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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九章 年長者的智慧

「听你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有些道理。」

鐘文模了模鼻子,苦笑著道,「連我都忍不住要開始同情你了。」

「你很不錯,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薩心腸,還能讓天道吃癟。」

天眼教主看他的眼神滿是慈祥,其間隱隱透著一絲贊賞,「倘若本座的子女都如你這般,又怎會發生當年的慘劇?」

「臭老頭!」

鐘文皺了皺眉頭,對他的這番表述頗為不爽,「少來佔老子便宜!」

「本教灰塔之中布置有自毀陣法。」

天眼教主並不理他,只是自顧自道,「本座原打算將之引爆,與你們幾個同歸于盡,如今看在你和林丫頭的面子上,也就免了吧,你我過去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臥槽!

這一番輕描淡寫的話語,直听得鐘文嘴角抽搐,眼皮狂跳,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能站穩。

听天眼教主的口氣,若非自己和林小蝶表現得重情重義且實力不俗,令老祖宗生出了惜才之心,此刻對方怕是早已引爆灰塔,和自己等人來個魚死網破。

能夠被當世至強者視作最後的殺手 ,爆炸的威力自是不難想象,即便鐘文有辦法躲進神識世界,卻也絕對來不及保護南宮靈和太一等人。

一念及此,他不禁心有余悸,暗道好險。

就在此時,天眼教主突然抬起右臂,手掌顫顫巍巍地伸入懷中,不知在掏些什麼,直看得鐘文眼皮一跳,本能地向後連退數步。

「本座在南宮丫頭的房間里設有禁制,若是硬闖,她定要性命不保。」

不料他卻從懷中取出一塊造型獨特的木片,緩緩舉在半空,「這是解開禁制的鑰匙,你拿去罷,時間緊迫,再拖下去,她怕是要完成融合了。」

「如今這灰塔已經殘破不堪,你又快要翹辮子了。」

鐘文並未伸手去接,而是運轉六陽真瞳,對著木片上下打量了片刻,這才緩緩問道,「就算南宮姐姐真的融合了天眼冠,以我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摧毀灰塔,還她自由。」

「蠢貨,灰塔不過是一棟建築,如何能困得住她?」

天眼教主有些吃力地說道,「真正無法離開這里的,是天眼冠。」

鐘文面色微變,卻是沉默不語,並未打斷他說話。

「天眼冠乃是父親以內人的尸骨為原料,用獨門秘法煉制三年而成,非但擁有不可思議之威能,更是已經生出了一絲自主意識。」

天眼教主接著又道,「它是絕對不會離開此地的,一旦南宮丫頭融合了天眼冠,便不得不屈從于這股意識,從此只能在灰塔附近活動,再也無法走遠。」

「老頭……」

鐘文臉色一變,眸中靈光閃動,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這股意識,該不會是你老婆的吧?」

「或許是,或許不是。」

天眼教主模稜兩可道,「南宮丫頭和天眼冠契合度極高,本座勸她融合此寶,正是想要一探究竟。」

「勸?說得好听!我看是強迫才對吧?」

鐘文眸中閃過一絲怒色,冷笑著道,「好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惜犧牲一個年輕姑娘的終身自由!」

「瞧你說的。」

面對他的斥責,天眼教主一臉平靜,沒有半點羞愧之色,口中振振有詞道,「一個是我老婆,一個是不知道相隔了多少代的後輩,這樣選擇豈非理所當然之事?換作死的是南宮丫頭,現在只需要殺了我老婆就能讓她復活,你會猶豫麼?況且本座也並沒有殺她的打算。」

「你說得好有道理。」

鐘文被他駁斥的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訥訥地答道,「為什麼你的話听著邪門,卻總是讓人難以反駁。」

「這就是年長者的智慧,學著點。」

天眼教主呵呵笑道,「居然還有閑情在這里陪本座聊天,你不著急救人了麼?」

「適才你說天眼冠擁有一絲自我意識。」

鐘文並未回答,而是莫名反問道,「這件事情南宮姐姐是否知曉?」

「她既然可以動用天眼冠的力量。」

天眼教主略一沉思,緩緩答道,「想來是能夠感知到這股意念的。」

「是麼?」

鐘文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復雜,口中喃喃自語著,過了片刻,突然接過天眼教主手中的木片,湊到眼前細細觀察了起來,「原來她知道。」

