︰「此女自譚二死後已墮入魔障,她吃的那些虧,那些不是如此。咱又是譚二剩下唯一的老刀,她自然不會信我,可她信譚二!」

「所以她還是瘋癲的?」

「恩。」

馬二姑催馬上前問︰「那又為何讓她投案?」

私下里做掉不是更好麼?

陳大勝看看左右,最後便神色肅然道︰「有個道理你們得記住,將咱從魔窟里帶出來的是皇爺,我等一身榮耀皆來自于國,情不移殺不殺譚士元,她都得有個去處,只不過……如今算作是個好去處罷了,得了,都回吧,明兒小花兒他們該回來了。」

永安三年初冬,開國伯常免申結束了長達三年的平叛得勝還朝,洪順自此徹底消亡。

這月,武帝連下十二道聖旨封賞有功之臣,常免申進封侯爵,食邑兩千五石,其三子爵升一等,常連芳授開國子,食邑五百。一月後常免申兵部交帥印調入中路軍都督府,升任左都督。

同月,譚守義于任上接旨,聖上訓斥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可他身上的侯爵卻降為伯,封邑也被砍了一半。

世事無常,樓起樓塌不過一念之間,倒是一些老大臣說,從前譚士元做事手段毒辣,譚家子弟又形式張揚,如今時候正好,出這樣一件事反倒是好事了。

然而,正在眾人議論常家富貴,譚家倒霉之際,由地方衛所親自押送的幾輛囚車卻悄然入了燕京,進了刑部的死囚牢。

彼夜,管四兒剛從衙門回歸,便被七茜兒帶著一眾丫頭一擁而上,將他送到浴室從頭到腳給他搓了一遍。

待他出來,眾人又一擁而上給他束發,穿了簇新剛做好的六品朝服,甚至還給他掛了一條附和品級的玉帶,他的臉蛋都被涂了薄粉,眉毛,指甲都被七茜兒帶人給收拾的整整齊齊,甚至還燻了上等香料。

不知道發生何事的管四兒滿面懵懂。他被推出來,院里,哥哥們?甚至佘先生都在等他?

大家神色凝重。

陳大勝看著如玉公子般的弟弟,心里就是一陣疼。

甚至佘青嶺,他看管四兒腰下空空,便微笑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這是,要讓自己體面的去死麼?

管四兒腳有些軟,慢慢走到先生面前,先生卻先模模他腦袋笑著說︰「在咱家院里的人,隨意拎出一個也是一番波折存活下來的,你大了,該見到的不比他們少,該經歷的事情也都經歷了,

我是信你的。

不論發生何事,也要記住你出身長刀營,出身郡王府,你是我的膝下的孩子……就誰也不敢欺辱你,知道麼?」

管四兒更懵,木訥點頭。

佘先生從腰下取下一掛玉螃蟹絛環,還有一繡著大象的荷包給他掛在腰上後笑笑道︰「去吧!」

就這樣,管四兒被陳大勝帶著上了馬車,被拉到刑部後面的小堂。

這一路管四兒都沒有問哥哥們到底何事,做老刀的便是這樣,最爛就是個死,他偏又不怕這個。

只是進了後堂,他一眼看到二皇子楊貞,到確實有些詫異了。

楊貞這人向來穩重,今兒卻也是奇怪的,見到管四兒不等他見禮,便上前一步雙手扶起,後又拉住他的一只手說︰「小七……」

管四兒便打了個寒顫。

這個稱呼向來是六爺喊的,怎麼二皇子也喊了起來。

管四兒覺著自己要瘋,便啊了一聲,訥訥惶恐道︰「殿下怎麼來了?」

二皇子嘆息︰「嗨,能不來麼?父皇說了,這到底是自己家的事兒。他們跟我說,我都不敢相信的!真的!誰能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慘事兒?

可到底委屈了你了,小七你安心,此案父皇聞听後也是震怒非常,特指了唐九源主審此案,又怕你委屈,這不是還把我也派來了,小六也想來的,父皇怕他不穩重,可就把他著急死了,說明兒家去看你呢……」

「殿下?」管四兒左右看看問楊貞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楊貞詫異,便立刻問陳大勝︰「難不成,此案小七竟不知?」

陳大勝苦笑︰「初露端倪那會子,怕就是一場空,又怕他沖動想不開,這不,就一直瞞著呢,您知道他這個脾氣,上來那勁兒,誰能收拾住了?」

陳大勝這樣說,楊貞就不免想起自己那個每日都想升仙的六弟,他微微嘆息,拍拍陳大勝的肩膀道︰「哎,一家一個,也算公平,誰能想到小七命數這般苦,我還以為長刀營就苦到頭了呢。」

