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夜東風沒料到她突然變臉，登時措手不及，磕磕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只、只是……」
「也是呢。」
梵雪柔接著又道，「你們都秉燭夜談了，關系自然非比尋常，他那樣年輕有為，才華過人，又豈是我這個愚婦可比？」
听她語氣酸溜溜地，竟似是在吃鐘文的飛醋，夜東風當真是哭笑不得，萬分無語。
「……屬下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現在就要趕回暗夜森林。」
梵雪柔卻仿佛打開了話匣子，竟是滔滔不絕，呶呶不休，完全剎不住車，「域主大人若是覺得少個伴，不妨邀請鐘文一同去白銀聖殿參加風殿主的婚禮便是……」
這一刻，素來溫柔善良，優雅可人，被整個暗夜森林的男人們視為夢中女神的梵雪柔竟然風格大變，一個勁地絮絮叨叨，猶如被小三奪走了丈夫的原配嫉婦。
這樣的變化，登時讓夜東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那個善解人意的雪柔，竟然也會沖我發脾氣？
她心里到底積壓了多少的委屈和痛苦？
這些年，真的是虧欠了她太多，太多！
他愣愣地注視著梵雪柔精致艷麗的雙唇一張一合，大腦一陣恍惚，耳邊嗡嗡作響，仿佛受到了什麼東西的阻礙，竟是一個字都听不清楚。
某一刻，他突然福至心靈，雙臂一探，再次環住美人柔軟的腰肢，將她狠狠攬至胸前，低下頭重重吻在了她的紅唇之上。
嘮叨聲戛然而止，梵雪柔瞳孔急劇收縮，嬌軀一緊，四肢僵硬，瞬間動彈不得。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空氣仿佛凝結。
數十息後，她的眼神漸漸迷蒙，四肢漸漸松弛，吹彈可破的臉蛋上紅霞遍布，整個人愈顯嬌俏嫵媚，美艷不可方物。
「雪柔，從前是我對不起你。」
四瓣嘴唇緩緩分開，卻有一道晶瑩藕斷絲連，夜東風湊近她耳邊，情真意切道，「相信我，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會好好彌補你的。」
梵雪柔登時俏臉緋紅，嬌羞無限，將臉蛋輕輕靠在他肩頭，眉眼之間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笑意。
一種名為「幸福」的笑容。
「嗯。」
她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微不可聞，卻又如何能夠逃得過夜東風這雙混沌境的耳朵。
兩人摟得越來越緊，仿佛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離。
……
「葉兄近來可好？」
風無涯面帶微笑，望著眼前這張過分年輕的臉龐，言語間透著幾分親近之意，「陰鴉一別，甚是想念。」
「好得很。」
以鄭齊元面貌示人的葉天歌咧嘴一笑，神情間隱隱透著幾分陰森，幾分猙獰，「不過有些人很快就要不好了。」
「哦？」
風無涯臉上流露出詫異之色，「不知葉兄所說的某些人是指……」
「你。」
葉天歌抬手直指他眉心，言簡意賅地答道。
「我？」
風無涯疑惑道，「小弟喜事在即，很快就要洞房花燭夜，抱得美人歸，有什麼不好的？」
「裝傻麼？」
葉天歌向前跨出一步，無窮無盡的浩瀚氣息自體內噴涌而出，席卷整座宮殿，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對著琴心殿主當頭落下，端的是洶涌狂暴，霸道絕倫，氣勢竟是遠遠勝過尋常混沌境，「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是來道賀的吧？」
「不久前你我還曾同仇敵愾，共御強敵。」
風無涯一臉茫然道，「小弟實在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麼，竟惹得葉兄如此不快？」
「破壞了葉某和牧常逍的決斗。」
葉天歌眼神一凜，再次跨出一步，毀天滅地的氣勢充斥殿內，一時間四壁搖晃，地面顫抖，就連牆面上的銀漆也被一一剝落，紛紛向上飄浮，竟然化作了一條閃閃發光的通天之路，「罪該萬死！」
「若是為了陰鴉教主之事。」
面對如此恐怖的威壓，風無涯臉上卻看不見痛苦的跡象，反而露出恍然之色，「葉兄不是應該感激小弟才對麼？」
「若不是你阻撓，葉某早已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高手。」
葉天歌面色一沉，眸中凶光大盛，咬著牙道，「感激你？就是將你大卸八塊，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葉兄，你好歹成名已久，更是手握混沌神器，乃是當世有數的豪杰。」
