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簡單的幾筆，勾勒出來的眼楮卻是栩栩如生，令人一眼望去，便會不自覺地心神顫栗，仿佛連靈魂都要被看穿。
說是金色，其實並不準確。
每一根凹陷下去的線條表面，都流動著一種類似于紫金的色彩，並不過分絢爛，卻莫名給人一種異常驚艷的感覺。
這是……
天道法則！
望著神秘眼楮散發出的玄奧氣息，鐘文瞳孔急劇收縮，眸中頓時透射出無比驚詫的光芒。
從門前這只眼楮散發出的光芒之中，他竟然感受到了天道法則的氣息！
較之極南之地那個詭異面具還要純厚的法則氣息！
去蕪存菁，返璞歸真的天道法則！
只是與這只眼楮對視了短短一息，鐘文居然感覺自己對于天道法則又有了全新的領悟。
這座高塔，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只眼楮，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如此神奇的想象，再次令鐘文震驚不已，對于灰色高塔的好奇心也不禁瞬間飆升，恨不能立馬沖進去一探究竟。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堪堪靠近灰塔正門，門前的神秘眼楮突然散發出難以想象的璀璨金光。
鐘文只覺眼前明晃晃的一片，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
待到金光散去，他詫異地發現自己不知怎地，已然出現在某個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建築之內。
這就是灰塔內部的模樣麼？
望著前方不遠處林小蝶玲瓏的背影，鐘文心下恍然，知道自己已然進入了神秘灰塔的內部，忍不住四下打量了起來。
高塔的內部空間大得驚人，遠比從外頭看要寬闊得多，四周內壁也不知是由何種材料鋪就，分明沒有架設任何靈晶燈，卻還是燦燦生光，將整棟建築照得明晃晃的猶如白晝。
塔內空空蕩蕩，並非想象中的樓層結構，而是由一條又一條懸浮在半空中的階梯搭接而成，縱橫交錯，亂中有序，其上偶有人上上下下，來來往往，大多身著黑色或白色長袍。
階梯與階梯的交匯處，時不時可以看見一些零零星星的圓形平台，直徑大都不超過十丈，放在高塔寬闊的空間之中，登時顯得微不足道。
鐘文和林小蝶正位于高塔中部的一座小型平台之上，抬頭看不見塔頂，低頭瞅不見底部，頗有種懸浮半空，無處落腳的感覺。
「又來？算上你已經是第五個了吧？」
此刻，一名身著黑色長袍，頭上頂著兜帽，臉部被一片黑布完全遮蔽的男子正對著林小蝶抱怨道，「林小蝶，你當真以為這里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麼？不行，這一次絕對不行！」
黑袍男子的聲音沙啞刺耳，听著令人本能地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恨不能直接將耳朵堵起來。
然而，鐘文的注意力卻完全落在了遮蓋他面部的黑巾之上。
黑色面巾上至額頭，下至頸部，將他的整張臉完全遮蔽，甚至都沒有留下眼孔，其上卻用不知何種材料繪制了一幅圖案。
一只散發著淡淡幽光的眼楮！
與刻在灰塔正門上的那一只，幾乎一模一樣！
「這可是她指名要見的人。」
就在鐘文對著這只眼楮發呆之際，只听林小蝶冷冷地說道，「你確定不放他進去？」
「這……」
黑袍人的嗓音登時弱了幾分，卻還是反駁道，「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知是真是假？」
「愛信不信。」
林小蝶冷哼一聲道，「你若是不放鐘文進去，那我就自己一個人上去解釋，就說是她要見的人已經帶來了，可惜被一個不長眼的東西攔在了門外，到時候看看她是信你多一些，還是信我多一些。」
說罷，她果斷挪動玉足，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階梯大步而去。
「等等！」
見她這般硬氣，黑袍男子登時慌了神，連忙出聲阻止道，「你、你所言屬實麼？真的是她要見這個男人？」
「說了麼？」
林小蝶聳了聳香肩，頭也不回地答道，「愛信不信。」
「算了算了，讓他進去罷。」
見她作勢欲走，黑袍男子糾結了好半晌，終于還是服軟道，「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了，下不為例。」
「還不快走？」
林小蝶這才回過頭來，對著鐘文招手催促道。
「哦，哦！」
鐘文登時醒過神來，連忙快步跟了上去，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黑袍人那繪有眼楮的面巾之上，怎麼都不舍得挪開視線。
