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艷她爹走到近前,嘀咕著買根破針也要那麼長時間,到底有啥好聊的?
「這不是踫巧了麼,剛好遇到艷子的同學了。」李曉艷她媽說。
「艷子的同學?誰啊?」
「張本民吶。」
「哦,你就是張本民啊,盡禍害俺閨女!」李曉艷她爹的臉色一下變得很不友好。
「瞎說啥?」李曉艷她娘趕忙制止。
「他,他跟艷子談戀愛,不就是禍害她麼?」李曉艷她爹意見很大。
「行了你,再咋樣也不是一個人的事。」
「嗐!」李曉艷她爹氣得一扭頭。
張本民听到這里,也不得不說上兩句︰「叔叔,你放心,俺不會去打擾李曉艷的,至少在她考上大學之前。」
「啥至少?听你的意思,以後還會找她?」
「不可以麼?」
「不可以!」李曉艷她爹打量著張本民一下,「瞅瞅你啥樣子?!就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你咋恁樣說呢?丟不丟人?你臉皮厚,俺還受不了呢。」李曉艷她娘生氣了,數落了幾句後,轉身離開。
李曉艷她爹緊跟了上去,「唉唉,俺不也是為了閨女好麼?」
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張本民很是感嘆︰丈母娘挺好,丈母爺嘛,就有點不帶勁了。不過,他並不怨恨李曉艷她爹,天下父母心嘛,無非是為了子女好。再說,現在哪有工夫想別的事,挨村過堂,走大街穿小巷收券才是最最緊要的。
就這樣,差不多半個月時間,鄉里的十一個村子串了個遍,效果也算可以,但也不是太令人滿意,一共也就收到五千多塊錢。沒辦法,屏壩鄉是個窮鄉,老百姓手里沒錢,有券的人自然為數不多
東面的沙城鄉倒是比較富裕,應該去那邊的村子轉悠一番。
沙城鄉離得最近的村子就是桑窪村。
不過,一想到趙三毛,張本民有點打退堂鼓,因為趙三毛是專門走村串戶的票耗子,桑窪村又是他在的村子,還不早被他給搜刮了嘛。可是轉念一想,雖說大樹底下不長草,但有時往往是相反的。想那趙三毛的為人,估計村里的人也不願跟他嗦,沒準根本就不把券賣給他,因此,還是去一趟踫踫運氣。
果然,張本民沒分析錯,桑窪村的人大都不願意跟趙三毛打交道,有券也不賣給他,另外再加上自己的收購價比趙三毛的高,所以小半天時間就收了一千多。可不巧的是,竟然被趙三毛的狐朋狗友給看到了,而且他們還當即去了沙城派出所報了警。
張本民渾然不知,正吆喝得起勁時,兩個大蓋帽直朝他竄了過來。
這下可不得了,張本民一看就知道要壞事,當即猛蹬洋車子,飛一般向南跑去。
桑窪村南的地勢起伏很大,又是成片的田地,眼下的季節莊稼都長了起來,特別適合躲避,甩開追趕。
張本民過了三道起伏地,拐了幾個彎,就把兩名大蓋帽甩了好遠。想著一直跑也不是辦法,關鍵得把證據撇清,恰好,路邊有個大樹,樹旁還有堆石頭,他趕緊把收到的國庫券用紙包起來,塞進了石頭縫,然後繼續跑。
一個大圈下來,張本民知道大蓋帽肯定不會再跟了。確實,沙城派出所的兩個人根本就沒啥體力,只是追了一陣就放棄了,畢竟收券也不是啥大奸大惡的事情,費那個力較那個真干啥?
小心翼翼的張本民回到了大樹旁,在石堆前蹲下來,找塞進去的券兒。
很奇怪,竟然不見蹤影,連個紙片也沒看到。難不成是被田鼠拖進了洞里?張本民撓起了頭,有點手足無措。無奈之下開始搬石頭,也有可能被田鼠拖進了石堆里面。
剛搬幾塊,旁邊的玉米地里鑽出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婦女,剛在里面解完手,邊走邊系著褲腰帶,「干啥呢?你把石頭扔得滿地都是,還長不長莊稼了?」
「俺在找東西呢。」張本民解釋道,「等會還給你堆起來,不妨礙長莊稼。」
「你,找,找啥啊?」小婦女突然有點小緊張,她下意識地捂了捂褲袋。
張本民一看,頓時就明白了,「俺在找一個紙包。」他邊說邊盯著小婦女的褲袋看。
「那你,你就好好找吧。」小婦女抓起腳下的鋤頭,轉身要走。
「慢!」張本民趕緊開口,「你口袋里裝的是啥?」
「……裝的啥?」小婦女先是支吾,之後就強硬了起來,「俺裝的啥關你啥事?」
「你撿了俺的東西,還不承認?!」張本民喝問。
「俺撿的?」小婦女一歪嘴,哼了一聲,「你有證據麼?」
「俺能說出紙包里是啥!」
「那能說明個啥?」小婦女一叉腰,「俺也能說出里面是啥呢!」
張本民一看,來硬的肯定不行,于是呵呵一笑,「大姐,你要那玩意兒也沒啥用,還是還給俺吧,實在不行,俺給你點錢感謝一下!」
「不行,給多少都不行!」
「為啥啊,你留著也沒啥用的啊。」
「你咋知道就沒用?難不成就你懂國庫券的事兒?」
這一下,張本民沒招了,看來得慢慢聊,不能著急,「大姐啊,咱們有話好好說行麼?你們村的書記俺也認識。」
「你說啥?俺們村的書記你認識?」小婦女很是驚訝。
「是啊,不就是趙二毛麼。」張本民道,「實在不行的話,俺就找他去,讓他來評評理!」
「哈哈……」小婦女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夸張,甚至可以說是放肆。
「愣笑個啥啊你?」
「你知道趙二毛是誰,那,你知道俺是誰麼?」
小婦女這話一出,張本民不得不考量了,還能是哪家的厲害人物?
