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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當年事

听到門後娘娘發話,這名小宮女再也不敢叨擾,當下邁動小碎步向後退去。

宋植看了眼窗欞,又看著小宮女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只見這宮女在古典回廊中穿行,很快便走出這座冷清的寢宮,宋植也跟著走了出去,宮外柳樹成蔭,晨光明媚,只是鵝卵石小徑上,每隔數步便有一名甲士駐足,冰冷森然。

這些衛兵自然也是看不到宋植的,但後花園里居然有這麼多守備,還是不免讓宋植有些疑惑。

跟著宮女的步伐,宋植來到了一處嶙峋湖邊,那青青草地上,有一座玉鑄的涼亭。

亭中坐有一人。

「王爺,娘娘說不想見您。」

宮女聶聶半跪在亭前,語氣謙卑。

風起綃動,能隱約看到一襲烏衣靜坐石桌旁,那背影寂寥,手捧酒樽不曾言。

宋植挪動腳步,緩緩走入亭中,入眼處是道修長的背影,他肩膀不算寬厚,黑色的長發束成一尾,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雅氣,就算是宋植也不免被他所吸引。

「」

燕王抬頭,他手腕微抬,一片潔白的面紗從他手中滑落,伴隨清風飄落到亭外宮女的手中。

「帶著這個去見她。」

宮女領命走了,宋植卻留了下來,即便知道眼前人與自己並非處于一個時空,還是小心翼翼的繞了一圈,才走到了燕王的前面。

這是一張清瘦的面孔,玉冠額前幾縷發絲隨意灑落,如今這憂郁俊秀的面孔,不像是位征伐沙場的王爺,倒更像是位錦衣玉緞的書生。

只是那雙而特別的狐狸眼,卻讓宋植記憶猶新,還記得那扶非幻境的最後一瞬,就停留在眼前此人,帶自己飛躍了斷崖逃出生天。

燕王,姜攝。

湖光映照著晨曦,蕩漾的水波拍打著岸邊、

少頃,幾片花瓣從亭外飄飛而至,暗香拂動帷布,宋植回首,一人正從身後走來,擦身而過的瞬間,宋植怔住了。

她素袍白衣,長發束簪。

那黛眉如月眸如星,顧盼黯淡如清雪,狹長的丹鳳眼半閉,所過之處花香浮動。

就是那些筆挺而立的甲士們,都忍不住微微側頭看來。

只是一眼,宋植就認出了這位娘娘。

她,就是扶京。

這是一張,與自己一般無二,妝容點飾,更甚半分的面容。

燕王回頭,而扶京的面色平靜,坐在了燕王的身側,二人一時間看著粼粼波光,沉默無言。

「近日,可還好。」

燕王先開口,卻沒有看向扶京。

扶京低頭,片刻後才慢慢開口︰「燕王爺,這番時節入宮,是為何事。」

燕王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吞了下去,最後化為了一聲輕嘆︰「父皇他到底在做什麼。」

扶京偏頭看向亭外的蘭芝,輕聲道︰「如今這天下大變愈演愈烈,這外面都成什麼樣了。」

燕王聞言終于側身,細聲道︰

「北海浪潮化為黑水,無窮無盡的異變之氣自海的深處而來,有不少人都和本王一般覺醒了自己的能力,甚至連路邊的野狗都開始變異,四海之內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王爺知道麼?」扶京突然問道。

