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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嚴騮這麼一問,張本民有數了,估計他在建廠的選址上有點想法,于是便說差不多能做主,但最後一錘定音的時候還要朋友出手。

「那這樣,俺提個建議,有個地方非常好,你先考察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再讓你的朋友來看看。」嚴騮笑了笑,「利于生產,方便運輸,絕對合適!」

「這不正好麼,嚴站,本來俺就想讓你推薦一下的!」

「嗐,那俺還就說對了呢。」嚴騮眉毛拉伸著,「在鄉大院東面,過兩條路就到,那邊的區域,本來規劃就是弄點廠子啥的,確實也有幾家建成了,但幾乎都沒搞起來。」

「你是說,用老廠子的地盤?」

「對!一家廢棄的服裝廠,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現成的大廠房,收拾一下就能用,院子面積五六十畝,應該也夠用,而且靠東邊的院牆那兒還有一排辦公用房,真的挺好!」

「人家願意讓出來麼?」

「老板沒錢,中途跑了,現在地塊是鄉里的,你拿下來用不正好麼!」

「那是是不錯,不過最終還得跟你們書記談談,如果他沒啥意向,現在咱們說啥都是白搭。」

「也是,那就早點跟徐書記說說。」

沙城鄉黨委書記是徐端健,到任時間不足一年,地方根基還不算深,比較好講話。張本民在他辦公室坐定時,一眼就看了出來。

嚴騮在一旁先簡單介紹了下,徐端健點點頭,說沙城歡迎任何來投資興業的客商,而且會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優惠條件。

張本民說關鍵是選址,方便運輸是首先要考慮的,否則二三十米長的板梁運起來那可要費不少勁。

徐端健說沒問題,廠子選址當然重要,地方上肯定會百分百支持,他提出讓嚴騮陪同,在周邊轉一轉,看看實情再做決定。然後又打電話把鄉政法委員汪礎濤叫來,說廠子選址的事情,由他專人跟進,協調解決出現的問題。

汪礎濤滿臉帶笑地保證,說一定把事情辦好。

張本民覺得挺不錯,這樣安排起來效率肯定低不了。然而,離開鄉大院後,嚴騮的一番話卻讓他如同被潑了飄涼水。

嚴騮說汪礎濤為人做事不行,那家伙平常來了親戚朋友啥的,總是很熱情地喊他喝酒,其實那都是幌子,真實目的是讓他去付賬,讓人很是無奈。後來實在沒辦法,他半真半假說了幾次,暗示誰都不是傻子,誰家的錢都不是大水淌過來的等等,汪礎濤才不再把他當冤大頭的錢袋了。

張本民雖然很感慨,但也沒法回避,畢竟是徐端健安排的人員,還得溝通好,所以,他還是主動去了趟汪礎濤辦公室,算是拜訪。

沒想到,這一趟走下來,張本民不由得撓起了頭,因為汪礎濤頗為義正言辭地說嚴騮就是個一肚子鬼主意的油滑子,靠他做事根本就不靠譜。

「你知道服裝廠那塊地的復雜性麼?」汪礎濤居高臨下地問。

「汪委,俺洗耳恭听。」

「服裝廠廠房的承建隊伍,是咱沙城人,工頭叫柳貴軍,他到現在都沒拿全建築勞務費,就佔著廠房不松手。院子里還有個叫李西民的人在養鵝,因為當初他有兩畝口糧田在這兒,服裝廠老板答應按照一畝地每年五十塊的承包費給他。現在呢,老板跑了,那塊地也沒法種莊稼,因此他就買了些鵝在院子里養著,當成是自己的場地。」

張本民一听就皺起眉頭,老百姓的事不好調停,而且又是在沙城的地盤上,搞不好就會出現花錢也辦不了的問題。

「還有呢,東牆那邊的一排辦公用房,其中有一部分已經抵押給了別人。」汪礎濤伸著脖子道,「你說,復雜不?」

「哦。」張本民有點懊惱,嚴騮個狗東西竟然挖坑給他,按照汪礎濤說的情況,想拿下那塊地真的是難度重重。

帶著一肚子氣,張本民離開汪礎濤辦公室,他很想竄到嚴騮跟前,甩他幾個耳光,罵他個十八輩祖宗。不過不能啊,成年人做事得穩重,多思考,少莽撞。

這個問題,嚴騮似乎早有預料,他竟然主動找上了門來。

「劉總,你去找汪礎濤,他沒跟你說啥好話吧?」嚴騮很有把握地笑道,「肯定是講俺壞話了吧?」

「沒有啊,就是說服裝廠那塊地,問題還挺復雜的。」張本民也不能裝傻,該擺出來的問題不能遮掩著。

「就算復雜到天上又咋樣?」嚴騮一點都不在乎地道,「你看好的是那塊地,至于地上的矛矛盾盾,那是鄉里的事。你盡管等他們協調好了再入場就是,還有啥可擔心的呢?實在不行,就另外選個地方就是,也沒說你必須把廠健在那兒。」

