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中午時分。
光華大學,芙蓉餐廳二樓。
一個靠牆角的桌子上,坐著四個年輕人,有兩個年紀看來比一旁的在校生略大不少,另外兩個面容還是挺顯稚女敕。
李聖便是後者,他今年24日,復旦大學的一枚直博生,師從阮建昌教授。
當初阮建昌教授帶著芯雲團隊來光華大學支援光芯研發,他也便來到了這里。
至于身旁三人,只有一人是他的師兄,另外兩人分別來自中科大和清華大學。
來到光華支援的畢竟不只是他們復旦大學的芯雲團隊,還有其他幾所學校,加上在一個單位都是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努力奮斗,所以就混成了一片。
換成七八十年前,他們都可以互相稱呼同志。
同志是什麼?
同志指的是有共同志向、志同道合的人。
他們的共同志向便是自主研發出具有高性能的中國「芯」!
光芯的研發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很多人在網絡上抵制996、抵制單休……
而又有誰知道他們科研人員的苦逼?
早上吃完早餐,八點多就到了研究中心里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要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才走,也就吃午飯和吃晚飯的時候放松一下。
當然了,他們也不是抱怨,這是他們自發的。
不為別的,就希望早日把光芯給搞出來。
國家的富強不是靠一個鍵盤在網上bb就能做到的,而是要靠雙手靠毅力去做到的。
當初錢老從漂亮國回來,面對一窮二白的國內環境,面對的困難是何等的艱巨。
如今他們的處境,已然比錢老當初好太多了。
所以,在那個環境下錢老都能做到的,那他們還怕什麼?
吃著章州烤鴨粉,李聖的思緒早已遠飛,下午就是中國論壇的閉幕式了,不知道現場會不會熱鬧?
倒是身旁有個小伙伴一直在刷抖音,一邊吃一邊笑。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清華小伙伴驚呼了一聲。
「我說今天開始怎麼好多app打開的時候都沒開屏廣告了,原來是被工信部整治了啊!」
這句話引來了李聖三人的注意。
即便是李聖也忍不住說了句,「工信部出手了?怎麼說?我說今天怎麼抖音、微博打開都好快。」
「還有支付寶也是,秒打開啊!」
「我去,連並夕夕這坨shi也沒開屏廣告了。」
另外兩個小伙伴听著清華小哥的話後,連忙在自己手機上嘗試了一番。
有些軟件已經取消了,但仍然還有些堅守著。
這個APP啟動時的開屏彈窗廣告相當的惡心,壓根屏蔽不了,必須要手動點跳過才行,不然就得看5秒的廣告。
「怎麼突然取消的?」李聖好奇地問道。
「喏,你們看這條抖音。」清華小哥把手機放中間給三人看。
原來是一條官方發的視頻,視頻中的橫幅便是【工信部大力推進APP開屏彈窗信息騷擾用戶問題整治】。
「你們說是什麼原因?」中科大的小伙伴問道。
「我猜是光華大學的原因。」清華小哥略作思考地說道。
「此話怎講?」李聖的師兄對清華小哥投去不解的目光。
「還記得前陣子光華大學推出的光華安全中心嗎?」
清華小哥嘿嘿一笑,接著道︰「光華打響了用戶隱私安全保護的第一槍,現在國家也要出手趁機整治一下各大APP了。」
「光華還是可以的。」
「光華的確,沒辦法,人家校長給力。」
提到光華大學和陳灝校長,幾人皆是說著好話。
雖然他們不是光華大學的,但自打來到這兒後,對于光華大學好感是日漸增加。
再相比他們之前學校的科研環境,在光華大學這里簡直不要太香。
中科大的小伙伴似乎觸景生情,自嘲一笑地說道︰「我們科大學科評估雖然是A-,遠遠不如你們清華和北航,但是也不差對吧?」
「我們任弘教授挺好的,但是你們知道我們學校其他導師那里什麼情況嗎?」
他鼻子一抽,有些落寞地說道︰
「我曾經一度認為,雖然我學習的不是金融和計算機,但只要我認真做科研,就能做出些對社會有價值的成果,那便是值得的。」
「直到我看到周圍其他組的同學如何將一篇文章的內容通過灌水,拆成八篇文章,用兩年時間發了16篇文章蟬聯國家獎學金並騙到了csc出國。」
「直到我看著實驗室老師每到項目節點檢查和最終結題時,各種緊急地胡編亂造,依然順風順水的騙到了國家的經費。」
「直到我看到導師這麼多年不看文章,對課題的理解全部來自于參加各種會議,听其他人在那吹水,然後回來將其作為新一屆研究生的課題。」
「直到看到同行們或是被逼無奈為畢業,或刻意而為要騙獎,在導師的授意下,對實驗數據弄虛作假。」
「這可是中科大啊!」小伙伴悲憤地低嚎道。
「這可是我們國家頂尖的幾所高校之一!連中科大的科研環境都變成了這樣子,那些211大學、那些雙非大學的科研環境又是如何的惡劣?」
「完全不敢想象!」
「中國的科研還有得救嗎?!」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化為了一道絕望地自語。
李聖和其他兩人沉默了。
李聖的導師是阮建昌教授,品性也是非常好,他的本科舍友有兩個也在本校讀博,只是他們遇到的導師就如同中科大小伙伴所講一樣。
他面色沉重,想說些什麼辯解,但又化為沉默。
這個小伙伴不愛國嗎?
愛!
他比網上的任何一個鍵盤俠都愛國,不然也不會出現在光芯研究中心。
但為什麼會這麼悲觀?
因為……只有你在這個圈子里,你才知道學術圈環境有多差。
每每說到我國被科技封鎖,總能找到化工與材料的身影。
誠然,無數學子在看到國家的號召後都加入了這個行業,但是等著他們的不是一個良性的發展環境。
生化環材的一大特點就是作為實驗科學,實驗大于一切,但是隨著發展實驗門檻越來越高,表征成本也越來越高,從而導致復現難度越來越大。
一個不能輕易復現的研究,在其中造假是很容易的。仔細一翻閱,你會發現近些年爆出的學術造假十有八九是出在生化環材。
那國外科研環境就會比國內好嗎?
會好一點,但是該爛還是爛,差不多就是百步和五十步的區別。
「這就是所謂‘產學研’月兌節的原因。如果不水文章,不造假,除非天賦異稟運氣爆棚之人,大多數生化環材的人都會先面臨生存的問題。」清華小伙伴嘆道。
不水文章就留不下來,更評不了職稱,評不了職稱收入薄弱,生活便會艱巨。
有時候,搞科研還真听家境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搞不起科研。
「生化環材的科研圈子早已經沒有真正為了解決問題而做研究的年輕人了,科研只是大家謀生的手段罷了。」中科大小伙伴心灰意冷地說道。
老一輩材料人為國家做了不少切實的貢獻,但當前部分40-60歲範圍的所謂教授確實德不配位。
派系林立,學閥當道,污染環境,使得30歲左右的年輕人在科研道路上步履維艱,為了生計不得不妥協。
哪怕是像許晨陽這種有實力的海歸學者,還不是被環境又給逼走了?
「劣幣驅逐良幣,這個圈子還有得救嗎?」中科大小伙伴有氣無力地問道。
這時候,一直未發聲的李聖突然開口了。
他面色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有救!有一個地方還未被污染!」
「哪里?」三人幾乎是同時問道。
「就在我們腳下。」
三人微微一怔,隨後回過神來,默不作聲地干著飯。
只是到底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李聖轉頭望向餐廳外。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好像……下午陳校長要帶一些學者來參考光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