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和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聞言，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事情有點棘手了……
只是在轉頭看一眼那些銹跡斑斑的各類工程機械，兩人也明白，想要將這批設備賣個高價是不可能了。
對視了一眼，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沉聲道︰「你能出多少錢？」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覺得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這話說的不太合適，但既然他才是這批設備的話事人，那就隨他去吧。
想到兒子在自己起身之前特意叮囑自己的話，和老毛子打交道就絕對不能太客氣，張家林一邊暗自給自己鼓著氣一邊開出了自己的價碼︰「12000美元，不能再多了。」
「12000美元？！」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和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齊齊的驚呼出聲，張家林給出的這個價格低的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不可能！」
不等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開口，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臉色鐵青的道︰「如果是這個價格，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談了。」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慫……
想到兒子叮囑自己的話，面對臉色鐵青的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張家林毫不退讓︰「12000美元一台，多一美元我也不會出……列茲尼科夫先生，我提醒你，現在的俄羅斯以及各個加盟共和國，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惟獨就缺做二手工程機械的人。」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氣的臉都紅了，他眼楮一瞪︰「你……」
「阿列克謝，你先別說話……」
看到張家林和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吵了起來，最著急的不是別人，而是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他首先攔住惱火無比的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轉過頭來又對張家林說道︰「張，張，你先听我說，相信你一定能夠明白，阿列克謝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你給出的價格……
當然，我也完全能夠理解你，畢竟這些工程機械的狀態確實是不太好，如果你要將這些機械修復到可以出售的程度，需要付出時間和金錢的雙重成本，壓價是正常的，但實話實說，你給出的價格確實是有點低了，所以也請你理解阿列克謝的反應，他沒有不想和您做生意的意思，只是有點激動……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帶著誠意來的，我們都想要達成這筆交易，對吧？」
張家林猶豫了一下，點頭︰「當然，我大老遠的從華夏跑來聖彼得堡，又請了一個這麼高級的安保團隊，肯定不是為了來旅游的，但是這批設備……」
「OK，OK，這就沒問題了，」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打斷張家林的話，說道︰「所以現在我們的分歧只是價格而已，請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達成一個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結果……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和阿列克謝好好溝通的。」
張家林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頭︰「好吧，我相信你。」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這才松了一口氣，將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帶到一邊去，低聲對他說道︰「阿列克謝，我的朋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批設備你還想不想賣了？」
被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帶到了一旁的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臉上帶著幾分忿忿，低聲道︰「我當然想賣，但是德米特里，他竟然只肯給我12000美元……」
「兄弟，安靜，放安靜，」看著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的樣子，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生意嘛就是這樣，作為買家，他當然要逮著一切機會壓低價格，而你作為賣家，當然是想盡辦法提高賣價，這太正常了。如果你對這個價格不滿意，我們慢慢的討價還價就是了，不要這麼激動，也不要說一些不合適的話。
作為朋友，我得提醒你，雖然這家伙的話說的不好听，但有句話他說的是真的︰現在的俄羅斯，做什麼生意的都有，但唯獨沒有幾個做二手工程機械生意的，這個機會對于我們來說很難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剛剛還有些激動過頭的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此刻听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這麼說，也不由得沉默起來。
作為聖彼得堡市政局設備管理處的負責人，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當然知道現在的俄羅斯是個什麼情況，現在的俄羅斯，有西方來的金融鬣狗，有將蘇聯近百年來積攢下來的財富搜刮進自己口袋的金融小偷，有生生餓死的倒霉蛋……干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口販子，但惟獨沒有做二手工程機械生意的商人。
結果就是自己這個聖彼得堡市政設備管理處的處長，看著別人靠著手中的權利大發橫財，而自己只能流口水，而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華夏來的蠢貨也要做二手工程機械的生意了，這樣的機會難道就這麼錯過了？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當然不甘心。
如果張家林走了，鬼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這樣的機會。
猶豫了一下，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終于開口了︰「德米特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真的不甘心，12000美元真的太便宜了，你也知道，這筆錢不是我一個人拿……」
