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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地獄天堂 皆在人間

去喊孫余糧,高奮進不樂意,他正在翻看連環畫《三國演義》,津津有味。

張本民模模腦門,重復道︰「有福得同享吶。」

「剛開始俺問要不要喊,你說不,現在要喊的話,你去吧。」高奮進頭也不抬。

「唉。」張本民眼珠一轉,道︰「高奮進,這可是個很光榮的事情哦。你想想,這麼多圖書連環畫,多氣派啊,誰去喊孫余糧,那他就會覺得是誰給了他這麼個好機會,然後就會覺得,這個誰就是很厲害的人物。等到了學校的時候,沒準他就會說起這事,到時全班同學都會羨慕那個誰呢!」

高奮進听到這里,抬頭看看張本民,「也是哦。」

「那當然。」張本民假裝要出去,「算了,既然你不想去,那俺去啦。」

「哎哎,書是俺姐的,該俺去啊。」高奮進站起身,急急朝外走。

「哦,沒錯,沒錯,理應是你去。」張本民裂開嘴笑了。

高奮進剛走出門,張本民就轉過了身,向北而立。

白紗布蚊帳,在張本民看來簡直就是一朵白色的蓮花,那蓮花的芯兒里……

「咕嚕」一聲,喉頭上下伸縮了下,張本民咽下了並不多的口水,此時緊張到嘴里發苦,嘴唇發干。

按理說,高虹芳不應該睡著,也許,她正靜靜地躺著呢,假裝睡著了。張本民尋思著,慢慢向床邊走去,像貓一樣無聲無息。

時間好像是凝固的,無論多遠的距離,都變成了咫尺空間。

張本民似乎忘記了時間和距離,只是看著靜默的白色蚊帳,想了許多種可能,在他看來,似乎那就是一道門。

門內,要麼是天堂,要麼是地獄。

走到床前,張本民下意識地伸出手,但遲遲不敢撩開蚊帳。

誰知道這一爪子下去,到底是通往天堂,還是連著地獄?

張本民抬起的手放了下來,放下來後,又抬了上去。

反復幾次,令人要崩潰。

嗐,猶豫個啥呢?張本民模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心中默念︰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欻」一聲。

張本民撩開了蚊帳︰俺張本民,就是一俗人!

唏!

沒人?!

張本民瞪大眼楮,床上空空蕩蕩。

嗐,真是自作自受,白白把自己搞得那麼緊張。張本民自嘲著轉過身,準備到桌邊看書。

誰知,就在轉身的剎那,眼前出現了一個白晃晃的人影。

「哎呀!」一聲,張本門嚇得一坐在了地上。

「噓!」白影蹲了下來。

是高虹芬!

高虹芬穿著件極其寬松的半截白布衫子,包括的白褲衩,都和她的大白腿渾然一體,乍看起來,整個就是白人影兒。

「噢喲喲……」張本民模著胸口。

「你別亂喳喳。」高虹芬抿著嘴,很想笑,「咋樣,嚇著了吧?」

「都快要嚇死了,俺還以為是故事里專門抓小孩的女白鬼呢。」

「就是抓小孩也抓不到你!」高虹芬哼了一聲,「你呀,你還是小孩嘛,俺弟跟你在一起,估計能被你哄一百個圈。」

「別這麼說,俺從沒有騙你弟,包括孫余糧,俺是把他倆看成真朋友的。」

「還說沒騙,剛才你不是騙他去找孫余糧的?」

「那……」張本民一下短了嘴,「那不是因為你嘛。」

「好啊,你個張本民,竟然為了女人去騙朋友?」

「不不不,高姐姐,俺,俺真不是那樣的人囁。」

「呵呵……」高虹芬看張本民一著急就笑了,「好了,俺知道你不是,從你猶猶豫豫地掀蚊帳上就能看出來,你的心底兒還沒壞。」

「噯,高姐姐,俺能站起來不,就算俺不站,你也得站起來,要不……」

高虹芬听到這里,忙低頭看看,由于蹲下來時兩臂有點上架,結果一對大白兔調皮得完完全全地從半截布衫下鑽了出來。她趕緊站起,拉拉衣衫,「好了,你也起來吧,傍晚那會你可把俺給嚇著了,現在俺嚇一嚇你,算是扯平了。」