風無涯淡淡一笑，慢條斯理道，「這般自欺欺人，未免與你的身份不符。」
「什麼意思？」葉天歌皺了皺眉頭。
「先要恭喜葉兄奪得盤龍體，實力更上一層，在整個原初之地怕也難尋敵手。」
風無涯輕笑一聲道，「不過小弟由于功法的緣故，神識異于常人，能夠輕易感知到周遭事物的頻率，也包括靈魂。」
「那又如何？」
葉天歌眉頭皺得更緊，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在小弟的感知之中，葉兄如今的靈魂狀態駁雜不純，似乎尚未完全祛除這具身體原有的意識。」
風無涯耐心解釋道，「若是以這樣的狀態迎戰陰鴉教主，就算是葉兄你，怕也要凶多吉少啊。」
「一派胡言。」
葉天歌神色陰晴不定，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葉某的靈魂好得很，沒有任何問題。」
「葉兄可曾听聞在極東之地有一樣異寶，喚作洗魂石，能夠淨化神魂，清除雜質。」
風無涯對他的否認居然置之不理，兀自不緊不慢地說道，「依小弟愚見，多半能夠解決你目前的困境。」
「怎麼，你故意邀請葉某來，就是為了賣個消息給我麼？」
葉天歌面色微變，眯起雙眼，陰惻惻地問道，「葉某比你年長得多，又怎麼可能沒听過洗魂石的傳說？」
「小弟的確是想和葉兄做個交易。」
風無涯搖了搖頭，「不過賣的不是消息，而是真正的洗魂石。」
「什麼！」
葉天歌神情劇變，再也不復從容，口中驚呼一聲，「你有洗魂石？」
「正是。」風無涯點了點頭。
「不可能！」
葉天歌大搖其頭，表示不信，「葉某不久前還親自去了一趟極東之地，那里根本沒有任何關于洗魂石的線索，連我都找不到，你一個後生晚輩又是如何尋得的？」
「葉兄應該知道小弟的本事。」
風無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想要推算出一件寶物的位置，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你可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葉天歌面色一沉，突然目露凶光，厲聲喝道。
「當面欺騙開天斧的主人。」
風無涯絲毫不怵地與他對視，「小弟像是這樣愚蠢的人麼？」
「說罷。」
葉天歌對著他凝視良久，身上的氣勢漸漸平靜下來，嗓音較之先前也柔和了不少，「你想要什麼？」
風無涯登時笑了起來，笑得無比燦爛，眼楮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說不出的帥氣迷人。
……
「不愧是白銀一族的地盤。」
距離白銀聖殿不遠處的某條山間小徑之上，拓拔弒神嘴角叼著根葉子，仰頭凝視著兩側密密麻麻的銀色楓樹，「連樹葉都是銀色的，好看，著實好看。」
「臭小子，讓你多讀點書，偏不听。」
鐵無敵以手捂額，萬分無語地吐槽道，「整天只會說好看好看的，听著就像個文盲，真是把你師父我的臉都給丟光了。」
「好看就是好看。」
拓拔弒神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還能怎麼說？」
「知道什麼叫‘秋來萬木著新黃，只有楓林醉曉霜’麼？」
鐵無敵一臉鄙夷地看著他道，「知道什麼叫‘深山踏銀葉，耳畔聞鹿鳴’這才是文化，這才是修養。」
「切！」
拓拔弒神滿臉不屑，「矯情！」
「臭小子，越來越沒規矩……」
鐵無敵話到中途，戛然而止，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拓拔弒神頭頂上方一片狀如五指，緩緩飄落的銀色楓葉。
葉子飄得很慢，很慢，在氣流的作用下，時而下沉，時而浮起，軌跡變換，行蹤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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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楓葉降至眼前之際，拓拔弒神突然「蹭」地拔劍在手，對著葉子所在的方位狠狠斬去，出手迅如疾光，勢如雷霆，無窮無盡的鋒銳劍意縱橫天地，仿佛要將它斬得粉碎。
劍光不偏不斜地自楓葉表面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出乎意料的是，挨了氣勢如此驚人的一劍，楓葉居然完好無損，不見半點裂痕。
「如何？」
拓拔弒神果斷歸劍入鞘，轉頭看向鐵無敵，臉上多少帶著幾分得意。
「不錯。」
鐵無敵瞪大了眼楮，對著最終飄落在地的銀色楓葉凝視良久，終于緩緩開口，輕聲吐出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