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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去供銷社找薛梅

年齡的差距往往是個優勢,賈嚴肅也算是個半大小伙了,比起張本民,氣力當然足。沒用幾圈,他就抓住了張本民的衣領,猛地一個拽摔。

張本民本已跑得力竭,沒啥根基,被這麼一下甩出去,直接就摜在了地上。

「小比養的雜子!」賈嚴肅就像是得勝的將軍,邁著大步跨上前,抬腳狠狠地踏住張本民。

「去你的吧!」高奮進出手了,他從背後猛地撞向賈嚴肅。

賈嚴肅沒有防備,被頂出去好幾步,還差點閃著腰。「日你個親女乃女乃的!」他極為惱火,返身竄到高奮進跟前,踹出一腳。

高奮進被踹倒在地,翻了幾個滾。

張本民一看,男人的血氣涌了上來,悶不吭聲爬起來,飛跑著跳起到賈嚴肅後背上,兩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日你娘!有種對俺來呀!」

賈嚴肅一個前傾,把張本民摔翻出去,「臭比的,對你就對你!」說完,騎到張本民身上,抬手啪啪地抽著他的腦袋。

爬起來的高奮進不孬種,又竄了過來,撲在賈嚴肅身上。賈嚴肅被撲歪到一邊,張本民趕緊翻身跟上去,和高奮進一起盤他。

孫余糧是沒用的,確切地說也不是沒用,天生懦弱的他根本就沒有出手的勇氣,只是圍著他們慌轉,驚厥著揮舞雙手,嘴里大叫著,像極了大草原上圍捕獵物時的嗷嗷鬣狗。

賈嚴肅大罵著,只是猛掙幾下就將張本民和高奮進給壓在了身下,「娘個大比!就你們恁樣的,還敢跟俺動手!」然後就一拳一拳地搗在兩人身上。

孫余糧著急到了極點,兩次幾乎伸手抓住了賈嚴肅的衣領,可又觸電似地縮了回去。特別是賈嚴肅對他一瞪眼,便馬上轉身跑開幾步遠。

「干啥呢!」關鍵時刻,有人來拉架了,聲音雖不大,卻透著股威嚴。

賈嚴肅听得出來,說話的應該不是一般人,因為他們的廠長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于是便停住手,抬頭看了看。

一個身穿中山服、禿頂的中年男人,面色嚴正,背著手筆挺地站在眼前。

在賈嚴肅眼中,這樣的人都是領導干部,可得罪不得,便放開張本民和高奮進,站起來對中年男人道︰「俺,俺在教訓兩個臭比養的小東西。」

「說些啥東西!」中年男人一瞪眼,「誰讓你罵人的!」

賈嚴肅察覺到情況不妙,也不答話,對著張本民和高奮進吐了口唾沫,罵咧咧地走了。

張本民的後背被賈嚴肅搗得不輕,疼痛入骨,不過再怎樣也得及時感謝出手相助的人。他唏噓著爬起來,邊拍著身上的塵土邊望向那人說感謝。這一看,咿,認識啊!眼前的中年人,曾經買過他的老鱉,就在公社大院門口。

中年人看清了張本民的臉,似乎也有印象,「你,你不就是那個賣……」

「對對對,領導記性真好!」張本民馬上點著頭道,「俺就是那個賣野物的!」

「喲,還真巧了呢!」

「誰說不是!謝謝了,領導!」

「這點事,哪用得著謝。」中年人用關切的口氣道,「剛才咋回事,你惹著那小青年了?」

「沒有啊,那人是俺們大隊的,天生就是個壞種。」

「誒唷,壞種會壞一輩子,那以後不是要遭不少罪麼?」

「也沒多大事,稍微忍忍就可以了,明年那壞種就會死的。」

「啥啊,瞧你說的,難不成你還是神仙?」

「嗌,領導你不要不信哦,俺還真有點仙氣兒。」

「哈哈……」中年人仰著頭笑了,道︰「你一個小孩子,懂啥呢。」

「俺是認真的呢。」張本民故意一臉嚴肅地道,「前兩年俺半夜下河捉老鱉的時候,有過奇遇呢。曾踫到個白胡子老爺爺,他伸手在俺腦門一按,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個字‘知’。」

「哦,那一按,就讓你有了仙氣?」中年人笑問,「能先知先覺?」

「到底是不是仙氣,俺還不敢說,反正啊,的確能預知一些事情。」張本民顯得淡然和自信。

中年人看著張本民,皺了皺眉頭,半笑非笑地道︰「那,能表演下麼?」

「這……沒啥大問題。」張本民笑笑,絞盡腦汁挖著頭腦里的知識點,咋說也得留點懸念給眼前這中年人,「這不馬上就明年元旦了嘛,有件事,還就挺重要。」

「挺重要?」中年人哈地一聲,「難不成還是國家大事?」

「唉,還真是對嘍!」張本民一晃腦袋,「元旦一過,中央就會發出一九八三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這個文件,中共中央政治局會在今年的年根底,開會討論通過!」

中年人听到這里,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實在搞不懂,這小小的毛孩,能說出恁樣的話?不說事情到底有沒有,只是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政治局這兩個詞兒,就是公社大院里的人,也沒幾個能說全的。

張本民看出中年人的驚詫,有意再顯擺一下,接著道︰「俺還能預見那個文件的名稱!」

中年人眼楮一愣,撓撓光禿禿的頭頂,「那……你說說看?」

「那文件就是《當前農村經濟政策的若干問題》!」張本民說得極為自然,就像在課堂上念課文一樣,「當然,文件只是作為草案,發給各地試行。」

中年人這下徹底傻了眼,心里嘀咕著︰他娘的,就算是吹牛,能吹到這份上,那也是夠牛比的了!

