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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4 關系網的中心總是杜七(二合一)

冬日的晚天來的要比其他季節早許多,尚未至戌時卻已有陰影成片,加經持續一天的烏雲蔽日,杜七的視線受到了很大的阻礙。

可她還是看到了馬車前方的兩個身影。

帶著斗笠的那個是石嬰,她身旁站著的白衣佩劍的束發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李青蓮。

杜七撐著傘走過去。

似乎是听到了姑娘的腳步,馬車前的二人停下對話,李青蓮轉身揮手笑著道︰「七姑娘忙完了?我本想在醫館等你一起回去,可實在是閑得慌……」

「姐姐先回去就是了。」杜七說著看向李青蓮和石嬰。

此時天上還下著雨,這二人也不撐傘,就這麼在雨里站著。

杜七道︰「要說話,去車廂不好嗎。」

李青蓮抬頭,感受著細雨清風,滿面舒適的道︰「一些細雨不算什麼,好了七姑娘上車回家吧,我還有地方要去,就不與你一起走了。」

「嗯。」杜七點頭。

「石姑娘,回見。」李青蓮笑著看了一眼石嬰,後者沉默,沒有回應。

李青蓮在雨中漫步離開,身影沒入小巷消失不見。

「石姐姐,我們走吧。」杜七輕聲道。

「啊……好。」石嬰微微一怔,回過神來等杜七上了車,這才驅動馬車,往大路而行。

兩側燈籠顯光,車輪轉動,馬蹄聲清脆。

杜七坐在車廂中,听著雨落車廂,往前挪了一些,掀開幕簾,看向石嬰的側臉,喚了一聲。

「石姐姐。」

「嗯。」石嬰回應。

「石姐姐這是怎麼了?遇了什麼不高興的事兒?」杜七直接道。

「七姑娘。」石嬰嘆息,道︰「沒什麼事兒,姑娘不用在意。」

「是嗎。」杜七覺得這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她還蠻喜歡這個口不對心的姐姐。

現在的石嬰一改往日肆意的模樣,沉默不語,由不得杜七不多想。

杜七認真的道︰「石姐姐若是不開心,與我講講也好,十娘說有什麼事兒說出來會舒服一些。」

石嬰哼了一聲︰「我何時需要姑娘憂心了?只是不知該怎麼說,我自己也沒弄明白呢。」

「青蓮姐與姐姐說了什麼。」杜七問。

「青蓮?你說方才那個女扮男裝的姑娘?青蓮……東玄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人。」石嬰沉思。

這定然不是她的本名,想來也是,即便石嬰看不透李青蓮的真實修為,卻也不會認為有人會自大到以仙人為名。

「也沒說什麼,就是隨意聊了一些。」石嬰道。

這是實話。

李青蓮只是自青雲醫館出來,與她聊了聊望海店的布局和店里的姑娘,甚至還問了她店里姑娘們的點心好不好吃。

「七姑娘,她也是絕雲宗的人?」石嬰本不願與杜七說這些,可心中不妙便只得詢問。

「絕雲宗?哦……是說師先生吧,青蓮姐不是先生的徒弟,她說自己是東玄來的。」杜七如實道。

石嬰點頭。

自東玄而來這一點她通過些許配飾與語調能听出一些。

石嬰又是一聲嘆息。

若只是這樣就好了,也不算是什麼麻煩,可偏偏李青蓮走之前提了那安寧的些許事情,教人不安。

實際上今日被那安寧找上門,她至今想起仍脊背發寒。

那可是禪子,還是腦子壞掉的禪子,天知道她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可奇怪的是,禪子找到她什麼都說,也是與李青蓮一樣聊了一些家常,提了杜七和杜七家里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錯覺,石嬰覺得禪子有意無意的提了翠兒幾句,似乎是要她平日里多注意。

「在這春風城帶著果然不是什麼好事。」石嬰抱怨著,轉頭道︰「七姑娘認得那安寧姑娘?」

「安寧……不認識。」杜七搖頭。

「果然嗎。」石嬰心道也該是這樣,那就如禪子所言,只是恰巧杜十娘是禪子的琴道先生,所以閑著來看看她。

真的……只是這樣?

