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阿門身上的氣息竟然還在不斷飆升,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讓你這樣的人看門。」
鐘文對著他凝視良久,突然豎起一根手指,天缺劍登時發出「嗡」地一道長鳴,隨即「倏」地閃現至他頭頂,彩光瑩瑩,上下飄忽,「天眼教主那老兒是不是有點太不愛惜人才了?」
「那你可就錯了。」
阿門突然嘆息一聲,臉上竟然流露出幾分緬懷之色,「當年咱們那一輩里頭,就屬我最沒用,教主大人料想我若出去闖蕩,多半會保不住性命,這才將我留下來當了個看門的,哪料世事無常,那些有能耐的一個都沒活下來,反倒是我這個垃圾苟延殘喘到了今天。」
「好不容易活下來了。」
鐘文面無表情,右手緩緩舉至胸前,天缺劍十分默契地落在他掌心之中,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便該好好珍惜才是,何必要急著送死?」
數不清的劍意以他為中心噴涌而出,在天地間瘋狂游竄,所過之處無物不斬,無物不碎,竟是連空氣都不願放過。
「誰知道呢?」
阿門呵呵一笑,對于漫天遍野的恐怖劍氣竟是恍若不覺,「或許是活得太久,有些厭倦了罷。」
言語間,一根前頭粗,尾端細的黃色棍子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灰不溜秋,土里吧唧,作為武器來說,沒有絲毫牌面可言,與天缺劍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然而,在看見棍子的剎那間,鐘文眸中卻不自覺地閃過一絲警惕之色。
兩人遙相對峙,劍拔弩張,誰都沒有率先出手,四周空氣卻仿佛凝結了一般,緊張的氛圍幾乎擴散到方圓數十里之外。
「砰!」
不料這般高手對決的架勢還沒持續數個呼吸,一道閃爍著瑩瑩光輝的玲瓏身影不知從何而來,以迅雷之勢出現在阿門身旁,出手如電,狠狠一拳轟在他的左臉頰上。
「哎喲!」
伴隨著一聲慘叫,阿門的身軀在空中三百六十度連續旋轉,呼呼呼猶如風車葉片一般,腦袋「砰」地一聲直插雪堆,以倒栽蔥之勢墜落在數百丈之外,兩條腿好像青蛙似地一伸一縮,模樣煞是搞笑。
「小蝶,你……」
看清出手之人乃是林小蝶,鐘文忍不住瞅了瞅遠處從雪地里冒出來的那兩條腿,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讓他意外的並非林小蝶的亂入,而是阿門竟然表現得如此不堪。
要知道,適才他釋放出來的氣勢,絕逼是一個深藏不露,必須全力應對的隱世大佬。
是個水貨?
從前看網絡小說的時候,曾見過有些主角雖然實力弱小,修為平平,卻擁有一開口便引來天降蓮花,一突破便激起萬丈霞光,舉手投足都會發生天地異象的另類外掛,難不成他就是?
有那麼短短一瞬,鐘文腦中甚至浮現出這麼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來。
「好痛!」
然而,還沒等他想得明白,雪地里的阿門忽然冒出頭來,隨後轉動四肢,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爬起身來,十分淡定地拍去身上冰雪,又扭了扭脖子,發出「 嚓」一聲脆響,「丫頭,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要知道,以林小蝶如今的實力,這一拳下去,就是頂尖混沌境的腦袋能輕松打爆,可看他這般淡定從容的模樣,竟似並未受到多大的傷害。
「他交給我了。」
對著他凝視片刻,林小蝶忽然開口道,「你們去救大師姐。」
「小蝶,此人不可小覷。」
鐘文有些擔心地說道,「不如先合力將他……」
「交給我。」
林小蝶側過螓首,凝視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道。
「好。」
望著她那堅定而自信的目光,鐘文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小主人……」
黑龍王看了看鐘文,又瞅了瞅林小蝶,一時不知是去是留。
「跟上鐘文。」
似乎察覺到它的猶豫,林小蝶頭也不回地囑咐道,「在遇見天眼教主和大師姐之前,替他掃清障礙。」
「好咧!」
黑龍王爽快地咧嘴一笑,果斷轉身,直追鐘文而去。
「丫頭,何必呢?」
阿門從雪堆中緩緩抽出那根黃色的棒子,隨手一甩,搖頭嘆息道,「就算溜進去,他們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還不如死在我手上來得痛快。」
