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第一縷光透過玻璃窗灑進房間里的時候，方哲用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從床上彈了起來。
然後，他走到鄭思明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等了兩秒，無人回應。
「咚咚咚」
「先生您好，您點的技師到了。」
又等了兩秒，還是無人回應。
方哲站在門前，面無表情的掏出了手機，隨後開口︰「喂，楊海鑫？你的事鄭思明都跟我說了，媛媛是吧？」
「砰！」
門迅速打開，就看到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過方哲的手機，還好，屏幕是鎖屏狀態，這說明根本就沒有撥通電話。
鄭思明松了口氣，他在心里暗自發誓，以後再相信方哲自己就是小狗。
七點半，在酒店里吃過早餐後，鄭思明開車載著方哲往紙條上寫著的地址開去。
龍石市華園北路362號。
鄭思明第一次看到這個地址的時候，總感覺好像在哪里見到過，但他一時想不起來。其實如果他把地址輸入到導航里，自然就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可惜他從來都不用導航。
海西城所有城市的地圖，鄭思明都會準備好，去哪個城市做任務就帶上那個城市的地圖。
只要知道大概方位，瞄一眼地圖鄭思明就知道路該怎麼走，似乎在他的腦海里有一個實時導航系統。
這一點，方哲一直很佩服，如果換做他開車，沒有導航自己就是個純粹的路痴，別說東南西北了，能分清楚左右就算是上天保佑。
車，勻速行駛在路上。
兩個人時不時打著哈欠，一個是沒睡夠，另一個是壓根就沒睡。
大約十分鐘，華園北路362號到了。
兩人下車，看著大門前銹跡斑斑的鐵牌，紛紛傻眼。
「龍石市特殊教育學校」刻在鐵牌上，清晰可見。
鄭思明傻眼，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那個監視部「鷹眼」五號小組組長彭志專，一直就是負責監視這塊地方的。
方哲傻眼，是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里邊會有關于自己母親的線索。
難道自己媽媽之前是老師？
就在兩人站在這所學校的大門前時，不遠處有幾個看著像路人的家伙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自己一直所待的位置，較遠處的一棟樓房里，幾台望遠鏡仍在緊密監視著。
學校大門緊閉，可能因為他們來太早的緣故，操場上空蕩蕩的。
鄭思明按響了門禁上的按鈕，隨後就听到破舊的機器上方傳出女子粗獷的聲音︰「找誰？」
他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忘了提前準備好說辭。
異常犯罪處理局一級搜查官這個名頭，在這不但不頂用，可能還會被抓到精神病院去。
如果不是今天起太早腦子還有點懵，他絕對不會犯這低級的錯誤。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幸虧方哲反應速度快，馬上開口︰「我這邊是市教育局的，例行對貴校進行安全檢查。」
這回，換到麥克風那頭女人愣住了，她回頭望了一邊的工作人員，看到幾個人紛紛沖她搖頭後，獨自喃喃道︰「不對啊，教育局領導過來檢查，咋沒人提前通知我們呢？」
「檢查哪還有提前通知的道理？趕緊開門。」
「好的好的，稍等。」
門禁電話，掛了，方哲和鄭思明不約而同深吸了口氣，只見方哲從背包里翻了翻，他慶幸局里做假證的強大，連教育局的證件都有。
很快，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婦女一路小跑過來，她留著像蘑菇頭一般的短發，只是沒有劉海，黑色的發絲里夾雜著些許白發。即將跑到門邊時，她速度慢慢放緩下來，手指頭勾著頭發向耳後撩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好意思，孩子們正在吃早飯，有點忙。」
當她看到門外站著的兩名男子有些古怪時，帶有笑意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不過縱是人生經驗豐富，她還是笑著打開了門，一句話也沒問。
