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只是隱隱听到一些聲音就能大致判斷第一期播放到哪里，沒有隨著杰瑞•霍爾一起看過去，隔著人群，也看不真切，只是嗅著身旁好聞的女人香，說道︰「這些播放器是汀科拜爾贊助的，按照成本價，5000台iPlayer才一百多萬美元而已，如果用這點錢就能換來一檔3000萬收視的電視節目，我想幾大電視台誰都願意一直這麼做下去。」
杰瑞•霍爾現在也算混跡電視圈，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
確實如此。
3000萬收視觀眾的電視節目，按照現階段電視網的廣告報價，30秒估計就要50萬，一檔一小時級別的真人秀，慣例43分鐘內容，17分鐘廣告，這就是1700萬美元，按照單季23期計算，只是廣告收入就達到3.9億美元。
杰瑞•霍爾擔任制片和主持的《時尚工坊》，不考慮辛迪加收入，單季廣告收入連十分之一的3900萬都不到。
這就是差距。
心里想著，杰瑞•霍爾好奇地追問道︰「這檔真人秀的成本應該很高吧？」
西蒙笑著搖頭︰「商業機密。」
杰瑞•霍爾頓時又對男人翻了個白眼。
其實也不算太機密。
只是西蒙懶得和女人解釋太多，因為《美國偶像》第一季的成本並不算固定。
項目籌劃階段，為了盡可能規避風險，這檔真人秀設置了兩套制作方案，一套在項目失敗或者反響平平情況下的止損預案，一套收視成功之後的擴充方案。
西蒙從來不覺得自己一定能百分之百取得成功，對于《美國偶像》，他不吝于盡最大努力，卻也同時做出最壞的打算。
因為這檔真人秀的制作成本相對于這個年代其他電視節目來說確實很高。
按照止損預案計算，《美國偶像》一期節目的制作成本達到700萬美元，而前段時間剛剛開播的《急診室的故事》，同樣是長片劇集，成本也不低，卻也只有650萬美元，《急診室的故事》的收視人數雖然只有2000萬左右，但作為電視劇，後續還有著豐厚的辛迪加收益，哪怕十幾二十年後都不一定會過時。真人秀卻有著時效性，重播率非常低。
因此，哪怕《美國偶像》平均收視人數達到1000萬級別，對于其他劇集來說可以續訂，這檔真人秀就必須砍掉。
根據止損預案，如果開播人數達不到1500萬以上，《美國偶像》只會制作一季，一共18期，年前8期，年後10期，然後收官，沒有後續。
單季18期，按照700萬美元一期計算，制作總成本為1.2億美元。
如果開播收視人數超過1500萬，將會執行第二套擴充方案，從開播第二周開始，每周播放兩期，第一季總長度也會達到32期，因為采取了邊拍邊播的模式，每周拍攝的素材從一期分拆成兩期，成本自然攤薄，預計每期制作預算將會降低到500萬左右。
單季32期，按照500萬美元一期計算，制作總成本為1.6億美元。
這些細節，三兩句話可和身邊女人說不清楚。
現在，開播收視人數就沖上了3000萬，肯定會選擇第二套單季32期的擴充方案。
無論是1.2億還是1.6億，這個年代對于電視項目來說都算是重磅炸彈級別，當年丹妮莉絲制作《幸存者》，草台班子再加不斷壓縮成本，第一期制作總預算才500萬美元，簡直是省錢到極致。可惜，這種事情就好像發生在很久遠以前，那個時候2500萬美元的《雨人》就已經是大制作。
其實才7年而已。
只不過卻已經是兩個時代。
九十年代的好萊塢，就好像西蒙記憶中2010年之後中國影視產業的大爆發時代一樣，資本涌入，明星片酬暴漲，制作成本暴漲，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破裂後，好萊塢才重新歸于理性。
西蒙和杰瑞•霍爾躲在角落里聊了一會兒，起身繼續應酬了半個小時，就提前離開了酒會。
晚間在霍爾位于格林尼治的公寓內留宿。
早上六點鐘起床。
昨夜累壞了的女人依舊賴在床上，西蒙一個人洗漱後穿好衣服離開主臥，寬敞的大平層公寓內顯得很安靜，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客廳，卻是已經有人提前在忙碌，不只是安排在杰瑞•霍爾身邊的一侍一衛，還有另外兩位維家女侍，招呼過程中表示是戴維斯女士讓她們過來。