「就憑你也能殺得了鐘文?」
林小蝶冷笑一聲,對他的話語嗤之以鼻道,「也不知哪里來的自信,還是先過了我這關再說罷!」
「丫頭,其實你的實力並不弱,對于人類而言,甚至可以算得上極強。」
阿門神色木然,語調平緩,仿佛在述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想要打贏我,終究還是差了些火候。」
「哦?」
林小蝶展顏一笑,眼神中多少帶著些許譏諷和嘲弄,「你這樣厲害的麼?」
「既然你是當代天眼的朋友,想來也听說過人族的歷史。」
阿門不徐不疾地解釋道,「最初的人類單體實力極其強大,赤手空拳單挑遠古神獸,也能夠做到不落下風,直至六代以後才開始急劇衰退,最終淪為如今這個孱弱的種族,不過想來沒有人會告訴你,目前這天眼教之中,其實還有一名二代人族和一名三代人族存活了下來,而我,就是那個三代人族。」
「這麼說來……」
林小蝶瞪大了眼楮,故作驚訝道,「天眼教主那個老兒豈不是你的親爺爺?」
「不錯。」
阿門點了點頭,如實答道,「教主大人的確是我祖父。」
「你剛才說還有個二代人族。」
林小蝶眼珠一轉,接著又問,「不知又是哪一個,我在塔里待了那麼久,可曾打過照面?」
「紅袍的職責與我不同,幾乎從不拋頭露面。」
也不知為何,阿門竟是有問必答,「想來你是不曾見過的。」
「親孫子被安排來看大門。」
林小蝶素手掩唇,咯咯笑道,「不知道親兒子又是個什麼職務?該不會是個掃地的吧?」
「他的職責。」
提及這位二代人族,阿門眼中居然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敬畏,「是喂養寵物。」
「哈?寵物?」
林小蝶愣了一愣,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隱隱猜到了什麼,臉色瞬間難看了不少。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
阿門卻似沒有了繼續閑聊的興致,緩緩抬起右臂,將棒子高舉過頭,「我畢竟是個看門的,雖說那小子不可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可就這麼放他進去,難免會惹得教主大人不快,還是盡快解決了你們,好進去把他給追回來。」
「解決了我們?」
林小蝶冷笑一聲,蓮足輕點地面,嬌軀縱身而起,猶如蒼鷹搏兔,朝著阿門狠狠飛撲過去,右臂閃耀著璀璨光輝,恐怖的拳意吞噬天地,氣沖雲霄。
「簡單點。」
面對她威猛霸道的拳意,阿門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將棒子緩緩引至身後,口中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凡事還是簡單點的好。」
話音剛落,他的左手突然與右手合攏,雙臂齊齊發力,將棒子狠狠甩向前方,動作與棒球運動員多少有那麼幾分類似。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之下,棒子與林小蝶的拳頭狠狠撞在了一起,四周登時浮現出一道又一道空間裂縫,仿佛連世界都要崩塌一般,端的是天雷地火,鰲擲鯨吞,恐怖的氣浪將方圓數里內的積雪齊齊卷上天空,整片區域瞬間化作白蒙蒙的一片,令人完全無法看清其中景象。
林小蝶只覺一陣劇痛自右臂襲來,指骨瞬間碎裂成粉,整個人如同被擊中的棒球一般,狠狠倒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妙的拋物線,很快便化作了一個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小圓點。
在與阿門的正面對拼中,她竟然完全落在了下風,沒有半點抵擋之力。
「你看……」
望著不知飛往何處的少女,阿門緩緩收起棒子,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口中喃喃自語道,「是不是很簡單?」
……
有人!
沖進灰塔的瞬間,一道紅色身影便出現在了鐘文與黑龍王跟前,好巧不巧地擋住了一人一龍的去路。
「小子,你繼續走!」
看清紅袍人並非天眼教主,黑龍王登時松了口氣,眼珠一轉,豪邁地吼了一句,「他交給我便是!」
話音未落,它後腿齊齊發力,碩大的身軀化作一道黑色疾影,朝著紅袍人所在的方向狠狠撲了上去。
不料紅袍人突然一把扯下臉上面巾,露出一雙閃耀著黃色光芒的眼楮。
被這雙眼楮看見的那一刻,黑龍王身形陡然一滯,只覺四肢沉甸甸的,居然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