張本民吸了口冷氣,點點頭,畢竟嚴騮說的那些也都挺合理,那麼,該傾向于誰呢?還是問問書記徐端健吧,他的態度才是正道。

徐端健對這個問題似乎並不當回事,說肯定會把遺留的矛盾處理利索。張本民見他回答得這麼干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強調了下時間,說廠子急于建成投產,沒法拖延太多時間,要是久拖不決,只好到別的地方建廠了。

徐端健當然懂,到別的地方就是去其他鄉鎮,他當然不願意看到張本民離開,畢竟廠子投產後,要向鄉里交稅的。不過他也有點擔心,因為張本民看上去真的是有點女敕,辦事能牢靠麼?萬一費了大力氣把場地騰好,而水泥預制廠又開不起來,那不是白白耗一番精力麼。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要有一定的信任,先場地糾紛解決,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張本民最終不在沙城鄉選址,服裝廠那塊地總還是要處理的,保證另外的客商過來看中了,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嘛,所以,徐端健說就從今天開始著手處理解決。

有了徐端健的肯定回答,張本民算是放了心,閆騮也很高興,畢竟是他推薦地方,搞好了就有面子。

然而一天過去,服裝廠那邊還是老樣子,一根草都沒動。張本民假裝不知,只是去找汪礎濤問進度怎麼樣了。汪礎濤說不能急,這事急也急不來,得慢慢協調,因為牽扯到的那些個人都不是善茬。

這樣的回答讓人沒法再說什麼,只能是等待。剛好可以擠點時間出來走動一下,把所有的合同送給周漣蘊,另外從她那邊把部分已經設計好的圖紙拿過來。

周漣蘊的話茬子是活躍了些,但在業務實事上也很扎實。張本民把合同交給她的時候,就拿到了澗溝鄉截洪溝橋的設計圖。

這就意味著,澗溝那邊的攤子可以鋪開了,前期準備工作必須馬上展開。

首先是隊伍問題,因為沒騰出時間,還一直沒撈到跟錢家老大聊施工的事情。不過估計難度不大,他在家不外出,也接不到什麼活,應該能拉個隊伍出來。其次是技術問題,這需要周漣蘊幫忙,她也答應會在交通系統找一個老技術員,具體再聯系,反正最近幾天圖紙不斷出來,需要找她拿了陸續送達各個鄉去,因為那樣就可以開始收取勘探設計費了,也能顧及到其他橋的施工工期。再次就是現場的一些瑣碎問題,施工用電、用水,妨礙施工的樹木、田地,還有料場、臨時便民路搭建等問題,都需要跟地方協調一下。

從目前情況看,關鍵問題是第三個,看上去是些瑣碎小事,但影響和破壞力卻極大。

張本民趕緊落實,他和錢家老大一起去找宋習文操辦。

先到現場,由錢家老大根據施工經驗,提出初步看法。錢家老大看後說有幾棵大樹礙事,必須砍掉。宋習文立刻就說得去一趟截洪溝村,橋就在他們村的地塊內,事情的協調繞不過他們村支部書記張一庭。

不巧的是,張一庭不在村里,他們白跑一趟。回去的路上,宋習文一臉擔憂地說有些問題協調起來怕是要有點難度。

「老百姓的脾性俺見多了,動到自己東西個個都不得了,就說那幾棵樹吧,不信到時看,樹的主人恨不得當成金樹來要價!」宋習文邊說邊搖頭,「而且用水用電更是個問題。」

「俺看旁邊不遠就有個變壓器嘛,可以把電接到工地上的。」錢家老大說。

「那個變壓器是以前為了旁邊要建養殖場而設立的,走的是養殖用電的路子,電表啥的都是專用表,而工地上用的是工業電,不太好弄。」

「裝塊工業用電表不就得了嘛,而且還分得開,交費算帳都一清二楚的。」錢家老大又說。

「你說裝就裝?那人家要不給呢?或者說可以裝,先交一筆接入費,一千兩千地要,你能接受?」

「嗯,宋站說的確實是,有些問題不是從道理上分析就能理出來的,現實總要復雜一些。」張本民及時察覺到宋習文有點著急,趕緊插上話來。不管怎樣,他是不能得罪的,這家伙雖然喜歡貪便宜,但同時也能照顧到一起合作的人,不顧臉皮地說就是能實現「雙贏」。

「是的,俺們成天跟老百姓打交道,都模得一清二楚了。」宋習文說。

「宋站長,那塊兒的事情,還靠你多出力了。」張本民道,「當然,也不會讓你白辛苦。」

「那多不好意思呀。」宋習文說完,猶豫了下,道︰「工地的料場不管放哪兒,應該得有個看料子的人,俺有個親戚,年齡雖然大了點,但看料場還是把好手,所以向你推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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