公寓里另外的幾位僕人已經被臨時放假打發離開。
西蒙可不認為女管家會自作主張，哪怕是為了服侍自己，更可能是A女郎的吩咐，卻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公寓里有健身房，今天早上卻沒打算健身。
坐在客廳靠窗的位置看報紙，喝著咖啡，還能夠欣賞到曼哈頓秋天的景色。
都市里不容易看到秋天，其實也分地段。
杰瑞•霍爾挑選的這處公寓外街道上種植著兩排梧桐，九月底的時節，梧桐葉紅黃相間，從六樓望下去，好像一條奇妙的彩帶，襯托著格林尼治村基本都有些年頭的各色老舊公寓，很有種特別的懷舊感，讓人禁不住想起時光流逝。
于是連面前的報紙也不想理會。
招來一位女侍詢問幾句，對方很快送來一台iPlayer播放器，還輕聲表示如果西蒙有什麼想要听的歌曲，她可以現在下載。女侍說話時湊得有些近，年輕女郎的怡人體香淡淡飄來，西蒙笑著指了指腳邊，女侍很聰明，恭順地在面前茶幾旁跪坐下來，安靜地幫男人續了一點咖啡，又低頭假裝整理茶幾上散亂的報紙。
西蒙戴上iPlayer的耳機，在列表中挑選一番，找到一首《Youiful》，又按了下機身操作界面上的單曲循環按鈕。
有些經典，確實很適合在某些時候，一直單曲循環。
秋日的清晨，窗外梧桐掩映的斑駁街道，咖啡，音樂，女人香。
大概是上天總不願意看到有些人在完美的境遇中沉淪，耳機里的歌聲剛剛循環了兩三遍，客廳一端走廊出口處就冒出了另外一個縴細身影，這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紅頭發，肌膚白皙，眼楮很大，穿著露臍背心和短熱褲，露出兩條遺傳自母親的筷子一樣的長腿。
看到西蒙，女孩絲毫沒有感到意外，還偷偷模模地湊過來，探出小手模走西蒙耳中的一邊耳機塞到自己耳朵里，縴細的身子靠在西蒙所在單人沙發靠背上傾听了片刻，才有些小揶揄道︰「西蒙，你肯定很自戀，竟然在听自己的歌。」
西蒙也是在被拿走一邊耳機後才發現靠近的女孩，卻沒有什麼反應，听小姑娘這麼說，才笑道︰「你爸爸整天唱自己的歌，又算是什麼？」
「我爸爸……」女孩想要反駁，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卡住，有些自暴自棄道︰「你們都是自戀狂。」
小姑娘說著，轉到靠近窗戶一邊的西蒙沙發側面，蹲趴在扶手邊，瞟了眼依舊恭順跪坐在茶幾旁的維家女侍，這不是她們家的兩個，女孩卻很聰明地知曉對方身份，不知為何，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絲威脅，于是假裝出很不滿的語氣，對西蒙道︰「昨晚你真是很失禮呢，把我媽媽弄得那麼大聲。」
西蒙剛剛端起咖啡送到嘴邊，聞言差點一口咖啡噴了出來，連忙穩住心神才沒被嗆住。
茶幾旁邊的女侍也微微低下腦袋，大概是在掩飾笑意。
緩過勁，西蒙朝旁邊女侍示意了下︰「你去準備早餐吧，告訴她們再加一份。」
小姑娘見女侍起身，提醒道︰「我們家一共四個人呢。」
女侍看了眼西蒙，見自家老板沒有理會，也不理會，轉身離開。
小姑娘見兩人都不理會自己，鼓了鼓腮幫子，干脆又起身走向茶幾對面的單人沙發，很沒形象地盤腿坐在上面。
西蒙沒有和小姑娘搭話的心思，重新戴上耳機，听著音樂，喝著咖啡，目光望向窗外。
小姑娘和西蒙對峙了片刻，終于又先開口道︰「我叫伊麗莎白，你可以叫我利茲。」
西蒙隨意應了一聲︰「嗯。」
小姑娘頓了下，微微提高聲音重復道︰「是伊麗莎白•賈格爾。」
「嗯。」
「西蒙，你真是太冷淡了。」
「嗯。」
「這樣會很不討女孩子喜歡的。」
「嗯。」
「我會告訴我的同學，西蒙•維斯特洛其實是一個自大、冷淡，嗯，還的混蛋。」
「嗯。」
「你別以為我媽媽喜歡你哦，只是因為你很有錢而已。」
「嗯。」
「西蒙，我看中了一款愛馬仕的包包，你買給我好不好？」
「嗯……不買。」
「真小氣。」女孩見西蒙終于不再嗯嗯，撇撇嘴，還是沒有放放棄︰「你可是我媽媽的情人呢，也算是我的繼父了，你應該買給我的。」