他說帶著大家往刑部小堂里走,沒有去至堂內,卻引著大家一起到了一堵竹簾之後,預備從後面觀看前面審案。

此時人犯並未帶到,到有小吏將抄錄好的地方官寫好的結案實錄一一奉上。

皇子在此,管四兒沒有座位,便打開一份借著燭光看了起來,看到一半,他腳下便有些軟,要往地下坐。

陳大勝早就料到會這樣,一步上前就抱住弟弟,二皇子今晚特別實在,他蹦起來,指著自己的位置喊到︰「過來,過來,來這邊坐,哎,的虧瞞著,這份刺激,是個人就受不住啊……」

就這樣,管四兒被人扶到椅子上,被灌了兩口冷茶,又被一通扇呼,好不容易喘上氣兒,找到自己,他便誰也看不到了,只呆愣楞的看著那幾張紙,半天才苦笑道︰「我竟不是奸生子?」

陳大勝半抱著他安慰︰「不是!我弟是儒門山長家親出嫡子,身份清貴,又怎麼會是奸生子?」

管四兒木然點點頭,吸吸氣後又拿著那張實錄看了起來,看完又從頭反復讀了三次,這才把紙放下道︰「那女人,她,又為何做這樣的事情?」

別說管四兒覺著不可思議,誰又覺著此案是正常的?

陳大勝搖頭︰「不知啊。」

管四兒不信,就瞪著自己哥哥。

陳大勝安慰弟弟道︰「沒事兒,她就是個鐵人,今兒哥哥也幫你把她牙撬開。」

可管四兒卻蹦了起來,他看著外面的小堂道︰「哥?為何不過大堂?」

此刻的管四兒看上去還算是平靜,也可能不敢相信吧。

他死死盯著陳大勝,陳大勝無奈,就只得道︰「這不剛出了譚家母殺子的惡案,卻不過兩月再來個婦人偷子,我大梁初立,連續出這樣的事情,于國體教化就實在不好。

你如今才多大,已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萬不能因為此事被世人指指點點。此案只要暴露于光天化日,能想到你一生不論多努力,你都會糾葛在此事當中,身上就滿是同情嫉妒,總遭非議……」

陳大勝沒說完,二皇子咳嗽一聲又接話道︰「你別怪你哥,他也是沒辦法,你的案子若不是你哥心細,那就是個誰也不知道的死案了!這麼說吧,前朝不論,只我朝建立這三年,恩科,科舉,舉薦出仕,出身鶴召的年輕官員現今三十多位了,這些年輕官員若只是資質一般,舍便舍了,可偏偏那都是一等一的良才。

趙東津是鶴召書院山長,他不休德使家中婦人做出此惡毒之事,連累的卻是出仕的,在讀的鶴召學子……這上下算下來,能有三百多位與他有師生情誼,這些學子何其無辜……小七啊……」

「我知道了!」管四兒出言打斷,他吸吸鼻子,舌忝舌忝嘴唇,看著竹簾之外的公堂默不作聲。

眾人不吭氣,只緊張的看著他。

二皇子瞄到門口值更的衙役,見他腰上跨刀,便無聲無息指指管四兒,又指指脖子,再指指那把刀,最後面目扭曲一咧嘴。

那幾個衙役先是嘴巴微張,接著明了,大驚之下正要躡手躡腳往外走,卻听到管四兒說︰「沒事兒。」

他扭臉看看眾人,到底無奈一笑道︰「我沒事!只是太突然,恍若做夢一般……我都這麼大了,真沒事兒!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真相大白沉冤得雪,又得皇爺殿下,先生,還有哥哥們這樣護著我,我又,又怎敢說苦,不是說今日夜審麼?」

