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
莫家主宅之中,莫不平望著突然登門的莫空愁,臉色于詫異之中,隱隱透著幾分警惕。
「瞧你說的。」
莫空愁哈哈大笑道,「我好歹算是你堂兄,偶爾想家了回來看一看,豈非人之常情?」
「少來這套!」
面對他這種拙劣的套近乎方式,莫不平果斷擺了擺手,毫不留情地拒絕道,「加入執法堂,就意味著與原本的勢力劃清界限,莫家族譜上早就沒有你的名字了,這里不是你的家,羅綺殿才是!」
「當年我不顧你的反對,執意要加入執法堂。」
莫空愁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深深嘆了口氣道,「你至今還在怨我麼?」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
莫不平面無表情道,「不知你這位執法堂的大人物來我莫家,是以私人的身份,還是以執法者的身份?」
「私人如何?」
莫空愁反問道,「執法者又如何?」
「若是私人前來,恕我莫家不歡迎你,還是請回罷。」
莫不平毫不猶豫地答道,「若是以執法者的身份前來,勞煩盡快說明來意,早點把事情辦完,然後從哪兒來的,就往哪兒回去。」
「對了,今天不是徐家少主大婚的日子麼?」
莫空愁並不回答,反而顧左右而言他道,「你怎麼不去赴宴?」
「咱們莫家跟徐家的關系你會不知道?這一次混沌之門內定的名額本來是我,結果卻生生被徐右卿給搶了去,我派了一名長老去赴宴,已經算是給徐家面子了。」
莫不平沒好氣道,「你到底是來干啥的?我可沒空在這里浪費時間,要是再不明說,那就不必說了。」
「哎,多少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見他轉身欲走,莫空愁連忙搶上前去,一把拉住莫不平的胳膊,嘿嘿笑道,「不瞞你說,這次我回來,是奉了堂主大人的命令,想要向你借一個人。」
「借人?」
莫不平臉上登時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向頂天素來為人桀驁,眼高于頂,從不屑于跟咱們各大家族打交道,居然也會找我莫家借人?」
「堂主大人不過是脾氣倔了點。」
听他這般形容自家上司,莫空愁表情多少有些尷尬,強笑著道,「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是麼?」
莫不平冷笑著道,「倘若我不借,他又待如何?」
「前幾日執法堂奇襲孔家的事情。」
莫空愁眼珠一轉,突然湊近他耳旁小聲問道,「你可有耳聞?」
「听說過又如何?」
莫不平神色一變,表情登時難看了幾分,「難道我不借人,執法堂還打算奇襲莫家不成?」
孔家那一場夜戰,在整個天空之城都引起了轟動,他自然不會不知。
莫家雖然位列上九門,實力與排在第二的孔家相比,卻是螢火之于日月,完全沒有可比性。
連孔家都被輕易擊潰,一想到執法堂有可能對莫家出手,莫不平嘴上雖然強硬,內心卻早已慌得一批。
「堂主大人之所以派我來。」
莫空愁竟然並不否認,「不就是想要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麼?」
「想要借哪個?」
莫不平臉色陰晴不定,心理斗爭了許久,終究沒能鼓起勇氣和執法堂硬剛,「族中高手大多有任務外出,剩下的人里頭,能夠入得了你們那位堂主大人法眼的,怕是沒有幾個。」
「莫聲語。」莫空愁微微一笑道。
「你……」
听見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莫不平臉色煞變,本能地月兌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語丫頭的?」
「親愛的堂弟,你該不會以為執法堂都是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老學究吧?」
莫空愁用一種極其怪異的目光看著他道,「莫家嫡系天才弟子,樣貌修為俱佳,還接受過司家的訓練,並且參與了那個計劃,向堂主要是不知道她的存在,那才是怪事了。」
「不成,語丫頭如今有病在身,臥床不起。」
莫不平連連搖頭,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你們換一個罷。」
「別怪我說話難听,就莫家如今這群土雞瓦狗,除了你還有誰能入得了向堂主法眼?」
莫空愁嘿嘿怪笑道,「之所以要借莫聲語,是因為她的另一個身份。」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莫不平的臉色愈發難看,「語丫頭不過是莫家的一名嫡系後輩,哪里還有什麼別的身份?」
「率土之濱盟主的女人。」