「這種事情你還是要找你的親生父親。」
「我爸爸更摳門，」女孩說著，又微微睜大眸子︰「你是不是想讓我喊你爸爸才賣給我？」
「是啊。」
「爸爸。」
「買！」
小姑娘盡力掩飾著自己的雀躍，立刻又道︰「爸爸，能不能再我讓借一下你的私人飛機，我想周末帶朋友們一起去邁阿密玩，順便學習沖浪，辛西婭總是在我面前炫耀她沖浪的事情。對了，我們還需要一個教練，需要帥一點的，嗯，能有爸爸一半那麼帥就可以啦。」
「……」
「爸~~爸~~」
「停，這個要你媽媽同意才行。」
「媽媽肯定會同意的。」
小姑娘說著，已經咧著嘴巴笑嘻嘻地從沙發上蹦起來，墊著赤腳跨過茶幾，撲到西蒙懷里狠狠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丟下一句要去補覺就重新消失不見。
真是。
丫頭你的節操呢？
太明顯了啊。
西蒙靠在沙發上，老神在在地琢磨了片刻，打定主意，如果將來自家兒子敢這麼撒嬌，先打一頓再說。
女兒嘛。
嗯。
還是要富養的。
不過想想，西雅圖大概不會這麼和自己撒嬌，小斯諾，以女助理培養孩子的風格，最可能也會成為一個淑女。
這樣挺好。
早餐到底還是只有西蒙一個人。
離開杰瑞•霍爾的公寓，時間才剛過早上七點鐘。
今天是周三。
昨天宣布了合並案通過聯邦審核的消息，今天的工作日程依舊滿滿。
早早來到同樣位于格林尼治的丹妮莉絲電視總部。
坐進自己在這邊的辦公室，早上沒有從報紙上看到相關數據，A女郎就送來了昨晚《美國偶像》第一期的更詳細收視數據。
開播3470萬之後，《美國偶像》的觀眾人數並沒有在隨後回落，反而繼續上揚，一度沖到4190萬的高位。86分鐘的兩集聯播，最終統計下來，平均收視人數達到3720萬，廣告商最為關注的18到49歲核心觀眾收視率更是達到20.7，直接瓜分了超過五分之一的市場份額。
因為有線電視的崛起，現階段公共電視網的市場份額已經從80年代之前巔峰時期的90%以上降低到60%左右，這也是老牌電視網紛紛選擇出售的主要原因。現在，一檔《美國偶像》，直接從其他公共電視網和有線電視網手中搶走了五分之一的市場份額，因此可見這檔真人秀是多麼強勢。
作為丹妮莉絲和大都會ABC共同打造的秋季檔重點項目，《美國偶像》的廣告並非打包出售，而是采取了每期招標的策略。
開局的兩期連播因為缺少依據，30秒廣告價格只賣出了30萬美元。
這已經和當年同樣收視人數突破3000萬的《幸存者》相當，不過，現在已經不是1988年，娛樂產業制作成本大幅增加，廣告價格也水漲船高，30秒鐘30萬的報價，只相當于2000萬的收視人數標準。
購買了昨晚廣告時段的客戶顯然佔了很大便宜。
現在，平均3720萬收視人數的開局，意味著從下期開始，《美國偶像》的30秒廣告將能夠賣到50萬以上，到了決賽或者半決賽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30秒廣告價格達到100萬美元都不是沒有可能。
電視部門給出的統計數字是第一季32期，30秒廣告平均價格大概會在60萬美元左右，就意味著總計6.5億美元的廣告進賬。
而且還只是插播廣告進賬。
還有汀科拜爾這樣的節目內冠名贊助。
各種周邊。
賽季完結後選手的巡回演唱會收入。
比不上熱播電視劇但也絕對不容小覷的辛迪加重播收益。
以及，海外版權銷售。
想想記憶中FOX為了從英國版權商手中購買《美國偶像》的電視版權就花了7500萬美元，這次是從美國往外賣，7500萬達不到，750萬美元問題不大，英國、法國、德國、日本、意大利、西班牙、澳大利亞等等國家一個個賣過去，積少成多。
所有這些加起來，不會比插播廣告收入差多少。
相比很多制作成本還在5000萬美元以內的電視劇集，籌劃階段無論成敗預算都要破億的《美國偶像》，無疑讓丹妮莉絲娛樂承擔了很大風險，因此才會額外準備了一份止損方案。現在，只是預計6.5億美元的插播廣告進賬，誰也不會再認為這個項目上億美元的投資是在胡亂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