他左右看看︰「就……開始吧,我真沒事。」

一直在角落默不作聲的唐九源出言︰「那,殿下,諸位?咱就開始?」

管四兒背過身,確定的點點頭︰「恩!」

二十二年前,宮之儀與趙東津都拜在鳳梧書院老山長門下讀書,後兩人一起科考,又一起在鳳梧書院執教。

為方便授課先生的生活,鳳梧書院周圍便蓋了幾套山居,先生們便各自接來家眷僕役,有的人一住便是幾十年,而那時候,作為師兄弟的趙家與宮家是緊挨著的。

那年八月,趙長溪的妻子曾氏先一月產下麟兒,後一月宮之儀的妻子李氏也產下一子,可惜此子先天不足,生下來哭了幾聲後便氣絕夭折了。

這世上養不大的孩兒多了去了,次子出生便亡,宮先生與李氏雖難過卻也認命,他們將愛子葬在鳳梧山,一直祭祀至今。

可誰卻能想到,這背後卻隱藏了一場駭人听聞的換子案呢。

話說當日李氏產下一個男嬰,用的卻是曾氏娘家派來的產婆,那孩子哭沒有兩聲,便被兩個產婆使香迷過去了,又借著清洗胎衣的機會,產婆轉手就給她換了個死嬰抱了出去。

李氏因產婆動了手腳,便生產艱難,足生兩日,待孩兒誕下便力竭暈厥。

她卻不知,那兩個產婆將那死嬰抱出去給宮之儀看,宮之儀年紀不大,只是區區一個教書先生,更想不到旁人會換了他的孩子,加之當年家中成年女性長輩皆不在身邊,沒有經驗,聞听孩子生下來哭了幾聲便沒了,雖悲痛,卻也只能忍耐,更是認命了。

他甚至找了木匠,尋了上好的木料,看著人家打了一具小棺材,那孩子葬進去的時候,他還給買了不少玩器隨葬。

可誰能想到,這兩個產婆竟早就隔著院牆,將他的孩子送到了隔壁院。

同月曾氏借著孩兒滿月回娘家的當口,秘密繞路禹州找到了趙長溪義兄遺孀豐氏,此時豐氏已產下奸生子,被婆家族人百般折磨,卻寧死不交代奸夫是誰。

曾氏買通看守見到豐氏,將嬰孩交給她,說,只要她說這是趙長溪的奸生子,她的孩子,曾氏便替她找個好人家收養。

豐氏沒有退路只能入套,第二日果對族人說,她的孩子是去歲與來看自己的趙長溪所生。

豐氏說完撞柱身亡,孩子轉手被抱入趙家,趙長溪自然百口莫辯,氣憤不已,對此子更是深恨,竟一眼都不想看。

趙家無奈,雖相信趙長溪的品行,為名聲計只得被人勒索,出了很大一筆銀錢才平息此事。

從此這個孩子便在趙家後院艱難的存活下來,一直到他長到十歲左右,一次曾氏從鶴召書院歸家祭祖,見其骯髒之下隱隱卻與李氏,還有李氏所出第二子一模一樣,便命令管事私下處置了。

那管事的賭博輸了銀錢,便沒有處置,只是將他帶出賣給了牙人,回來卻對曾氏說,推到河里看著淹死的。

這便是管四兒被換一案的整個過程,其中需要提及的是,那真正的奸生子,曾氏將他抱走之後,路過一處深河便毫不客氣的將這個孩子丟進了河中。

此案偵破過程並不艱難,主要非常案需用非常人破。

陳大勝主管斥候,便命人綁了那賣人的管事,從管事的嘴里找到曾氏,卻沒有驚動曾氏,而是將她身邊伺候了三十年的隨身婆子也綁了。

要說曾氏此人,精明她是真的精明,說她傻,那婆子從頭至尾參與此案,她竟沒有滅口。

而後,眾人才從這婆子嘴里知道了曾氏以往做下的事情,也不止管四兒一人,趙長溪身邊還有三房妾氏,這些妾氏生下的孩子除了女孩兒,只要是男孩子就都被她先後害了,甚至這些女孩兒成人,嫁的人家也是一言難盡,滿月復的啞巴虧。

還有,趙長溪天性風流,他偶爾也會在外留個情,睡個花魁什麼的,然而情他是留了,轉日離開,第二日便定有人上門為這女子贖身,從此這女子便不會在人世出現了。

可在外,曾氏的名聲卻是極好的,她賢德溫婉,對長輩,對趙長溪的學生都是孝順慈和,甚至有些學生家境貧寒,曾氏便是賣了自己的嫁妝,也會私下貼補銀錢幫助那些學子讀書……她為趙長溪生下的五個孩子,都被她教育的得體端方,在寧江頗有才名。

就是這樣一個曾氏,被地方衙門秘密緝捕之後,她受了大刑,即便案情明了,她也一聲不吭。

如此,眾人現在推斷曾氏犯案誘因,卻是嫉妒,許,當年趙長溪對宮夫人有過某種行為,被她看到了?

然而審訊趙長溪的時候,這位先生詛咒發誓,甚至隨時都想以死證清白。

那不是嫉妒?又是什麼呢?

