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空靈的聲音傳來。
莉亞娜心里惶然,怔怔的看著,說不出話來。
「別慌……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看來,你還不了解轉生之術蘊含的真正力量吧?」達夫里的身影飄忽,像是一團無形的迷霧,繼續說道,「那就讓我來好好告訴你吧……」
「你……你要干嘛?」莉亞娜警覺的後退,被無形的氣場一滯,仿佛撞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轉生之術的真正力量……那是什麼意思?」
她急忙回頭,只見達夫里跟她一樣,渾身上下都長滿了觸須,面目蒼老,毫無血色,觸須猛然向自己席卷而來。
速度好快!
「我沒告訴過你麼?你本身……就是轉生之術!」
空靈的聲音很迷幻,但卻像炸雷一樣,在她耳邊震顫,直擊大腦。
「什麼?」
莉亞娜神色一凜,對方的觸須已經欺近身前,她下意識地展開防御,背後的觸須也迅猛伸展而出,與對方糾纏在了一起。
「不對——你胡說!」
「轟!」
靈光四濺,空間頓時一震。
「騙人,達夫里導師早已經仙逝了!你不可能是她,你只是個強行穿越靈魂者!」
莉亞娜憤然大吼,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 ,別把無知當個性了……穿越靈魂這種事,又豈是你能了解的……」
達夫里的臉面與莉亞娜相隔不過幾尺,不斷有黑色霧氣繚繞著她。
「你變成我的樣子也就罷了,竟還膽敢變成達夫里導師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後,莉亞娜就不再說了,力量涌出,推開對方,專心對付那個身影。
黑暗中的氣氛詭異無比。
兩個身影開始劇斗!
頂著無形威壓,莉亞娜發瘋一般攻擊,她想要揭開這個無恥之徒的真面目,看看黑霧下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觸須穿過了黑暗中的身體,但莉亞娜卻覺得空落落的,毫無存在感。
「這是幻術?」
莉亞娜放心了,對方的實力並不強,似乎沒什麼殺傷力。
達夫里的身體瞬間被無數光芒穿透,分裂、炸開,變成了碎裂的殘軀。
「呵呵,你以為這樣,就能結束這一切了麼?」
變換的人形扭曲著,大笑著,開始崩解,但仍在用不屑口吻與莉亞娜說話。
「這才剛剛開始呢……」
霧氣成為連接達夫里各個部位的紐帶,她渾身上下就像發散了一般,分裂成更細小的團塊,不斷蒸騰飛出。
「忘了告訴你……你隨意打破穿越時空界限的規則,與我共存在這片空間里……你,就變成了多余者!」
達夫里的軀體還在不停發散著巨大威壓,還在不停說話。
「怪物!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看你是活得膩味了!」莉亞娜毫不示弱,繼續發動攻擊。
無數觸須變為利箭,霎時萬箭穿心,一次又一次穿透了達夫里的身影。
只見對方身上的小團塊幾乎無窮無盡,散開、凝聚,不斷形成更大的形體。
「你到底是誰?」莉亞娜再次發問道。
「呵呵……哈哈哈……你難道不明白嗎?沉浸在虛無中……恐懼會穿越噩夢,雜糅出混沌的造物!」那個變得更大的形體開始獰笑。
「我知道你的恐懼與折磨,因為——我就是你的恐懼本身!」
「我……就是一切混沌的主人!」
「你……你說什麼!」
莉亞娜驚恐萬分,盡管自己已經將對方的肉身毀滅了,但是那個巨大的形體卻還沒消散,反而在一直變大。
「你說是我的恐懼本身?但你……你為什麼要變成達夫里導師的樣子?」
莉亞娜停止攻擊,背後的觸須忽然無力地垂下,不斷後退著。心中懼意漸濃,她已經知道,自己是無法戰勝這個恐怖的龐然大物了。
她盯住那個越來越龐大的軀體,像濃霧般飄過深空,黑霧凝聚起來不斷蠕動,好像山脈一樣連綿無窮,擴散無邊。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罷了……你忘了,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我把你從那地方拉出來的麼?」
「你……你怎麼會知道?」
莉亞娜心念一動,想起了過往之事。
那時候,莉亞娜尚且年幼,被長期的精神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夜不能寐,覺得自己幾乎要死了。
她在瘋狂意識支配下,在黑夜中逃出了祭司姐妹會。
但在漫天冰雪中被捉回來,又被強行帶上祭壇實行驅魔儀式,身體透支,幾度昏迷。
是達夫里導師說服所有人放了她,還給她找了靈藥,幫她療傷,一直照顧著,直至好轉。
莉亞娜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忽然間提起這事,但她很肯定,這話絕不是達夫里導師能說出來的。
這麼多年里,達夫里對此事只字不提。
可是,這個存在為何知道這些?