門外，一個留著長頭發，一身古裝的男子，和一個看著眉清目秀，年齡似乎不是很大的青年。
這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員？
方哲斜眼瞄了一下鄭思明，隨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證件遞給中年婦女道︰「你好，我姓方，教育局綜合科辦事員。我身邊這位是局里司機，小鄭。這次本來是我來學校例行檢查的，但小鄭他有個表弟，呃，就是腦子呃，你懂吧，所以他想進去看看貴校的環境，希望你別介意。」
「誒誒誒，您好您好，我姓常，是這所學校的校長。」
常校長應和著點著頭，接過證件仔仔細細的查看了起來。
「方哲，鯉城市教育局綜合科辦事員，後邊有個括號，里邊寫著實習二字。」
照片上打著鋼印，下方蓋著紅章，證件不像是偽造的。婦女在腦海里對比了一下之前教育局來檢查時所出示過的證件，這才合上證件小心翼翼的還給了眼前這位看似很年輕的男子。
年輕怎麼了？如此年輕俊秀且優秀的青年很少見了好吧，人家可是實打實持著鐵飯碗的有為青年！
你再看看這位方同志身邊的青年，明明差不多的年紀，卻穿著奇裝異服，一個大老爺們還留著長發，所以他只能當司機。
一個是教育局的辦事員，一個是司機，明明都是青年，可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婦女一邊在心里感嘆著，一邊在前邊帶著路，然後漫不經心的月兌口來了句︰「雖然這樣問很唐突，但是方先生，為什麼這次由你們鯉城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員來檢查呢？」
她臉上帶著笑，就好像隨口開了個玩笑話一樣。
但方哲不可能假裝听不見，他配合著對方也跟著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您也看到了，我還是實習期，局里給了一個指標，需要我近期走訪咱們海西城數個特殊教育機構，不管是公辦還是民營，需要親自走訪調查，然後寫一份調查報告上交。唉！因為這個原因，多有叨擾，實在是不好意思。」
方哲這一聲嘆息，再配合上臉上閃過的那一絲愧疚之情，講真，如果不是清楚知道方哲是啥樣的人，一旁的鄭思明差點就信了。
他默默在心里對方哲豎起了大拇指，就這演技，小金人至少欠他三座。
常校長听到方哲的話，連連擺手︰「哪里的話，哪里的話，能者多勞，能者多勞啊。」
談話間，在常校長的帶領下，他們跟著來到了一間像是食堂的建築。
方哲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隨後，就見常校長站在一旁用力地拍打著雙手喊了起來︰「同學們同學們，讓咱們歡迎一下今天來學校檢查的領導們好不好？」
稚女敕的嗓音斷斷續續傳出，接連幾聲像是帶著女乃音的「好」字入了方哲的耳朵里。
眼前，不是很大的空間里，擺放著數張餐桌，十幾位孩童端正坐在桌前，面前擺放著碗筷。還有些無法自己吃飯的小朋友旁邊則是有專業老師在一口一口喂著飯。
這些孩子里，有數個彼此長得很像的「唐寶寶」（唐氏綜合癥），有瘋狂鼓掌，帶著傻笑的小男孩，也有眼楮四處亂瞄，一手在空中畫圈，一手死死抓著自己衣角的小女孩。
特別是，其中一個眼球上翻，只見大部分眼白的小男孩，他側著耳朵努力听著聲音是從哪里發出來的，然後雙眼四處亂找，像是很努力的再找校長所說的領導站在哪里。
方哲鼻子忽然有點發酸，他逼著自己露出真誠的笑意，而不是習慣性的假笑。
隨後，只見他一拍腦門，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哎喲，你瞧我這記性，小鄭你也是的，怎麼不提醒我呢？」
「？？？」鄭思明臉上浮現出黑人問號臉。
「車上啊！咱們來的時候不是給這群小朋友帶了禮物，放在車上忘了拿下來了，快去，你趕緊去把那些事先買好的圖畫本啊，玩具啊，統統都拿過來！一樣都不能少！」方哲沖著鄭思明擠了擠眼。
常校長捂著嘴，臉上透著掩不住的笑意，她又鼓了下掌︰「孩子們，還不謝謝這位叔叔，不對，謝謝這位哥哥。」
「謝謝哥哥~」
充滿稚氣的嗓音又陸續傳出，對于孩子們來說，能收到禮物是最開心的事情了。
方哲也很開心，然後催促了一下鄭思明，緊接著，他就听到鄭思明臨走前，很不情願的喊了一聲。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