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想的那樣。」
感受到張天陽的詫異，潘麻醉只能雙手一攤。
想當初，他自己還是麻醉實習生的時候，第一次得知這個消息，心里是什麼滋味？
迷茫？
憤怒？
還是無奈？
「為什麼？」
張天陽輕輕開口，面色陰晴不定。
潘麻醉突然苦笑出了聲。
「看不慣？」
「嗯。」
張天陽點頭，視線在柬埔寨孕婦身上逡巡了一陣，突然伸手，把潘麻醉拉回了手術室。
雖然知道那個柬埔寨孕婦根本听不懂他們說的話，但是張天陽依然會覺得不舒服。
直到確認孕婦看不到了，張天陽才松開了潘麻醉，小聲詢問。
「沒有人報警嗎？」
這種事情，在國內絕對是犯法的。
可為什麼那柬埔寨孕婦卻依舊會出現在這里？
甚至還一茬接一茬！
「你以為沒有人報過警嗎？」
潘麻醉苦笑著搖頭。
「每年東方醫院來來往往那麼多實習生，少年人年輕氣盛，你以為大家都忍得下這口氣？
不是沒有人報警，而是報了警，也管不了啊……」
潘麻醉的語氣顯得有些低沉，眼神越過了張天陽，看向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竟然發起了愣。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重新看向張天陽。
「你知道為什麼你看到的孕婦是柬埔寨的嗎？」
張天陽猛然抬頭，卻見潘麻醉已經轉了身子，背對著自己。
語氣感嘆，身影佝僂。
「孕婦不是國人，這事就難辦啊！」
潘麻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不太開心的事情，整個人都顯得跟低沉的樣子。
而隨著他的講述，張天陽也漸漸弄清楚了情況。
這種事情，在國內是犯法的，但是在國外卻不一定。
柬埔寨的孕婦，即是工具，也是借口。
事情就算真的鬧大了，頂多也就是把這些孕婦遣返回國。
而等她們回到柬埔寨，那邊的醫療環境下，為這件事付出的代價或許會更多。
而對于那些孕婦本身來說——她們是心甘情願的。
因為可以得到那一份報酬。
報了警，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還很可能對這些孕婦們造成傷害。
所以，東方醫院來來往往的實習生見習生，血性的不是沒有，只是最後都不了了之而已。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張天陽感覺有些難過。
「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潘麻醉苦笑著，伸手去拍張天陽的肩膀，「就當沒听過這件事就好了……誒呦！」
被咬到的地方又是一陣疼痛，潘麻醉齜牙咧嘴，搖頭晃腦，「你心疼那些柬埔寨孕婦，你也心疼心疼我……誒？」
手指被張天陽捏住的時候，潘麻醉有些發愣。
可下一秒，張天陽另一只手拿起酒精的時候，潘麻醉的眼楮就不由得直了。
「你要……」
「可能會有點疼哈。」
「誒你不要！不……」
「我要來了！」
「啊啊啊啊！疼╯▂╰」
……
沉悶的氣氛似乎被壓了下去，這件事情仿佛也已經揭過了。
張天陽和潘麻醉都默契的沒有再提。
只是他發呆了半響，然後掏出了手機，臉色陰沉著雙手飛舞，敲了半天的字。
潘麻醉小心翼翼的斜眼偷看過，但屏幕不夠亮，他看不太清。
只隱約看見了那是微信的對話框，而張天陽發了一大段文字。
似乎是什麼「給你送一個社會新聞」之類的東西。
「他是在跟朋友分享這個事情嗎？」
潘麻醉心里默默想著，退後了幾步，給張天陽留出了空間。
當年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也跟朋友們吐槽了很久呢……
害……
而休息了半小時後，台上護士重回崗位，柬埔寨孕婦也成功的剖月復產出了一個男嬰。
跟上一個臉色發紫的小孩比起來，這個嬰兒看著要漂亮太多，健康太多了。
只是感覺在場的醫生護士們都沒有那麼高興。
一直到手術結束，氣氛才稍微活了一點。
「一起送病人出去嗎？」
潘麻醉抬頭看了眼時間，沖著張天陽招呼，「剛好我們送完就可以順便去吃個飯，再晚手術餐都沒了。」
張天陽恍然回神，看了眼時間，發現果然已經快到一點了。
這個點，堪堪能趕上手術餐里的最後一波肉。
但是……
張天陽沖著潘麻醉揚起了笑容，「今天吃點好的吧？應該已經到了，咱們一起去拿。」
「嗯？」
十分鐘後，潘麻醉表情麻木的從名叫小黑的白色肉盾手里接過了兩個大大的袋子。
而身邊，張天陽同樣提了三個大袋子。
里面滿滿當當的，全是食物！
而且從食物的香味來看，這些東西應該價格不菲。
「這麼豐盛的嗎？這真的是兩人份？我怎麼感覺可以喊一宿舍的哥們一起了！」
潘麻醉恍恍惚惚，只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眼熟。
「對了！那天的早餐！」
他終于反應了過來，扭頭看向張天陽，有些熱淚盈眶。
「所以那天兩頓豪華早餐，其實都是你給我的嗎？」
張天陽笑著擺手，「不用謝！」
「啪！」
潘麻醉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流出了悔恨的淚水。
「我就知道！」
那是斷頭飯啊！
是暴風雨前的晴空！
害……
「你什麼意思啊！」
潘麻醉的懺悔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打斷。
跟張天陽齊齊扭頭看去的時候，才發現聲音是從身邊的兩個男人之中傳來的。
白色肉盾卻動作更快，條件反射一樣的將張天陽拉到了自己身後，又跨步，自己躲到了潘麻醉身後。
「雙重保險！」
白色肉盾小黑對自己的反應很滿意。
「什麼什麼意思，我就是這個意思啊！」
對面的兩個男人分別一身黑和一身白，黑衣服的男人看著似乎有三十多歲，而白衣服的看上去要年輕一點，應該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
從年紀來看，他們或許是兄弟，可從面相上來看，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黑衣服的男人成熟穩重，但有些小丑。
白衣服的男生眉目清秀，表情也顯得更激動。
「我告訴你！小玲的孩子肯定是我的！你別跟著裝大尾巴狼，別以為請我們吃飯就能讓孩子跟你姓！」
「臥槽！」
潘麻醉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段話說的，信息量好大啊！
「小張，你說……誒？」
潘麻醉愣在了原地。
「你們怎麼都跑到我身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