莫非她真的是達夫里導師的靈魂所化?
「你為什麼現在說這些?」莉亞娜問道。
「你心里很清楚……你們姐妹並非是普通人……身上流淌的血脈是人為塑造的。」對方的淡淡地說道。
「人為塑造的?」
莉亞娜心中頓時咯 一下。
其實,她和拉娜都知道此事,甚至整個祭司姐妹會的人也都知道。但她以為,那只是別人為了詆毀她和拉娜而編造的謊言。
莉亞娜從來不信那種無妄傳言。
但為何,那個聲音現在又提起此事?
莉亞娜站在那里靜靜听著,不置可否,也沒再行動。
「但真相,並非是如此。至于原因麼……那就說來話長了……」
「死後的世界……是無盡孽海……遠比你想象得要荒謬,忘了我曾帶你領略過的景象嗎?」那個巨大形體的話語嗡嗡響起,仿若從地獄的深淵里傳出詭異震動。
「死後的世界……你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莉亞娜語氣顫抖,她不相信,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麼?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你騙我!」
「生與死,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就算是傳說中的上古帝王強者,也不能夠左右生死,必須遵循天地法則。」
莉亞娜心中一顫,「你的意思是……長生不老和轉生之術是假的?」
「那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力量,只有死後的靈魂才能了解到一點點真相……你的凡軀不可能穿越死者的世界,你會被永遠困在此地……直至變成枯骨和虛無的造物……像我一樣。」
「不可能……我怎麼會突然死掉?」莉亞娜無比恐懼,心中想要吶喊,但卻喊不出來。
「難道真是自己的魂魄來到了此地?」
莉亞娜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的腳下可以看到荒涼大陸,無盡黃沙將建築物甚至山巒都掩埋了,將所有人造的痕跡抹去,只留下無數畸形的造物。
紅色的旋渦中有閃電鞭撻著濃霧,就是這些旋渦制造出了無盡狂風。
這些狂風似乎永遠吹拂著,暴烈狂躁,沒有一刻停息。
那是滿目瘡痍的景象,像是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不是她所能理解的東西。
「這是……莫非真如它所說,我被困在了死者的世界……?」
「不!我要回去!」莉亞娜駭然失聲,惶恐不已,大聲喊著。
眼前的龐大形體也消失了,只有那個聲音還在她耳旁回蕩。
「求死……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麼?把自己的靈魂祭獻出去……從軀體上剝離,你想變成純淨之軀離開這世界……對吧?」那個聲音縹緲空靈,語氣像是在諄諄誘導。
「我知道,你害怕轉生之術帶來的無盡痛苦,你想將它還回去……還給神靈……那你還在等什麼?」
「神靈……神靈在哪里?」莉亞娜腦中嗡嗡直響,頓時顫聲道。
「就在你眼前,你看不到麼?現在,你就應該這麼做,把它給我……」
「我這就……把我自己交給你……還我純淨之軀……」莉亞娜如同中了邪術一般,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精神恍惚。
「別給!」
忽然,她的腦中一片清澈,似乎有另一個聲音警告她。
「啊!」莉亞娜頓時醒悟,後退了一步。
「不可能!」莉亞娜的回答斬釘截鐵,「你不是神明,也不是我的導師,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來告訴你吧……那些預言中,你曾深深恐懼的東西……就在眼前,眼前是未來的世界……」
「清風吹來毒氣,四面八方都不能幸免……」
「你看到的情況已經今非昔比了,不再像過去。人類的濫用……你看不到我所見到的景象,天空與地底都是輻射……廢油正浮滿海面,魚兒灌滿了汞,鳥兒的身上覆蓋著黑色。
還有天空,藍色的天空都去哪兒了?
這個世界正在被毀滅……紅色的風暴正在席卷,這片擁擠的大地該怎麼辦?它還能忍受多久?什麼才能征服仇恨?」
老天啊!
這就是此地的真相麼?
莉亞娜被對方一番話所震動,怔怔地看著一切,不知該說什麼。
那個驚醒她的聲音沒有再出現了,但她依稀記得那種語氣,很像一個人發出的。
但莉亞娜想不起來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