「又是女人又是男人的，連黑龍和馬臉怪都往里面帶。」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鐘文隱隱听見黑袍人用微若蚊蠅的聲音抱怨道，「把咱們天眼教當成什麼地方了？真以為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進來的麼？」
天眼教？
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鐘文心中一動，搜腸刮肚了好半晌，幾乎將這些年來翻閱過的典籍回憶了個遍，卻也記不起有任何關于這個教派的記載和描述。
「小蝶。」
他腦中思緒萬千，腳下快步追趕，「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
「沒听見他的話麼？」
林小蝶依舊沒有回頭，聲音里更是不帶一絲情緒，「這里是天眼教。」
「天眼教？」
听著這個說了等于沒說的答案，鐘文不禁苦笑著道，「這又是個什麼勢力？為何之前從來未曾听說過？」
「你沒听說過的東西還多著呢！」
林小蝶冷冰冰地回懟了一句，似乎已經沒有了繼續交流的耐心。
听出她的不耐煩，鐘文倒也沒有繼續糾纏，而是十分知趣地閉上了嘴，老老實實地邁開腿緊緊跟上，亦步亦趨，如影隨形。
踏上台階的那一刻，他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變了臉色。
本以為這里台階雖多，對于修為通神的兩人而言，無論去到塔內的任何地方，應該都花不了多少時間才對。
卻不料在腳掌與階面接觸的剎那間，他忽然無比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施展身法，動用靈技的能力。
雙極天橋？
一瞬的失神之後，鐘文腦中頓時浮現出這四個字來。
只因這天眼教的浮空階梯之上，居然擁有著與雙極天橋極為相近的屬性。
換言之，在這些階梯上，什麼輪回體，什麼太虛瞬龍身統統都無法施展，除了老老實實地徒步前行，竟是再也沒有別的移動方法。
又要徒步？
苦也！
抬頭望向虛空中那縱橫交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無數階梯，鐘文不禁頭皮發麻，暗暗叫苦不迭。
林小蝶似乎並未察覺到他的想法，只是自顧自走在前頭，縴細的背影洋溢著少女的清純靚麗，卻又不乏成熟女性的嫵媚，盈盈一握的腰肢微微扭動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鐘文咬了咬牙，終究還是跟著她一路向上攀爬，其間路過一處平台，甚至還看見了黑龍王和馬面的身影。
「喲，小子。」
看見他的那一刻，黑龍那幾乎要溢出平台的碩大身軀猛地坐了起來，揮舞著前爪，懶洋洋地打招呼道，「你總算是來了。」
相較于它的從容，馬面卻只是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默默沖著他欠了欠身以示友好，態度說不出的恭謹謙卑。
區區魂相境的實力，顯然不足以讓他在面對鐘文這樣的頂級大佬之時，擁有平等交流的底氣。
對于這兩個林小蝶的小弟，鐘文只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報以一笑，並未停下來寒暄，而是繼續快步前行。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天眼教內部的階梯紛繁復雜，密密麻麻，竟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一般。
「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的耐心將要耗盡之時，林小蝶突然停下腳步，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側過身來。
出現在鐘文眼前的，是一扇門。
一扇懸浮在階梯盡頭，光禿禿，孤零零，上下左右都看不見任何依憑的門。
門上也與進入高塔的正門一般，刻著一只眼楮。
古怪神秘，栩栩如生，散發著紫金色光芒的眼楮。
他本能地瞥了林小蝶一眼，見少女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沒有繼續前進的想法，反而擺出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態，倒也並不猶豫，直接快步上前，雙臂向前一探，毫不費力地推開了這扇古怪的門。
看清門後景象，鐘文瞳孔急劇擴張，眸中登時射出不可思議的光芒，臉上的震驚之色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