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原浩志曾經和久利新一相約名人戰的循環賽。
不過,在預選賽的第一階段,先是由兩家棋院各自篩選掉大部分棋手,雙方才會合流。
第一場預選賽的抽簽正在進行中。
千原浩志看到了不少八段、九段的棋手,雖然沒有‘六超’那般出名,但也是那種‘看到臉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名字’的棋手。
沒過多久,所有人的抽簽名單確定,和他對局的是一位年輕的四段棋手……
……
比賽很順利,即便沒有開啟技能,千原浩志依舊在兩個小時之內,解決了對手。
當然,對方若是想要拖的話,其實還有機會。
但和昨天新人王戰的問題一樣︰
早在落子之前,對方就已經對結果不抱希望,在陷入劣勢的時候,兵敗如山倒,並順勢認輸。
對這種過早認輸的行為,千原浩志其實是有些不贊成的,但認輸的人又不是他,作為勝者,他也不好多說。
「千原老師,多謝賜教……」
對方雖然沒什麼斗志,認輸得很快,但真輸了,還是感到了深深的沮喪。
這一點倒是和昨天的家伙有所不同︰
那人是‘一開始就沒抱希望,輸了也不在意’,今天的對手,看來在一開始還是抱了一丁點希望的。
千原浩志露出微笑,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安慰了一句︰
「嗯,你下得很不錯,如果對手不是我的話,大概能進入下一輪吧,所以不用沮喪了!」
听到這話,這位四段呼吸一頓,感到自己的心仿佛插滿了箭矢……
……
千原浩志疑惑地走出對局室︰
怎麼安慰了對方,對方卻拿出手帕抹起了眼淚?
難道是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出了棋院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棋院附近的餐館吃了午飯,才返回春海寮。
結果,剛回到家,就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師父,救命!」
這世上能這樣稱呼他的、又是這個嗓音,自然就是他那個倒霉弟子。
千原浩志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問道︰
「怎麼了,你是遇到火災了,還是被人綁架了?要是前者的話,你應該打119,後者就打110吧。」
中日兩國,火災或報警電話都一樣。
然而,對面森野梨乃的聲音仿佛快要哭出來一樣︰
「師父,我沒時間和你開玩笑!我被人綁架了,師父,你快來救我!」
「什麼?」千原浩志倏然一驚,立刻挺直了身體,急忙問道,「梨乃,你沒開玩笑?」
「都什麼時候了,我會開這種玩笑嗎?師父,我現在的地址在……」
「大家快來,小姐在這里……」
「你們別踫我,還我電話……」
接著,話筒里傳來了一陣拖拽聲,從動靜上看,至少五人。
千原浩志焦急地叫了幾句「梨乃」,但並沒有人回應。
隨著森野梨乃的聲音越來越遠,話筒里歸于平靜。
千原浩志捏緊拳頭,正準備掛斷電話,轉撥110時,突然,又是一陣聲響,話筒被一個人拿起。
他並沒有立刻掛斷。
或許從這個電話里,他能夠獲得什麼情報,這可是關乎自家弟子的生命!
在他的想象中,幾個身穿黑色小背心、膀大腰圓的大漢圍在門外,吃著花生米,喝著啤酒,罵罵咧咧地商量著贖金的分配。
而森野梨乃則被關進了那種即使大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臉上髒兮兮的,眼淚在上面留下了七橫八豎的淚痕,身上則被麻繩綁著,繞了一圈又一圈,側躺在地上,宛如一只大蝦。
「師父,我怕……」
恍惚中,千原浩志仿佛听到了弟子的哭腔。
——放心好了,雖然你經常說錯話,恨不得讓人給你的嘴裝上拉鏈,但我畢竟是你的師父,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再一次見到完整的弟子。
「你應該是千原先生吧?」
突然,話筒里傳出了聲音,讓千原浩志有些猝不及防。
而且,和他想象中的有所不同,對方的聲音十分蒼老,從說話的語調所顯示出的氣勢上來看,不像是綁匪,倒像是一個頗有閱歷的大人物。
千原浩志立刻聯想到了森野的家庭︰
對方是關西地區有名的政治世家,難道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使出這種招數?
「你好。」
——下三濫的老賊,倒是挺有禮貌!
「我是梨乃的祖父,這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呵,這個叫做‘梨乃的祖父’的老家伙,竟然干出綁架一個十四歲女孩的行為,以為道歉就沒事了麼!
嗯……
哈?祖父?
千原浩志有些遲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可梨乃剛剛說自己遭遇了綁架,你說你是他的祖父,有什麼證據嗎?」
「這孩子說了這樣的話嗎?」對方沉吟幾秒,然後開口道,「這樣吧,我現在的地址是蘆屋市六麓莊町……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報警,讓警察過來察看。」
對方這麼說,再加上他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氣度,千原浩志已經信了一大半,但嘴上還是試探道︰
「好,我等會會打電話給警察的。」
「千原先生,多謝你對梨乃的關心。」老人的態度依舊從容不迫,很是客氣。
而千原浩志則徹底松了口氣,只打算待會兒打給梨乃的母親再確認一遍,然後又問起了剛才的事情︰
「所以梨乃剛才是惡作劇嗎?」
「如果說是‘綁架’的話,無疑就是惡作劇了。不過——」停頓數秒,對面的老人繼續說道,「對于梨乃的人身自由,我的確有所限制。」
「什麼?」千原浩志面色微沉,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老人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
「千原先生,對于小孫今後的安排,我的看法和他的父母並不相同,這孩子已經十四歲了,再在圍棋上浪費時間,恐怕會對她今後的人生產生影響。」
「圍棋絕不是……」
不等千原說完,老人就打斷了他的話︰
「千原先生,我知道您是極富名氣的圍棋天才,但我畢竟是梨乃的祖父,對于這孩子未來的規劃,我更有發言權。」
顯然,對方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
孫女是他的孫女,外人並沒有插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