「嗌,領導,咋回事?」張本民暗自得意地戳了戳中年人的膀子。

「哦哦,沒事,沒事。」中年人回過神來,真是覺得眼前這小子有一套,「你叫啥名?」

「張本民。」

「哦,好名字,樸實無華。」中年人點點頭,尋思著暫且還不能表現出對張本民說的太感興趣,便又問起了老鱉的事,「嗌,你的野物還賣麼?」

「賣啊,剛出手一批,好幾個老鱉,黃鱔就更不用說了,多得很。」張本民笑道,「您還需要麼?」

「這個,快過年的時候,應該有需要吧。」

「好,俺給你留著!」

「行,說定了啊!」

「可俺咋聯系領導你呢,俺們大隊也沒個電話。」

「這個嘛……」中年人琢磨了下,「這樣,反正你是要過來的,俺就領你到俺辦公室去一趟,認個門,到時你把野物先找個地方放著,再到辦公室找俺不就成了麼。」

「可以可以,那是最好的。」張本民連連點頭。

「好,那就走吧。」中年人說完抬腳就走。

張本民跟上,又一招手,讓高奮進和孫余糧跟著。

到了公社大門口時,孫余糧縮了,說不敢進去。張本民一想,不進也好,便讓高奮進留下來陪著,他自己跟中年人進去。

公社大院還很簡樸,只有青磚瓦房,連個兩層的小樓都沒有。

到了中年人辦公室門口,張本民抬頭一看,門上框有個牌子「民政助理室」。「領導,您貴姓?」他忙問。

「俺叫朱延富。」中年人很客氣,倒了杯水給張本民。

「哦,謝謝,謝謝朱助理!」張本民接過茶杯道謝。

「你咋知道稱呼的?」

「門外面有嘛。」張本民指了指。

「嘿,還真可以 。」朱延富笑著坐靠到藤椅上,「這下認得俺辦公室了吧,下次就直接過來找。」

張本民點點頭說好,又琢磨著還得繼續加點料,于是道︰「朱助理,俺還能預知那個一號文件的主要內容。」

朱延富挺起了身子,認真地道︰「沒開玩笑?」

「還能跟您開玩笑麼!」張本民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文件會高度評價現行的聯產承包責任制,那是俺們國家的農民,在黨的領導下的一個偉大創舉!」

朱延富再次僵住,如果不是考慮到身份,真有點想膜拜的感覺,不過,一切的一切,得等著驗證一下。

張本民能揣摩出朱延富的心理,覺得還是告辭為好,得給他留個空間緩緩,便借口說小伙伴在外面等著會著急,得趕緊走。朱延富也不留,但堅決要送一送。

兩人快走出公社大門時,門內東側的一個院子里走出個身穿警服的人。張本民一回想,記起了那個院子是公社派出所辦公地。

「道力,要出警吶?」朱延富打了個招呼。

「沒,出去買點東西。」

「警官好!」張本民跟著問好,他知道不管啥時候,公安的重要性之大,有時是沒法想象的,所以能有機會接觸,得好好把握著。

「哦,介紹一下。」朱延富對張本民道,「他叫王道力,是個大警官哦,用不了多久,就會升官做所長啦!」

「誒呀,朱助理高看了,俺哪有那水平呢。」王道力笑著擺擺手,「好嘍,俺得快去快回,所里還有事呢。」

「你去忙。」朱延富擺手響應。

張本民看看差不多了,便道︰「朱助理,您也別送了,趕緊回去忙吧,這都到大門口嘍。」

「也好,那就不送了。」

張本民對朱延富點頭一笑,轉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大門。

門外的情形有點不和諧,孫余糧在哭。張本民一看,豎起了眉毛,「不會是賈嚴肅個壞種又打過來了吧?!」

「沒有。」高奮進回答。

「那他哭啥?」

「不是覺著不好意思嘛。」高奮進看了看孫余糧,轉向張本民道︰「孫余糧責備自己沒用呢,說看著俺們跟賈嚴肅干架,他也不敢沖上去。」

「哦,是恁麼回事啊。」張本民笑了起來,上前拍拍孫余糧的肩膀,安慰道︰「孫余糧同志,不用哭,因為對你來說,只要你不扭頭逃走,就算是英雄了!」

孫余糧听這話,立刻一擦眼淚,「真的麼?」

「俺們還說假話麼?」

「嘿嘿。」孫余糧高興了,「那就中!」

「嗌,你們轉悠了恁長時間,買了啥好玩的沒?」

「沒有呢,剛才不正到處找你商量著辦麼,結果踫到了賈嚴肅個壞種!」

「嗐,那還跟俺走吧,到供銷社去,可選的玩具多著哩!」

去供銷社,找薛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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