嘿喲,好家伙!張本民感慨了起來,哪有這樣嚇唬人的?「高姐姐,要不,你每天都這樣嚇俺一次唄?」他嘿嘿笑著。

「膽兒不小啊。」

「這不是膽量問題,是……」張本民放低了聲音,但也只說了半截。

高虹芬朝床邊一坐,故意裝作沒听到。

「你,剛才躲哪兒的?」張本民找著話題,慢慢朝床邊靠。

「門後啊。」

「看俺掀蚊帳時猶猶豫豫,你急麼?」

「俺急啥?」

「急著讓俺看啊。」張本民說著,上前一大步,彎腰歪頭,從半截布衫底下朝上望。

「去你個小賊頭。」高虹芬一把掐住張本民的脖子,「你膽子確實夠大。」

「大啥哩,真是要大的話,俺就動手試試了呀。」

「咿,你還就真的可以咧。」高虹芬把張本民掐到身邊,「剛才,听俺弟說的意思,開始的時候他要找孫余糧,你給攔住了是吧?」

「是啊,他來了會恁方便?而且,弄不好還會說出咱倆鑽草垛的事。」

「那就是唄,可為啥你又讓我弟去找 ?」

「你弟不走,能,能有現在這會的銷魂時刻?」

「你只想著這會兒,咋不想想鑽草垛的事會露餡?」

「俺叮囑過孫余糧不亂說的,沒事。」

「他的嘴不在你身上,管得住?」

「那,就讓孫余糧早點走就是。」

「咋可能?單獨讓他走?」

「法子不多了麼。」

「你說個看看。」

「等會啊,孫余糧來了後,你就說時間不早了,可以把書帶回家去看,能拿兩本,如果要堅持在這邊看,只能看一本。」

「你這說的,也太小兒科了,那誰不想帶兩本回去?」

「就是啊,明明白白的大好處,誰不想要?」

「你呢,想要不?」

「不想。」

「為啥?」

「俺想要更大的好處。」張本民說著,順勢趴在了高虹芬的大腿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啊呀,這夜的味道,香噴噴吶!」

高虹芬兩手扳著張本民的臉,把他提溜了起來,「你呀……」

「俺咋了,沒惹著你吧?」張本民的兩腮被擠著,說話不太方便,唾沫星子還亂濺。

「喲喲。」高虹芬收回手,抹著自己的臉,「咋搞的,噴了俺一臉。」

這話,其實也沒啥,可張本民就是忍不住要朝那方面想。可這麼一想,身體反應可就大了,小褲頭一下就支起了篷子。

高虹芬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不過眼光倒是沒離開那里,「張本民?」

「啥,叫俺干啥?」

「你到底還是不是張本民了?」

「不是,哦,是啊,這還能錯嘛?」

「那俺問你啊,你為啥要模鄭成喜家閨女的 盤子?」

「這……」張本民沒法回答了,「當時吧,俺的胳膊就要被那刁丫頭給砸斷了。」

「她為啥砸你?」

「說俺過了桌面上的三八線,可是,她的線劃得太過分了,只留給俺三分之一差不多。」

「唉。」高虹芬嘆了口氣,不過馬上又道︰「那你也不能瞎模人家啊?」

「好吧,以後不了。」

「嗯,知道就好,俺告訴你啊,那種事要做多了,會犯罪的你知道不?犯罪會坐牢的,一坐牢,一輩子就完了呀。」

「那以後她鄭金樺要再欺負我,俺該咋辦,總不能老憋著氣吧?」

「俺就不信,她還能欺負得了你。」高虹芬的頭向前湊了下,「張本民,俺感覺你快要成精了。」

「唉,俺,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張本民趁說話的機會,上前半步,和高虹芬貼起了面,「反正,感覺就一下子,一下子知道了不少事呢。」

高虹芬沒急著把臉移開,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張本民心跳持續加速,他想到了兩個字︰推倒。可是,他又覺得將這事的行使權放在一個四年級的孩子身上,似乎有點摧殘的感覺。但轉念一想,舊社會不是有童養媳嘛,那年齡更小呢,更有甚者,十三四歲就當了爹,不是跟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噯,高姐姐,你說,童養媳里的男女,年齡一般差多大?」他馬上問了起來。

「那個,一般來說女人要大不少吧,畢竟要照顧人的呢。」高虹芬收回身子,「咋了,你有想法啊。」

「唉,只可惜啊,現在不是舊社會嘍。」張本民看著高虹芬,嘆著氣,「而且,家境更是個問題。」

高虹芬沒接話,打了個哈欠,向後仰面一躺,兩臂平著伸展開。張本民看到了她白花花的肚皮兒,像白玉脂一樣。

「高姐姐,俺,俺能躺一會麼?」張本民說話間,一只腳已經踩在了床撐上,「站這麼長時間了,怪累的。」

高虹芬還是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一樣。

膽子不斷膨脹的張本民尋思著,大概明白了是咋回事︰這有些事情啊,難道還要讓高虹芬自己說出口來?

沒敢月兌掉涼鞋,張本民在高虹芬身邊躺了下來,他抬起手,放在白玉脂一樣的肚皮兒上。

一波微微的驚顫,從手上傳了過來。

張本民知道,此時的高虹芬,應該是很緊張的,或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者不該怎麼做,就像此刻的他,不知道擱在肚皮上的手,該朝上移,還是直接撫下去。

恍惚間,床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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