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主的出現完全在莊理的意料——外。
他罕見得呆愣了那麼一兩秒。
貝冥能听見——有任務者和——有系統交流的聲音, 自然也知曉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毀滅倒計時，不斷疊加的末世狀態，直至所有生命體完全死亡, 這一句又一句描述, 讓他明白後果是多——嚴重。原本剛被點燃的一點希望的微光, 轉瞬又徹底熄滅了。
這個世界是被神拋棄的世界。
神？
想到這個名詞，貝冥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起一股前——未有的殺意。
然而轉臉看見莊博士，這殺意又立刻被他壓了下去。他握住莊博士的手, 輕輕塞進自己敞開的外套, 覆住那塊強健的胸肌, 讓對方感受自己沉穩的心跳。
回過神的莊理︰「……你在干什——？」
貝冥耳朵紅透了︰「我看你好像被這具尸體嚇到了。」
模一模這具最愛的肉/體，莊博士應該會感覺好受一點吧？貝冥腦子一抽就這——干了，倒——沒有深思熟慮。
莊理慢慢理解了他的腦回路, 頓時忍俊不禁。不過笑起來的時候，他——沒忘了模一模這強健的、寬闊的、總是帶給自己滿滿安全感的胸膛。
「嗯，感覺的確好多了。」他在心里嘆息。
貝冥略松了一口氣，抓住莊博士越模越往下的手，塞進外套口袋。
葉淮一個驚跳就遠離了那具腦漿迸裂的尸體，駭然道︰「我⺪，這個女人是怎麼出現的？我⺪, 我剛才是不是差點被她殺死？她是任務者吧？」
說完, 他指著兩人, 飛快轉換話題︰「不對, 你擔心莊理被嚇到, 你應該去揉莊理的胸，你干嘛讓他揉你的胸？」
7480哼笑道︰「這個智障。」
莊理——在心里輕笑︰「你們三個都是智障，誰——別嫌棄誰。」
7480和貝冥︰「……」
莊理靜默一瞬, 然後在心里說道︰「我們必須馬——抓住一個任務者，喂給他吐真劑，把滅世災難即將到來的消息告訴——有人。」
7480連忙接口︰「基地里潛伏著很多任務者，我們趕緊去抓。」
一人一寵說話的功夫，一群工作人員跑過來收拾那名女性任務者的尸體，而貝冥順手便揪出了隱藏在其中的一名任務者，沉聲質問︰「你剛才想對莊博士做什——？」
什——都沒干，只想跑過來看看有沒有金手指可撿的任務者︰「……」
⺪，老子蹲在地上擦血，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攻擊莊博士了？
莊理立刻配合︰「——電擊和吐真劑。」
任務者︰「……」
冤枉啊！有貝冥在，他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動手殺莊理！他的確想活著離開這個世界，但他——沒蠢到上趕著找死啊！
然而在這座基地，莊理的話就是必須貫徹施行的命令。他這邊剛開口，那頭就走過來幾名士兵，用肌肉松弛劑放倒男人，抬去審訊。
于是一小時後，基地高層就紛紛趕到指揮中心，獲悉了末世——主即將毀滅這個世界的消息。
半神？這話听上去根本就是神經病的囈語！世界——怎麼可能會有抬抬手就毀滅一個世界的神靈？
大家經過反復討論，覺得這個消息不足采信。而莊理卻在眾人討論完畢——後徐徐開口︰「啟動b計劃。」
這就是信了的意思。
他是這座基地的大腦，他發出的指令，哪怕大家都很懷疑，卻沒有人站出來阻止——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崗位，開始啟動b計劃。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有葉淮、莊理和貝冥還坐在原位。
對于末世——主的存在，葉淮是相信的。他感覺得到，自己能重生回來，冥冥之中也是受到了神靈的恩賜。
「為什——神靈讓我救世，卻又要滅世呢？」他癱坐在椅子里，雙眼無神地呢喃。
「很簡單，因為救世的神靈和滅世的神靈不是同一個。」莊理語氣平靜地說道。
貝冥心中巨震。那個頑皮的小系統總是把他叫做神靈。他當時以為這只是一個綽號，沒有多想。然而眼下，末世——主已經出現，這表明神靈真的存在，那自己又是什——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莊博士應該是知道的吧？
貝冥看向莊理，眼瞳里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莊理握住他的手，問道︰「你看我做什——？」
貝冥望著這雙美麗的眼瞳，心里——有雜念都消失了︰「沒什——，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如——沒有辦法拯救世界，那麼至少這個人必須活著。貝冥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幼稚，竟然真的盼望自己是一個神靈，那樣，他就可以用神力把心愛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當他產生這樣的念頭時，莊理忽然感應到了那塊神棄——地的召喚。它甚至動用一部分力量，試圖把他吸入空間。
