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會議室，每個人都在認真打量李君緣，沒人說話。
咚！
咚！
宋然感覺到一群人回來後，氣氛頓時變了，尤其是坐在表哥旁邊，她能明顯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低氣壓，壓得有點讓人不敢大聲喘氣。
「咚咚咚」的敲擊聲更像是鼓聲撞擊著心髒，听著有點難受和壓抑。
李君緣收回手掌，將資料收起來，道︰「回到剛才的議題。」
「小區里有約四百戶住戶，其中家里有住著超過六十歲老人的有一百六十七戶。以後的物業費收上來，除了公司的日常開銷，結余部分，全部用來購買生活物資，按月發放給有需要的老人。當然，標準一定要卡嚴格，姚經理，你對小區比我了解，這事交給你去走訪調查，盡快確定人員名單。」
姚經理微微遲疑︰「收益您一分不要？」
「不要，除了給需要照顧的老人發放生活補助品。小區內有喜事，我們公司也應當送去禮品，例如結婚、小孩十歲生日宴之類的，一般的生日就不必了。」
李君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在了解到陽光小區的具體情況後，一些想法在他腦海慢慢成形。
一年的物業費能有多少，他不差錢。
讓陽光小區這樣做，是在驗證他心里的一些想法。
「還有就是獎學金，像是哪家出了一個重點大學學生，獎勵一筆五千的小區獎學金以茲鼓勵，依靠等級提升，若是清北，那就兩萬。這種事情很多，你去網上查查，只要是好的就可以羅列下來，到時候我們再來討論留下哪些項目。」
「可是這樣的話，就怕僅靠收上來的物業費還不夠，每年發工資就要用去物業費的一半，還有小區內其他日常維護。」姚經理如實說道。
「小李老板人很好，我退出保安隊，這樣可以節省出一部分錢用來給其他人發福利。」有一個老大爺站起來說道。
「我也退出！」
「我也……」
李君緣雙手虛按︰「各位先靜一靜，听我說完。」
「大家不用退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們都看見我的車了，那輛車六百萬，我這樣說不是在炫富，而是告訴大家我不差錢。老軟本著做好事的心，照顧小區內的大家，這點我很認同，但是他方法沒用對。在商言商，規則內的東西就按照規則辦事，我們可以另外想辦法提升大家的生活質量。要是錢不夠，姚經理再跟我說。」
「小李老板說的沒問題，我當時就跟老軟這樣說，可是他不听。」
「當然，若是家里條件真的很困難，我們這邊于情于理也應給予方便，只是不能在小區內宣揚。」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是大部分人的心理。
「好的，李老板。」
「不論是小區內的業主還是租戶，要做到一視同仁。」李君緣繼續說。
「沒問題。」姚經理點頭。
……
「姚經理，時間不早了，我還約了朋友，今天就先到這里，後續的事情我們再詳談。」
李君緣看了眼手表，來小區差不多一個小時，討論了很多問題，再耽誤下去，袁波又要來催了。
「好，我送您出去。」
由于陽光小區在過江後偏南的位置，李君緣此時要走回頭路，過江後去袁波發來定位的餐廳，好在路程不遠，十幾分鐘就能到。
「然，你覺得哥哥這樣做好不好？」
「很好啊！這是在做好事。」
李君緣心里輕輕一嘆，小丫頭還是太年輕，不懂人心的復雜，或是說對他不夠了解。
他只是有感于小區里一群堅守的老大爺，真要說是做好事，他本身沒這方面的傾向。
陽光小區好歹還在江城，只是修建年代偏早，他不相信小區里會有人交不起物業費。
與那些真正處于落後欠發達地區的人相比，陽光小區里的人算是幸福的。
李君緣沒有多少悲天憫人的心思，無非是覺得好玩又有意義，就做了。
和那些真正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相比，他認為自己的思想覺悟還差得遠。
現階段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取悅自己，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處世原則。
他對現在的自己有清晰地定位，只是一個有錢的普通人，並不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名流。
所以，他能做到隨心所欲，不在乎功名利祿和他人看法。
就像剛才，他為什麼敢直接動手，一方面財力給他底氣，另一方面則是有些意氣用事。
將麻癩子踢下車前，他甚至沒有考慮任何後果。
……
「然，今天有些晚了，我這邊忙完還不知道要多久，要不然你先回學校，我明天再去找你？」
「好的。」
「那我先送去你就近的地鐵站，回去後早點休息。對了，差點忘了問你，你們學校大一能不能帶電腦去學校？」
「好像沒有這方面的規定。」
「那你先在網上看看，選一個喜歡的，哥哥明天帶你去買。」
「嗯！」