唐九源坐堂,命人將人犯及涉案人等帶上來。

這簾子後面的人便凝神看了起來。

最先被帶上堂的自然是曾氏,她的腿被下面縣尊打斷,走不得是被提溜上來的。

便是這樣,這婦人一身刑傷,也知道今日要過堂了,卻也要把自己的頭發抿的利利索索,她衣服早就破了,卻不知從哪兒尋了針線,將破爛處都縫了起來。

因當年的兩位產婆早就被滅了口,被帶到堂上的便是,管事,曾氏陪嫁的幾個婆子,還有豐氏族人,趙氏的家主,甚至她一直不想見的趙長溪……

一直很冷靜的曾氏起先看誰都是滿面淡薄,甚至趙長溪死死盯著她,她都回已冷笑,絲毫不見愧意。

直至有人在她身後悲戚的喚了一聲娘……曾氏便猛的抬臉,對堂上的大老爺說了一聲︰「大人這是何意?此案是我一人做下!又與我的孩兒何干……」

然而她未說完,卻有人淒厲的喊了一聲︰「曾氏!毒婦!我殺了你,我來殺你了!!」

宮夫人李氏從堂外卷了進來,她今日原本是被傳喚作證的,听到曾氏已經帶到,便掙月兌開人沖進大堂。

曾氏先被左右開弓打了兩個大耳光,接著便被李氏按到地上一頓連掐帶咬。

「你也配說孩兒這兩個字?你是畜生麼?」

李氏悲憤,打了也覺著不解恨,她與曾氏做了多年的鄰居,知道她最愛臉,最後,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想法,這個半輩子與人為善,總是很溫和的女人忽伸出手,抓住曾氏本就破爛的衣服就是一扯罵到︰「你也配穿人衣……待我扒了你皮,露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叫你,叫你欺負我的孩兒……」

曾氏本任她打罵,此刻也不得不反抗起來。

宮先生看不像話了,就上前阻止,卻被老妻抓了個滿面花,李氏眼楮惡狠狠的盯著宮先生罵到︰「滾!你滾,連自己的孩兒都認不出來的傻子,你怎麼不去死了算了……」

宮先生捂臉羞愧,左右看看一眼看到低頭不語的趙長溪,他怒上心頭,瞬間忘記臉上疼痛,彎腰月兌了自己的鞋,跑過去按住趙長溪,騎在他身上就打,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虛偽至極的偽君子,老子就不相信你不知道。」

趙長溪心里愧疚,萬念俱灰任他打︰「師弟!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曾氏這般惡毒……」

宮之儀听到更加生氣,手下出力,打的更狠︰「老夫可去你祖宗的師弟,呸!你還有臉喊師弟?我讓了你半輩子,你卻偷我的孩兒……」

唐九源看管四兒爹媽沒吃虧,人家有大委屈了,總得讓人出氣不是,就沒管。

那趙家的幾個孩子看父母吃虧,正要上去阻攔,管四兒的兩個哥哥卻十分靠得住,也是月兌了鞋,絲毫不畏懼對方人多,也是上去就打……趙家有虧欠,便不怎麼敢反抗。

甚至管四兒那乳名叫阿貓妹妹。她也撲到曾氏長子的身邊,抓住人家兩把頭發不撒手。

李氏使勁打曾氏,就怎麼都不解氣,最後她竟上手要掐死這惡婦,誰知這手伸出來還沒上脖子呢,卻被一只很有力氣的手抓住了。

李氏愣了下回頭,卻看到一張年輕英俊,她該認識了最少一千年的臉。

瞬間她就知道是誰了,甚至她想,若是兒子被她看到,根本不用旁人破案,她看到就知,這定是自己的……孩子啊。

管四兒出來,這堂內便安靜了。

一切人都看向這對母子。

管四兒艱難的笑笑,嘴張了半天,回憶了旁人怎麼做的無數遍,才學會叫娘,還叫的好艱難。

他說︰「……那,娘~您別打了,仔細手疼。」

李氏慢慢站起來,哆哆嗦嗦伸手想模自己的孩子,看到手上有髒血,她就在衣服上使勁蹭。

一邊蹭一邊哭著說︰「我也不配做個娘,孩子被人換了我的都不知道,我就是個傻子!」

說完,李氏左右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打完抱住管四兒嚎哭︰「怎麼辦啊,怎麼辦啊,兒啊,你千刀萬剮了我吧……」

管四兒抱住自己的娘,看著她滿腦袋花白,就特別小心的,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說︰「……娘啊,你莫哭,不怪你,我不怪你啊,您看,我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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