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牡丹花。
杜七一听到方之南的話就知道這又是一個不知道海棠名字的姑娘,腦回路和秋屏一模一樣。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那牡丹花用起來真的有那麼舒服?你們都那麼喜歡。」
方之南點頭︰「不是舒服,算是舒心吧,淮沁的姑娘用的最多的就是紅牡丹,我這兒還有一些。」
她說著,稍稍起身在杜七身邊一嗅,感覺到了一股清香,便說道︰「七姑娘還是淋了一些雪,要不在我這兒洗一洗?」
方之南不說還好,她一說杜七就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也是很奇怪,以往時候她可以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不沐浴,現在有時候一天要洗上好幾次,還不一定是和同一個姑娘。
「一起?」杜七說道。
方之南一愣,心道這倒是個不見外的姑娘……若是平日里,她便拒絕了,因為與其陪著姑娘沐浴,不如做一些點心給杜七洗浴之後品嘗,可今兒杜七說是水質不妥,所以點心可以先停幾天,就不吃了。
杜七這麼干淨的姑娘都不嫌棄她,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就一起,我去備水。」方之南說著,牽住杜七的手。
……
……
一個時辰後,方之南的閨房,火盆溫暖,兩個姑娘沐浴後圍著浴巾坐在榻上,若兩朵出水芙蓉,膚色晶瑩,柔美如玉,仔細去看,隱隱有熱氣自姑娘身上透出。
方之南挽起長發,詢問一旁的杜七︰「七姑娘覺得牡丹花瓣用起來如何?」
杜七嗅了嗅自己的手臂,說道︰「很香。」
方之南很滿意,隨後看了一眼杜七,經過方才在浴室的閑聊熟絡,她和杜七的關系拉近了許多……姑娘們就是這樣,一同沐浴本就是十分親密的事情。
「我的衣裳七姑娘穿著稍微寬一些,不過也是能穿的。」方之南說道。
「嗯。」杜七應聲,一會穿著方之南的里衣回去本就是洗浴時候商量好的事情。
方之南還要說什麼就看到杜七看著她的閨房目不轉楮,順著瞧了一眼,說道︰「七姑娘喜歡畫?」
「算是喜歡吧,這畫上的竹子很好看,和姐姐送給畫舫中的那一幅都是一個人畫的?」杜七問。
方之南點頭。
杜七問道︰「畫師的名字姐姐知道嗎?」
方之南目露懷念,旋即搖搖頭︰「那位姐姐帶著孩子在淮沁住過幾年,至于她的名字……我不知曉,只是知道旁人叫她九姑娘……」
說著,方之南話一怔,抬頭看向那畫卷,便知道杜七為什麼對畫感興趣了,因為杜七本來就喜歡海棠花,而此時牆上的畫卷正巧提了一首詩詞。
九心海棠。
「九姑娘?」杜七微微一怔,托著自己的臉看著畫上的字,心道這名字難道不是自己的?
是她記錯了還是海棠亂用……該是後者,因為方之南說那位九姑娘帶著孩子,想來就是白景天了。
杜七問道︰「那九姑娘是怎麼樣的人?」
姑娘家沐浴之後的閑聊本就是想到哪說到哪,對于方之南來說也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情,她便說道︰「是很漂亮的人,我從未見過那般有氣質的姑娘……那時候我才十多歲,九姑娘初來乍到,她準備的三座庭院尚未修的完全,便借住在我的小院。」
方之南說著,露出了濃郁的懷念之色。
那姑娘在淮沁一晃住了許多年,而後忽的要離開,便將其中一座小院贈予了她,同時還有這一房間的畫卷。
「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姐姐。」方之南說道。
杜七就明白了,海棠帶著白景天在這兒住過一些時日,可旁人並不知道她是誰,難怪明明用著海棠院子的方之南卻不知道海棠的名字……看來白景天也是一樣了。
「那個九姑娘……喜歡去听戲?難道她喜歡的是女人?」杜七好奇的問。
方之南雖然察覺杜七的問題有些多,卻也不意外,只當是杜七真的喜歡畫,說道︰「她是喜歡去听契若金蘭的戲,不過和咱們……不是,和我這種姑娘不一樣,九姑娘有一個她很愛的夫君,鬧了什麼不愉快,才帶著孩子跑了出來,之後走的時候……該是已經和好了。」
杜七覺得可能就是這樣,至于海棠為什麼喜歡听契若金蘭的戲碼,杜七忽然發現那孩子該不是她記憶力那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了。
興許……那丫頭對自己不是一丁點想法都沒有。
杜七認為自己這個想法很奇怪,便將其丟了出去,問道︰「那姑娘帶的孩子,是什麼樣子?」
提到這件事,方之南笑著說道︰「是個男孩,可我是到了第三年才知道那是男孩……因為九姑娘一直給她的兒子扮女相,那孩子也是和我家的小蝶差不多大時才知道自己是男孩,中間鬧了許多笑話,所以我說九姑娘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
杜七聞言面上露出一抹怪異之色。
這說的是白景天吧。
海棠把兒子當女兒養……
杜七不意外,她說過海棠本就是兔子,是活潑甚至刁蠻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是那個小姑娘、是乖巧可愛的模樣。
她大概能想到白景天童年被海棠折騰成什麼模樣。
春風城的人都說練紅公子不喜歡女人……不知道和他娘親帶給他的陰影有沒有一定的關系。
杜七盯著那畫上逐漸圓潤成熟的筆風,輕輕一笑。
【煙抹霜林秋欲褪。吹破胭脂,猶覺西風女敕。翠袖怯寒愁一寸,誰傳庭院黃昏信。
明月羞容生遠恨。旋摘余嬌,簪滿宮人鬢。醉倚小闌花影近,不應先有春風分。
————九心海棠】
她很欣慰。
因為海棠即便離開了那片竹林,過的依舊是有滋有味的生活。
雖然詞中有些許憂愁,可卻有明月,那是天上皎月縴阿,是海棠的友人。
最後那句不應春風分……也不知說的是秦淮還是白龍,或是二者都有。
至于九這個字,海棠也不是唯一一個用這個姓的人,就和她隨十娘的姓氏一樣。
仔細想想,海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有一些時日,這個世上與她有關的人都說自己姓九。
放在現在,那就全都要改姓杜的。
杜七好奇的是海棠的一些過去,現在清楚了一些,放松了許多。
她的視線在畫卷提詞上「宮人」二字上一掠而過。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
她所認識的宮人該是只有李青蓮一個,恰好那有名縴阿的女車夫提到過東玄兩個字。
東玄有臥松雲和李青蓮都說過的道宮。
海棠去過道宮?
還是說是哪里的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