「不知道吧,你可听好嘍,俺是趙二毛的女人!」小婦女傲氣地撇著嘴,「哦,你還要找俺家男人來評理?」
「嘿喲。」張本民撓撓頭,笑道︰「那,也算是熟人了嘛,可越是這樣,你得越講究點啊。」
「講究?」小婦女抱著膀子翻了翻眼,「你是想俺把券給你,是吧?可以,拿錢來,起碼還得跟票面一樣的。」
「唷,听你恁麼一說,看來還是行家?」
「是不是行家跟你無關!」
張本民一尋思,這小婦女是趙三毛的嫂子,那也算是一家人了,估計是听他講的,于是笑道︰「你不就是听趙三毛說的麼?他現在正在搗騰國庫券賺錢,俺實話告訴你,那可是犯法的!」
小婦女又開始有點驚慌了,「誰,誰說的?」
「國家說的!」張本民很硬氣地道︰「現在搞國庫券的,都是票販子,是玩黑市的。公安、工商、財政和銀行,組成了聯合執法隊執法隊,就在狠治!這話是,就是趙三毛說的!」
「那,那你不也違法麼?」
「俺是在做地下工作,暗中幫他們的忙,故意引誘那些票販出來的!」
「俺不信。」
「不信就算,俺就問你,撿到東西不還是不是?」
「那要看啥東西了,現在俺算是知道了,你這東西,是犯法的!當還也不還了!」
「行,你可甭後悔。」
「後悔?你在俺村子里還敢說話嚇唬俺?」小婦女說完,扛著鋤頭邊走。
張本民很無奈,對方是個女的,還沒法動手,唯一的辦法就是暗中跟蹤,先探個究竟。
道路起伏曲折,特別好跟蹤,差不多走了五六分鐘,張本民把洋車子推進路旁的一片玉米地藏起來,省得發出聲音引起小婦女的警覺。
又走了不到十分鐘,「叮鈴叮鈴……」前方傳來一陣清脆的洋車子鈴鐺聲。
這個鈴鐺聲有點特殊,剛听過不久,聲音很尖很響。再一尋思,知道了,這是趙三毛洋車子上的鈴鐺聲。上次他去放映廳時,在門口按了幾次。
還真是巧,他娘的,實在不行就把趙三毛狠揍一頓,那些券也不要了!張本民擼擼袖子,準備來個快意恩仇。
不過,事情的變化真是令人猝不及防,而且絕對讓人大跌眼鏡。
張本民突然听到了一聲興奮的、壓著嗓子的吼叫︰「嫂子,你還真下地了啊!可讓俺一頓好找呢!」
咋回事?明顯不正常吶。張本民緊走幾步,接著一簇玉米秸稈的掩護,看到了令人驚悚的一幕︰趙三毛痙攣地抱著趙二毛的女人,猛啃不止。
日你個娘的!還真是好吃不如餃子好玩莫過嫂子?
再看看,他們到底能進行到啥程度!
然而,好戲沒了,趙二毛的女人使勁推開了趙三毛,問道︰「三毛,你搞的那些個國庫券,是犯法的吧?」
「誰,誰說的?」趙三毛一愣。
「你甭管誰說的,就告訴俺是不是吧。」
「唉,等會再說那個,還有,就算是犯法的,俺也不會把你給牽連進去吶。」趙二毛說完,張開膀子急吼吼地又撲了上去。
他女乃女乃的,還真是亂得一比吊糟。張本民一陣眩暈,模著額頭蹲下來穩了穩,他覺得很可惜,這會而也沒智能手機啥的,沒法拍照拿證據,否則一旦證據在手,不但趙二毛的女人要乖乖地把券給交出來,而且還得讓趙三毛也貢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