說是警告自己這個妖女她覺得可能性要大一些。

堂堂淨土蓮宗禪子,在這春風城做青樓姑娘還要跟著杜十娘學琴,石嬰怎麼想怎麼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平心而論,若是不知道安寧的真實身份,她看到的是一個身子虛弱,嬌柔的少女。

像那般平靜的與禪子交談,放在以前石嬰可是想都不敢想,客棧的魚師姐已經是她憧憬的人了,禪子……那可是師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罷了。」石嬰抬頭,陰雲流動。

以她的見識,還是不要想這些她平日里接觸不到的東西,晚上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知掌櫃的就好,其他的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掌櫃的讓她留在春風城,她自然也做好了與安寧見面的心理準備。

石嬰眨眨眼,覺得自己不能這麼沒出息,不然與為了幾兩銀子就興奮不已的杜七有什麼區別。

她想著,掀開簾子道︰「七姑娘。」

「嗯?」杜七疑惑。

「還是七姑娘好看。」

「?」

……

……

春風城閣樓的最高層,裝飾豪華,屋內火盆燃燒,十分溫暖。

安寧推開窗,伸手接過那不知哪兒飛過來的玉簡,打開後蹙眉。

連大和尚也打听不到道門的目的,只怕這次道門來的人地位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高一些。

李青蓮?

「青蓮……姓李?」

她瞧著樓下燈火通明,隱約猜到了一些,卻又不敢相信。

若是真是她想的那個人,對方怎麼會來到這勾欄煙花之地?道門的人就是再瘋……臉面都不要了?

安寧正想著,忽的一聲嗤笑。

她好像沒有資格說人家,她堂堂佛印還要洗衣為妓呢,誰瞧不上誰。

罷了。

如她所言,道門也好,佛門也好,絕雲、天劫、寶物都與她沒有關系,她只想知道自己和那翠兒姑娘的因緣的深淺幾何。

想起翠兒,安寧坐下,小臉鼓著,似是有些生氣。

今兒那石嬰一直盯著翠兒的背影看,她覺得自己吃醋了。

望海店的姑娘也就算了,這種和翠兒沒有什麼關系的修煉者,還是距離她的翠兒姑娘越遠越好。

實際上,安寧去找石嬰並沒有什麼深意,只是翠兒與明燈親密,她看不下去,一個人在店里閑著便出來隨意走走。

石嬰是單純的想多了。

禪子並未有什麼深意。

事實上,李青蓮也是如此。

這一佛門一道宮的重要人物聚集在小小的一城,同時出門為的不是什麼大事,僅僅只是閑的無聊出來走走,說出去想來誰也不會相信。

忽的,安寧听到了一陣腳步聲,關上窗子,同時揮手火盆中的苗焰升騰,瞬間屋內的溫度便上升了許多。

木紋雙門打開,一襲黑色錦衣包裹的女人見到乖乖坐在那兒的安寧,嚴肅的臉上起了幾分柔和笑意。

「常姐姐。」安寧走過去,接過那女人月兌下的外衣掛在一旁,隨後隨著她在木桌旁坐下。

「我讓人備了晚食,一會兒便送上來。」女人道。

「姐姐與我一起吃嗎?」

「那是自然。」女人微笑。

經歷了一些時日的相處,她已經將安寧這個乖巧可人的姑娘當做自己人看待,以往面對任何丫頭都沒有這種心軟的感覺。

安寧並未使用控制人心的手段,這是單純相處所帶來的情感。

「安寧,我與杜十娘談好了,讓她教你音律,想來……小半年便可以入門了。」常管事看著面前少女勻稱的身子,點頭道︰「你還小,倒是不急。」

「姐姐上心了。」安寧柔聲道。

「妮子,說什麼客氣話,我還指望著你給我賺錢呢。」常管事笑著道。

這自然是假話,她對安寧可不是一般的喜歡。

說了一些家常,又歇息一會那常管事下樓去了,安寧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清茶,小小呷了一口,眼楮眯成縫。

「這便是因緣?」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干涉常姐姐任何的決定,可最後杜十娘還是成了教她練琴的人。