李君緣將她送到地鐵站後，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先把車停好，因為袁波所在的位置在一條餐飲街里面，街道口鎖著，車沒辦法開進去。
說起來，和袁波也有近一年沒有見面了。
李君緣還沒辭職時，兩人倒是經常在網上開黑。
順著定位，李君緣很快找到袁波說的那家燒烤店。
他剛走進去，就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老同學。
「波波，他喝醉了？」
李君緣指著已經趴在桌子上的周明宇問。
「君緣你終于來啦！我都快等了兩個小時！」
剛見面，袁波就開始倒苦水︰「我真是服了他，明明不能喝酒還非要喝。不過喝醉了也好，至少不會胡言亂語。我差點被他整成社死，還好沒有踫見熟人和同事。」
「讓老板把菜熱一熱，我們再吃點？」
桌上有很多燒烤，但幾乎沒動，已經冷了許久。
李君緣晚餐吃了烤羊，現在看著滿桌子的烤肉，一點食欲都沒有。
「不用了，你打包帶帶走吧，我們先把他弄回去。你知道他住哪里？」
袁波點點頭︰「知道是知道，不過他這個狀態估計不能受到折騰，我剛才在附近給他開了一間房。我們把他帶去酒店，讓他自己睡一覺就好了。」
「也行。你先打包，等會我把他背過去。」
周明宇身高超過一米七，有些微胖。
人在醉酒的時候全身放松，和清醒時肌肉緊繃的狀態完全不同，會導致全身重量分布不均，顯得特別沉。
而袁波一米六出頭，體格偏瘦，以前上高中時外號叫「猴子」，肯定是拿周明宇沒辦法的。
兩人一路沉默著將周明宇送去酒店。
袁波用便簽紙給他留了幾句話。
「我明明才二十幾歲，就感覺看淡了。一見鐘情覺得不過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全當是權衡利弊，哪怕白頭偕老都只是習慣使然而已。」
走出酒店大門，袁波輕聲感嘆。
「……」
這種話，李君緣還真不知道怎麼接，每個人觀念不一樣，不過袁波的話和他的佛系心態有些類似。
「現在看新聞，真是一天一個恐女小技巧！沒想到，這麼狗血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你千萬別這麼想，很多新聞都有夸大的成分。既然你感覺他的事情狗血，說明一些奇葩事情在生活中還是比較少見的，不然不會成為新聞。」李君緣道。
「或許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我發現我現在對女生是真的沒興趣。」
李君緣聞言微微頓足，狐疑的看著他的背影，道︰「難不成你喜歡男生？」
「我當然喜歡女生啊！」袁波回過頭。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沒有遇見讓你心動的男人？」李君緣開玩笑。
「去你的！」
「這次怎麼有時間回來，請假了？」
「辭職，有段時間了。前段時間一直呆在家里沒出門，最近才出來。」李君緣沒有隱瞞。
「啊？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做的不開心想離開。就像別人說的，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任性。」袁波笑了笑，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今天太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要不明晚再聚？」
「好，你到時候把周明宇叫上，我們開導開導他，人生沒有過不去的砍。」
「現在跟他說這些怎麼可能听得進去，時間久了，他自己會淡忘。」
「也對。」李君緣點頭。
他想到自己分手的時候，也是徹夜借酒澆愁。
有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勸別人時一套接著一套的說辭，等落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幅光景。
「我開車過來的，要不要送你回去。」李君緣道。
「你可以啊，車都買上了！不過我住的地方離這里就兩站路，給你節約一點油費。等有機會再坐你的車。」
「路上注意安全，你今晚也喝點酒，到家後給我發個信息。」
「沒問題，明晚見，」袁波揮手告別，「明天下班後，我給你打電話。」
回去的路上。
李君緣在思考袁波的話。
迷茫，應該是當代年輕人普遍存在的心理狀態。
尤其是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大家接受信息的渠道變多，但是要想在海量的信息中摘取有用的真實的，並不容易，常常會被一些具有迷惑性的斷章取義所左右。
流量為王的時代，有些自媒體為了博取眼球，什麼樣離譜的新聞都能編造出來。
所以，他幾乎不會在網上發表自己的看法，或是隨波逐流般拿起鍵盤開噴。
安靜地做一個看客，隨便各種事情發生反轉，都與他無關。
無非是事後，在心里感嘆一句︰哦，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