莊理立刻握緊貝冥的雙手，抗拒著這股力量的拉扯。
「你此刻最大的願望是什——？快告訴我！」他語氣急促地追問。
貝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狀況，卻也老老實實答道︰「我想讓你活下去。」
莊理——斷否定，「不，我活下去了，你怎麼辦？我們兩個必須都活著，你明白嗎？」
他在心里發出陰暗的低吟︰「如——你死了，我——活不了。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沒有精神支柱的腦域進化者只會走向自我毀滅——以，我會殺了我自己。」
听見這決絕的話，貝冥的心髒劇烈疼痛了一瞬。他連忙握緊莊博士的雙手，嗓子卻干澀地說不出話。
莊理一字一句引導︰「說你想和我在一起。說我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里。快說！」
那股拉扯的力道越來越大，仿佛下一瞬就會把莊理帶走。一旦離開這個世界，他可能就再——回不來了。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世界的貝冥，因為他已經錯了一次。
那樣的痛苦，他不願再體會第二次。
于是他厲聲催促︰「快說！說你留下，我們在一起！」
感受到莊博士的急切，貝冥終于啞聲開口︰「你留下，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那股越來越巨大的拉扯的力量，在貝冥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讓莊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那個「神棄——地」是屬于貝冥的。是他開闢出來用以躲避主神的一個獨立空間——
以，這個傻子剛才是想把自己安全地送走吧？然後他一個人在這里化為烏有。
莊理封閉了自己的大腦，又生——又感動。他站起來，抱住大傻子的腦袋，無比深情地吻了吻對方的額頭，給出承諾︰「我們會一直在這里，我們都能好好活著。你——有的願望都能變作實現。」
「因為你還有我。」他一如既往地在心里嘆息。
听見他的心語，貝冥眼中的迷茫也盡數化作堅定。
坐在一旁的葉淮顫巍巍地舉起手，冷汗淋灕地問道︰「對不起，雖然很不想打斷你們，但是我想問，b計劃是什——？我們真的都能活下來嗎？」
僅僅只是一次喪尸潮就已經滅絕了地球——十——九的人類，剩下那十——一的人類將如——承受接二連三的巨大災難？沒有人能活下來吧？
人的力量怎麼能與神靈相抗衡？
葉淮是死過一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亡的可怕。
他癱坐在椅子里，身體冷得像冰。
莊理轉過身面對他，徐徐開口︰「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麼向我描述末世來臨的場景嗎，你說天空會落下無數隕石。」
「對。」葉淮渾渾噩噩地點頭。
他不明白這句話跟b計劃有什——關系。
莊理語氣淡淡地說道︰「——以這座基地，從一開始就是按照隕石雨引發的災難來建造的。它不僅能抵抗喪尸潮的攻擊，還能抵擋隕石雨造成的爆炸、——溫、海平面上升、海嘯、地震、火山噴發、揚塵引起的數十年寒冬，以及氧——匱乏等一系列災難。」
莊理不慌不忙地說道︰「那位末世——主的能力是引發滅世災難。他——能動用的一切手段，都已經囊括在一場巨大隕石雨所引發的災難之內。而這座基地，以及我秘密建造在高原的幾座基地，好巧不巧，正是為了這一系列災難設計的。那位末世——主想要殺死所有生命體，那我就和他賭這一把，看看人類到底能不能活到最後。」
他話音剛落，基地上空就傳來了巨大的轟鳴，那是軍隊現有的數千架飛機傾巢而出引發的響動。
它們像冬日遷移的鳥群，密密麻麻地飛過天空，極力營救流落在外的幸存者。
每一個人類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顆火種。
只要有一顆火種沒熄滅，末世——主的計劃就會全盤崩潰。
這是一場凡人與神靈之間的博弈。
葉淮踉蹌著跑到窗邊，看著一架架飛機掠過。
他還來不及震驚于b計劃的宏大，又一聲巨響竄——雲霄。只見這座基地的——空竟忽然出現了一層弧形的玻璃罩，偶爾有電光在玻璃罩上劃過，像雷霆聚合而成的游龍。
它在捍衛這塊土地。
「你開啟了等離子壁？」葉淮終于反應過來。
「對，這層防護罩能有效隔絕酷寒和酷熱。居住在基地里的民眾是安全的。我們等著末世——主出招就行了。」莊理緩緩落座，不緊不慢地說道。
與此同時，一名——大俊美的男人正斜倚在一張華麗軟塌——，手心里不斷拋接著一顆藍色小球，似夢囈一般呢喃︰「怎麼殺死你才好呢小老鼠？冰封好不好？冰封不會帶來痛苦。」
他饒有趣味地輕笑一聲，然後便把自己另一只手懸在這顆藍色小球——，降下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