莫空愁口中吐出的話語,終于讓他徹底變了臉色。
「別急著拒絕。」
不等他開口回絕,莫空愁接著又道,「你那點小心思,向堂主又怎會看不出來,無非是想將那位鐘盟主的女人掌握在手中,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建個大功,甚至搶回屬于自己的混沌之門名額,盡管放心好了,咱們這次借人,並不會妨礙你的計劃。」
「你……」
莫不平表情極為尷尬,否認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又生生打住,轉而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你可知道孔家為何會被咱們盯上?」
莫空愁神秘兮兮地湊近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是因為他們窩藏拜土教主。」
「什麼?」
莫不平大驚失色,「那個古板的孔老兒?怎麼可能?」
「原本拜土教主已經在孔家落網,誰料咱們之中出了內鬼,居然又讓他給跑了。」
莫空愁接著又道,「此人如今多半還在天空之城,咱們來找你借人,正是要以莫聲語作為誘餌把他給釣出來,事成之後,自然會把這丫頭平安送回來,至于以後你要拿她來對付真正的率土之濱盟主,執法堂絕不插手,而且混沌之門的事情,向堂主也會在聖女大人面前替你極力爭取,如何?」
「幾句空口白話,就要讓語丫頭冒這樣大的風險。」
莫不平眸中寒光一閃,憤憤不平道,「你們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得太響了一些。」
「換作我是你,心里也會不爽。」
莫空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好歹都是姓莫的,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堂弟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除了乖乖借人,莫家別無選擇。」
「跟我來。」
莫不平狠狠瞪視著他,良久之後,才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臉疲憊地轉過身去,自顧自大步而行。
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莫空愁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笑容。
得意的笑容。
……
距離良辰吉時,已不足半個時辰。
此時的徐府上下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人來人往,談笑聲聲。
受邀而來的賓客們已然悉數到場,隨便一眼掃去,便能看見幾個諸如姜霓、棠溪蘆葦和武金剛這樣的混沌境大佬。
或許是看徐光年的面子,長老會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長老出席了這場盛宴。
似葉家和沐家這些與徐家交好的家族,幾乎都是由家主親自前來道賀。
就連孔家、馬家和莫家等相處不算融洽的勢力,也大都安排了一名長老出席,無論背地里關系如何,至少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這,便是首席長老和第一家族的影響力。
這麼多大佬前來捧場,身為新郎官的徐右卿卻是臉色陰沉,眉頭緊鎖,心情似乎並不如何美麗。
「還沒打听到叔叔的消息?」
他雙手舉在胸前,兩根拇指死死抵在一起,用力過猛之下,就連關節都開始隱隱泛白,「若是連家主都沒趕到,這場婚宴豈不成了笑話?」
「少主息怒。」
身後的一道黑影小聲勸慰道,「屬下已經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尋找家主,相信過不了不久就會有消息了。」
「若是不能在吉時之前找到叔叔。」
徐右卿陰沉著臉道,「你也不要回來了。」
「是。」黑影略一遲疑,終究還是點頭應道。
「那個賤人準備得如何了?」
徐右卿話鋒一轉,「沒出ど蛾子吧?」
「少女乃女乃昨兒晚上便已準備妥當。」
黑影仿佛已經忘記了先前的威脅,語氣十分平靜,「就等吉時了。」
「很好。」
徐右卿臉色稍霽,突然抬頭看向窗外,也不知在對誰說話,「你親自前來,是為了看我笑話麼?被你擺了一道又如何?好戲還在後頭,咱們走著瞧便是。」
「吱 ~」
話音剛落,他突然推開房門,任由陽光灑在臉龐、肩膀、胸膛與手臂之上,眯起眼楮大步而行,很快便沒入喧囂的賓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