「林丫頭也好,南宮丫頭也罷,再加上你這個怪物,一個時代竟然誕生了三個妖孽,此乃人族大興之兆。」

天眼教主臉上的疲憊之色越來越濃,聲音也漸漸衰弱了下去,仿佛隨時就要咽下最後一口氣,「就讓我這個當祖宗的聊表一番心意罷。」

「噗!」

話音剛落,他也不知從哪里涌出來的力氣,右手突然狠狠插進自己心口,手腕轉動個不停,仿佛在找尋著什麼。

詭異的是,分明被捅破了胸膛,傷口處卻干巴巴的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片刻之後,他緩緩抽出右手,掌心之中,竟然飄浮著三顆水滴形狀的金色珠子,明光爍亮,璀璨奪目,猶如三件無比珍稀的藝術品。

而他身上的氣息卻再度暴跌,臉上的皺紋居然完全消失不見,顯露出一張俊秀不凡的臉龐,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哪里還是那個垂垂老者?

這位人族始祖的體質竟是異于常人,體內能量越弱,反倒越顯年輕。

「本座的肉身乃是父親以自身精血為引,以龍、鳳、麒麟等眾多神獸的血肉皮毛為材料創造出來的,遠非後世螻蟻所能匹敵。」

做完這一切,天眼教主仿佛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聲音細若游絲,幾乎難以听見,「而這三滴始祖心血,更是本座體內最為純粹的能量精華,反正我大限已至,不如就送給你們三個了罷,吞服即可,應該會有所裨益。」

「心血?」

鐘文聞言一愣,月兌口而出道,「這不是靈獸才有的東西麼?」

「你以為人族是什麼?」

天眼教主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

「這玩意兒。」

鐘文毫不客氣地接過三滴始祖精血,湊到鼻端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口中還不忘賤兮兮地質疑道,「該不會有毒吧?」

「待本座死後。」

天眼教主並不理睬,而是話鋒一轉,用虛弱到了極點的嗓音說道,「可否將我和天眼教徒的尸身火化之後撒在塔底?內人的衣冠冢就在那里,找起來並不困難。」

「你將小蝶傷成那樣,我原本是打算把你們統統都煉成尸種,作為進攻神女山的炮灰。」

鐘文想了想道,「看在這三滴心血和那塊木片的面子上,就放你們一馬,這件事情,我答應了。」

「哦?」

天眼教主臉上不禁流露出詫異之色,愣了半晌,突然吃力地笑了起來,「好險好險!」

「可還有遺言?」

鐘文凝視著他的眼楮,輕聲問道。

「本座痛恨天道,痛恨子孫,痛恨肉眼所見的一切生靈。」

天眼教主雙眸半閉,氣若游絲,「這數百年來的每一天,我幾乎都是在仇恨中度過,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能完成復仇,是不是很可悲?」

「因仇恨而活,又何嘗不是一種活法?」

看著他的雙眸漸漸閉合,鐘文心中莫名傷感,沉吟良久,突然由衷地感慨道,「死在人族後輩手中,又何嘗不是你最好的解月兌?」

「是啊,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天眼教主雙眸緊閉,嘴唇微微一動,氣息已然無法听見,「謝謝!」

閉上眼楮的那一刻,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座灰色尖塔,巍然挺立,高聳入雲。

目光四掃之下,他可以清晰地看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正懸立于灰塔之上。

左側的男子身材魁偉,肌肉發達,神情頗為剛毅,周身散發著無法形容的強悍氣息。

右側的女子生得傾國傾城,嬌艷動人,光潔如玉的瓜子臉上,一雙美麗的眸子正散發著燦爛的淺黃色光芒,緊緊裹在身上的白色布條將她本就曼妙的身材襯托得愈發出眾,如絲如瀑的長發垂及縴腰,遠遠望去,恍如天仙下凡,美得令人窒息。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塔上二人同時轉頭看向這里,齊齊揮舞著手臂,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看見兩人的瞬間,天眼教主鼻子一酸,心髒不可抑制地咚咚亂跳起來。

「父親,阿苒!」

他張開雙臂,朝著兩人所在的方向大步而去,眼淚猶如決了堤的大壩,止不住地傾瀉下來,聲音嘹亮而激動,再也沒有虛弱的感覺,「我好想你們!」

明媚的陽光照射在熱情相擁的三人之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自塔頂一直蔓延到無盡的遠方。

這一刻,極北之地的空氣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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