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算是‘虛空算力’的簡稱。
「我剛剛和你說過，這個世界粒子的精確的位置，只有被測量的時候才會被計算。
「那麼這就說明，這個世界本身是有‘算力’的。這個算力就叫‘虛空算力’，簡稱空算。」
神棍的特色就是講出一堆看似很有道理的東西但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比如你盡可以把這世界所有的哲學宗教各種經典全部學完，然後問一句︰
「我想要一百萬，可以嗎？我想有個美女老婆，能有嗎？」
不好意思，那不可能。
所以孟飛馬上問了最實際的問題︰
「既然虛空有算力，那能使用嗎？」
「當然可以。」
羅安就像早預料到他會這麼問一樣微微一笑。
「這就是我下面我給你介紹的︰空算機原理。」
「……」
這下孟飛真的無言以對了。
你說虛空有算力也就罷了，你還能當場拿出來用？那你還搞什麼計算機做什麼用？
羅安介紹的空算機原理和沒介紹一樣。因為這東西與其說是科學，還不如說是魔法。
比科學還復雜的魔法。
他們用了一大堆復雜機械和電子設備的組合，組成了比巫師的咒語、道士的符還更不靠譜的東西。
但其實普通人根本不必要知道它里邊是什麼。
只要知道，這玩意和計算機一樣，你給他輸入，他就返回給你輸出就行了。
最後據說還存在一個證明，無論是馮•諾依曼結構的計算機，還是人腦，本質都是空算機的一種簡化形式。
可惜的是現在世界上建成的空算機都很巨大，屬于國之重器，羅安無法搬一台來給他當場演示。
「既然有這東西，那我們還要努力做什麼？不是躺贏？」
在孟飛看來，這東西不亞于永動機。直接從虛空提取算力，簡直就是憑空變錢！
「這是個誤會，你以為使用空算機無需代價。
「其實空算機需要巨大的代價才能運行。」
「什麼代價？」
「負熵。」
這簡直是點題啊。孟飛終于明白為什麼這一堂課要叫做《空算與負熵》了。
「但負熵這樣不可捉模的東西，你怎麼把它輸入空算機呢？」
理論上說，熵就是亂序。物質越是混亂熵就越多。負熵就是相反的有序性。
但有序性算是個什麼鬼，如何用來驅動一台空算機呢？
「很簡單，只要輸入數字就行了。」
「數字？」
「把任何有意義的內容轉化成數字，輸入到空算機中，空算機就會被驅動起來，執行命令，提供算力。
「任何東西都行。一部小說，一條新聞，一輛汽車的設計、或者是某個數據庫的所有內容……
「只要不是隨機亂碼。
「但不同的內容含有的負熵的量是不同。
「比如一部垃圾網文幾千萬字，質能方程式 E=mc^2才寥寥幾個字，但前者含有的負熵或許連後者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那我天天輸入E=mc^2就行了。」
「不行……」
羅安搖搖頭。
「負熵的消耗是一次性的。E=mc^2被消耗過一次之後，就永久失效了。
「哪怕饕餮人有一台空算機，用過一次E=mc^2產生的負熵，那麼全世界任何空算機都無法再使用這一筆負熵了。
「同時對空算機來說，只要負熵沒有上限，算力也沒有上限。」
「那我把全世界所有的科技論文都集中起來，輸入到空算機中……」
「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事饕餮人已經做過了。
「現在全世界有名的用來發論文賺積分的雜志幾乎全是饕餮的。
「他們能不捷足先登麼？」
「原來如此。」
這讓孟飛替青芒感覺相當頹廢。
「既然這樣，你們永遠也追不上饕餮。」
饕餮科技最發達，饕餮的大學、研究院、科學家最多，論文也最多，科技企業的實力也最強。
那麼誰的負熵最多？
這是毋庸置疑的。
負熵多也意味著從虛空能提取更多的算力。
更多的算力又意味著能產生更多的負熵……
這是個沒完沒了的正循環啊。
「不，你錯了。」
羅安鏡片後面的雙目閃爍著自負的光芒。
「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公開負熵的產量，但有不少人認為，實際上我國的負熵產量早已超越了饕餮。」
「這怎麼可能？」
「我國的人多，人口是饕餮的四五倍。每年的工程技術人員是饕餮國的許多倍。」饕餮人對利潤貪得無厭，反而不知不覺變成了寄生蟲。
「他們為了降低成本，無論是生產還是研發，都把大部分工作外包到了我國來做。
「饕餮國許多產業已經只剩下空殼。雖然能賺大把的錢，但對產生負熵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
「有人猜測，我國現在的負熵產量非常恐怖，可能會佔據到整個世界的百分之五十……」
孟飛明白了。
他也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青芒人讀著饕餮人寫的書、用著饕餮人發明的東西、看著饕餮人的電影、在饕餮人的游樂園里排隊。
為什麼還會整天被一幫饕餮政客喊打喊殺，搞得劍拔弩張？
因為世道變了。
大部分的事情你饕餮人不屑去做，被我廉價的青芒人做了。那麼這東西不管源出哪里，現在的主人都已經不再是你了。
饕餮人只剩少量的技術掌握在自己手中，自以為所謂核心技術。
他們覺得只要核心技術在手，你們所有人就都只能好好替我打工。
你若不老實，我就掐死不給你提供核心技術，找別人代工去了。
殊不知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核心技術，只有值不值得投入去研究的技術。
領先的技術永遠都是用無數研究者、工程技術人員的血汗堆積而成的。
當我的理工科人才是你的五倍十倍，而你只剩下一幫玩金融、打官司的專家，你能拿捏我？靠幾個神人一騎當千？
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人類，智商都差不多。你能搞定的事，我不是搞不定。只不過之前我有別的錢賺，或者我有別的事忙，懶得著手罷了。
但你今天若是逼急了我，我保證明天就把這玩意做成滿大街隨處可見的白菜價。
不管我做的這東西賣的是白菜價還是黃金價，它產生的好處都是一樣的。
專業地說，同樣的東西，無論價格如何，負熵都是一樣多。
這就像天下大勢，江水滔滔。你修壩也好、挖渠也好，盡管你再花樣百出，它終究都要入海。
區別只是讓我一泄汪洋將你吞沒，還是大家相安無事，順利地入海罷了。
「按你的說法，所謂的負熵，其實是一堆即用即廢的數據？」
「對。」羅安點了點頭。
「而且這些數據至少在使用之前，不能泄漏。」
「對。大部分負熵產生之後就被作為機密數據保存了起來，並供給空算機消耗。
「國家則通過空算機獲得巨大的算力，供應科研、生產、人工智能、大數據，維持國家的運轉。
「國力的比拼，就是算力的比拼。
「雖然現在饕餮依然超強，但時間在青芒一邊。」
孟飛忽然想起為什麼自己那個超強加密的偽造的文件，能被黎牧破解了。
對國家來說，既然擁有空算機，那只要舍得投入負熵，算力就不成問題。所以他再強的加密也沒用。
「青芒的負熵產量最高，所以隨著時間流逝，青芒只會一天比一天強大。」
「但如果負熵只是一堆數據的話，那積累下來的數據保密就很重要了。萬一數據丟失豈不是完蛋？」
孟飛摩挲著他面前光滑的桌面，忽然想到這一點。
「對，所以國家專門成立了一個機構來保存負熵。」
「什麼機構？」
「國家機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