翠兒又是杜十娘的侍女……

或者說家人。

這春風城那麼大,偏偏是杜十娘,安寧覺得這便是因緣,與杜十娘有了關系,能和翠兒說上話是早晚的事情。

「因緣。」少女咽下茶水,起身走到鏡子前看,眯著的眼楮睜大了幾分。

她以往沒怎麼穿過裙褂,這幾日是穿了個夠。

她看著鏡子中那柔媚的少女,按照世人的眼光,她應當是很好看的人兒,只是比起翠兒姑娘只怕要差一些。

「若是姻緣,其實也不錯。」

她進入望海店的原因也很簡單,有了這麼一層關系在,接近自己喜歡的姑娘會很簡單。

……

……

晚飯之後,杜十娘與翠兒一起進入庖廚收拾餐具。

「十姑娘,這些小事我來就好了。」翠兒很是無奈的看著擠進來的杜十娘。

「好了,我有事與你說。」杜十娘道。

「姑娘是說那安寧的事兒?」翠兒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來的路上杜十娘已經與她說過了。

「嗯。」杜十娘道︰「我應了嬋姐姐的活兒,三天里需要抽出半日來教那安寧姑娘……」

「姑娘是怕教不好?」

「不至于。」杜十娘認真洗著杜七使用過的飯碗,同時道︰「教人我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翠兒想起了石閑的琴藝,點頭。

「那姑娘還糾結什麼呢,抽半日時間賣常姐姐一個面子總歸是好事,咱以後用得到她的地方可多著呢。」翠兒提醒道。

「我知道。」杜十娘白了翠兒一眼,接著道︰「我是想問你,你覺得現在是教杜七那妮子學琴的好時機嗎?她不是一直纏著要學,若是知道我教了旁人而不理她,定要怨我了。」

翠兒聞言微微一怔,隨後道︰「七姑娘想學沒什麼,只是她不一定有那個精力,這幾日她可是累的不輕。」

「是這樣。」杜十娘想著杜七面上的疲憊,提議道︰「那告訴她可以教,她若是學不進去就算了?」

翠兒笑著道︰「十姑娘總是欺負七姑娘,還怕姑娘怨你呢。」

「呸,討打。」

「對了姑娘,那安寧你見到了?好看嗎?」翠兒好奇的問,她沒見過安寧,只听嬋兒說是一個冰肌玉骨的丫頭。

「見到了,四閑所言非虛,那安寧姑娘很有靈氣……也難怪常姐姐那麼器重她。」杜十娘想起了安寧的樣子,微微頷首。

「只是器重?」翠兒不信。

「多少是喜歡的,那姐姐也到了會喜歡小丫頭的年齡了。」杜十娘感嘆道。

「難以想象。」翠兒搖頭,那個死板的常管事居然會為了一個姑娘而花費如此的多的心思,真是令人驚訝。

「十姑娘,那安寧比七姑娘如何?」

「比她好看。」

杜十娘毫不猶豫,在貶低杜七這一塊一向是她說第二沒人說第一。

翠兒自然不信杜十娘說的話,只是她多少也對讓杜十娘評價比杜七好看的姑娘有了幾分好奇。

不知是什麼樣子。

有空去瞧上一瞧吧。

……

……

當杜十娘與翠兒回到廳內,看到是一個坐在那兒低著頭的姑娘。

杜七呼吸均勻,身上披著一層厚厚的毯子,一旁站著的是明燈,顯然是她給杜七蓋得毯子。

「十姑娘,小姐正與我說著話就睡著了……」明燈小心翼翼的道。

杜十娘看著杜七那嬌憨的睡顏,輕輕嘆息︰「她身子弱,第一日還算有精神,這幾天過去……挺不住我倒是也不意外。」

「若是這樣,只怕是沒有精力學琴的。」翠兒看著熟睡的杜七,有些心疼,又覺得自己幫不到杜七,便不再多言。

「你們也休息吧。」杜十娘說著,抱起杜七上樓去了。

明燈想著方才小姐那疲憊的眼神,沉默不語。

……

第二日,一切如常,盡管杜七已經縮短了出診的頻率,也抽了一個時辰在店里歇息,可當她回到家,吃飯吃了一半便開始哈欠連天,一副困到了極點的樣子。

杜七在得知可以學琴後堅持說自己不困,想要學。

話是如此,杜十娘離開不過半分鐘,杜七就趴在桌上進入了夢鄉。

……

「要不我與七姨說說,這丫頭這樣下去該要累壞了。」杜十娘猶豫後道。

丫頭一個人賺銀子累成這樣,她說不心疼自然是假的。

「姑娘一個人想不起休息,總是忙著誰也受不了的。」翠兒說著給杜七蓋上衣裳。

就在這時,明燈忽的看向杜十娘,鼓起勇氣說道︰「十姑娘,翠兒姐……我想跟著小姐去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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