「我明白，我明白，」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連連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但是你明白的，既然我們將這麼好的一個壓價機會送到了對方的面前，對方不加壓才是不正常的……歸根到底，誰讓你們沒將這批設備保護好、給了對方這個壓價的機會的？」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無言以對︰是啊，如果這批設備是存放在可以遮風擋雨的倉庫里面的，那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嗎？
「當然，12000美元的價格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接著說道︰「但我們慢慢談嘛，總會達成一致的，重點在于，你不要這麼激動，你覺得呢？」
「……你說得對，」好一會兒，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我確實是有些激動了，不管怎麼說，將生意做成是排在第一位的。」
「你能很想就對了，」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笑著點頭道︰「這樣，我去和那個混蛋談……你能接受的最低價格是多少？」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遲疑了一下，說道︰「不能低于20000美元。」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聞言，不禁嘆了口氣︰「阿列克謝，我們是這麼些年的老朋友了，我也不說別的，就問你，就眼前這些設備，20000美元你要嗎？別忘了，我們的朋友還要將這些設備想辦法運送回華夏的。」
「……」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不說話了。
是的，別看他嘴上叫囂的厲害，但如果真的他出20000美元一台的價格，他還針不樂意——雖然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並不清楚這些工程機械的機械狀態到底是怎麼樣的，但只看這些設備銹跡斑斑的外觀，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就不願意出高價。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不說話了，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也不意外，他攤開手說道︰「你看，阿列克謝，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同樣的價格，你自己都不樂意買，你還能指望別人願意嗎？」
「……好吧好吧，」被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這麼一刺激，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總算是認清了現實，他舉起手說道︰「15000美元，絕對不能低于15000美元！而且只是全部設備的打包價，如果他只想買走幾台，絕對不能低于20000美元！」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整個停放場里面停放的推土機、挖掘機、裝載機等各類工程機械總計有176輛，其中進口的各類工程機械只有不到50輛，如果能夠將這批設備以均價1.5萬美元的價格全部打包出售，就能夠拿到264萬美元，去掉各個環節的打點費用，自己差不多可以拿到200萬美元，足夠自己離開該死的俄羅斯，去任何一個歐美國家幸福的過完下半輩子了。
「打包？」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開出來的條件把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給嚇了一跳，這麼大的事情他也不敢隨便幫張家林做決定——倒不是說他們不欺負外人，而是張家林身後那幾個腰間鼓鼓囊囊、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決定了大家還是老老實實的做生意比較好。
深吸了一口氣，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對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說道︰「我需要和張溝通一下。」
「當然。」
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點頭。
……………………
看到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向自己走了過來，張家林向他點點頭︰「德米特里，辛苦了。」
「沒什麼，我們是朋友嘛，」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笑呵呵的擺擺手，一副「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事情都好說」的樣子，這才壓低了聲音對張起航說道︰「張，我實話給你說吧，12000美元的價格絕對沒可能，你應該能夠猜得到的，想要將這筆生意做成，不是單靠阿列克謝和我就能夠做到的，需要打點很多環節、有很多人等著從中分一筆，12000美元一台的價格，不夠，如果你想要做成這筆生意，就必須加價，否則誰都沒辦法。」
張家林定定的望著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
而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也毫不示弱的望著他，沒有半點心虛的意思。
好一會兒，張家林終于點點頭︰「好吧，切爾維亞科夫先生，你說的有道理，說說列茲尼科夫的條件吧。」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松了一口氣，他就怕張家林在這件事上過于頑固和堅持，現在他松口了，那事情就好辦了，連忙說道︰「我剛剛和阿列克謝說了好久，最終他同意以每台15000美元的價格出售給您，但這個價格是全部設備的打包價。」
張家林瞪大了眼楮︰「全部的設備？」
「是的，全部的設備，」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點頭︰「剛剛阿列克謝和我說過了，這里總計有176台挖掘機、推土機、裝載機、渣土車等各類工程機械和車輛，不管大小，不管類型，每台15000美元……」
「呵呵呵……」
張起航直接被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的話給逗樂了，他指著不遠處停放的設備對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說道︰「所有的設備，每一台都是15000美元……切爾維亞科夫先生，您猜，我5000美元能不能弄到一輛那邊的卡馬斯63501？別忘了，這些可都是車況不明的二手貨！」
「呃……這個……」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聞言，也不禁有些尷尬。
被張家林點名的那款卡馬斯63501卡車是一款8*8的10噸級渣土運輸車，作為一款前蘇聯時期生產的10噸級的高機動運輸車輛，這款卡馬斯63501卡車廣泛被應用于軍事和民間，也產生了很多的變種，其中就包括這個停車場里面停放的渣土運輸車，毫不客氣的說，一輛5年車齡的二手卡馬斯63501還真的賣不上價，別說10000美元了，部隊上那些窮瘋了的軍官甚至敢直接一兩千美元就往外出手，阿列克謝•列茲尼科夫的這個報價簡直就是搶劫——也別覺得不可思議，想想俄羅斯遠東太平洋艦隊賣航母才賣幾千萬美元？
「而且話說回來，」張家林接著對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說道︰「我將這批日立的挖掘機弄回去，國內的用戶還可以依托日立在國內建立的售後點進行維修和零備件的采購，如果我將你們的卡車運了回去，一旦壞了，用戶上哪兒找零件修去？我這不都是砸我自己的口碑麼，你覺得這生意我能做？」
德米特里•切爾維亞科夫聞言，也不禁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