燕王點了點頭,沉聲道︰「听聞是有一物自天外墜落,扶京,你為何」

「會被打入冷宮?」

扶京皓腕拖著下巴,隨口道︰「這樣不好麼。」

燕王抿了抿嘴,接著點頭道︰

「好。」

听到燕王的話,扶京略有詫異的偏頭,看著身旁這位異國王爺,扶京鼻尖輕嘆︰

「那晚若是你不施手相救,該有多好。」

燕王手指輕點石桌︰「你還對餃龍之死傷懷。」

扶京搖著頭並沒有回答,她修長的手指按在亭中陳放的琵琶上,卻並未撥弄。

「我之大義,是大淵黎明百姓的福祉,姜攝,你知道你的內心深處是善良的,若是有朝一日太初國開始嗜殺征伐,你會怎麼做。」

「本王會遵從本心。」燕王月兌口而出,並沒有半點思考。

二人四目相對,扶京繼續說道︰

「但皇上似乎被這股力量給左右,他得到了一件寶貝。」

燕王皺眉︰「本王听說了,是一件兵器。」

「是的,但是那件兵器,是為不詳。」

「此話怎講。」

「你會明白的,但皇上此時已經對之愛不釋手,我諫言後,便淪為了如此境地,困于深宮半步不可出。」

燕王身體後仰,似乎對這事並不了解。

「那兵器可有名字?」

「皇上叫它,神器。」

見扶京沒有繼續說話,這憔悴的面容讓燕王皺眉良久,沉默許久後他終于開口︰

「其實,這次本王來,是替你帶了個好消息。」

「是什麼?」

扶京瞥來,卻並不把這話放在心上。

「餃龍,他沒有死。」

此刻的宋植,正站在亭外遠處一畫師身邊,畫師筆下絕世女子嘴角流露出了淺笑,與其哀傷的眉眼卻相得益彰,亭中傳來的悠揚琴聲,則化為了畫中人的手中琴。

「師父,你畫的是什麼呀。」

有一孩童蹲坐在御用畫師身側,好奇的問道。

這位老者沒有說話,似乎一開口就要失了這抹韻味,當他勾勒完這幅畫後才長吁了一口氣,感慨道︰「老夫畫了一輩子宮中女子,唯有這麼一張,才稱得上是,是」

「是美人畫卷。」

宋植抬腳,斗轉星移下又來到了扶京的寢宮,再次回到這里,宋植心中的熟悉感漸漸與身前景物重合。

雙龍聚頂的屋檐,正是當年雪墓谷中,自己從太初閣飛下時看到的那座偏殿,當時的熟悉之感原來正來源于此。

宋植推開門楣走入了冷宮,溫黃的陽光傾斜在屋里的每一個角落,木床木案縴塵不染,時光沉澱的味道在廊柱間彌漫,這股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宋植竟有些感觸,明了這是當年之景,卻仍不敢破壞這的一絲一毫。

宋植朝里走去,這才發現,牆上掛著很多畫,素問扶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些畫相比也是出自她之手吧。

其中有幾幅連著的水墨畫,不禁讓宋植駐足下來。

那是一匹烏黑的駿馬,輔載著一男一女在星夜下疾馳,畫中天高地闊,戈壁浸染著磷光。

他們似乎遭遇了伏擊,男人負箭傷後翻身下馬,他讓烏騅托著女人逃走,而自己則是留下來斷後,一桿長戈橫陳,竟是萬夫不敵。

最後,女人沒有走,她帶著馬兒折返而回,瘦弱的身軀費盡力氣托起失血昏厥的男人,在其他追兵到來前逃離了此地。

二人一馬翻雪山,渡深林,她一路照顧著男子,終于得見天日,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巨城,瑤都。

最後一幅畫,那男人烏袍玉立,牽著黑馬遙望而來,似乎是在送別自己。

門關,再不相見。

光影黯淡,宋植再次抬頭,這牆上除了斑駁的污漬,空無一物,陽光褪去黑暗來臨,意識開始從案上的美人畫卷中醒來.

原來自己從來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周圍盡是腐朽與破敗,當年的美好平靜,如今看來真如一場夢一般,穿堂風從窗欞吹來,讓宋植感覺到絲絲冷意。

「嗯?」

宋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手,慢慢的放在了腰間劍柄上。

下一瞬,一陣怪笑,從寂靜的院子中傳來。

「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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