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艘貨船靠岸,洋行苦力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忙過數個小時後,已時近黃昏,苦力們這才在工頭的吆喝下,收工回家。
工友們兩兩成群,或是上街打酒,或是經歷了一天的忙碌去賭場樂呵一下。這其中,只有林鵬婉拒著其他工友的邀約,獨自一人離去。而與此同時,另一波上工的苦力里正有剛娃的身影。剛娃隨著人群涌向碼頭,看起來並不起眼
夜里的碼頭依然忙碌,燈火通明,一個個苦力負責搬運從這片土地的另一頭掠奪過來的資源。
靠近運河邊的一座廢棄小魚屋中,張興懷等幾個人正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撞進了屋里。來人正是林鵬。
張興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詢問的目光落在林鵬身上。
「懷哥,都打探好了。這是我偷來的洋行崗哨分布圖和碼頭明哨暗哨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卷成圓筒狀的圖紙。展開一看,果然洋行乃至碼頭各個崗哨地點標注明確,張興懷看了直如看到一張藏寶圖,眼中冒著精光。
手指在各個崗哨點連續敲擊著,興奮地問道︰「能確定麼?」
「能!」林鵬肯定地答復著,「我曾親自探查過幾個,都與圖紙上畫得一般無二!」
眾人圍了過來,相互間低語,皆興奮地攥緊了拳頭。
張興懷又盯了一會桌上的圖紙,似乎又想起什麼︰「剛娃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剛娃已經按照原計劃,在我下工的時候混入碼頭。現在差不多已經模好情況,就等我們的信號了。」
如今看來,萬事俱備,只待行動!
張興懷終于將圖紙合上,目光炯炯地環視著眾人,「兄弟們,齊心協力」
「端掉鬼子的洋行!」
「齊心協力!」
眾人齊齊應聲,激動地攥緊了拳頭。
行動,如期展開。
幾乎在同一時刻,緊靠微山湖一側的鐵路線上。數節火車轟隆隆地向前行駛著,這只是一節普通的運輸雜料火車,對于日本人來說並不是多麼地重要,所以並沒有多少軍隊跟行保護。
就算在平時,這樣一輛列車也不會遭多少人惦記。可,偏偏就在今日這趟列車被大名鼎鼎的鐵道游擊隊注意上了。
洪毅這次足足帶了三十多號人,趴伏在鐵路兩側,等待著列車的到來。
今晚行動的實際目的,洪毅任何人都沒有告訴。在來之前,眾人也都知道了這趟列車里運的是什麼。他們非常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洪毅要費這麼力氣搞這些沒用的玩意。但由于他們對洪毅的絕對信任,根本沒有問的必要。
在他們看來,隊長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們照做便是!
轟隆隆——
就在這時,遠處響起了火車聲響。
洪毅打了個激靈,提醒著眾人︰「都打起精神來。這一票好好干,听指揮,千萬別亂來。」
「洪哥,你就瞧好吧。我們做事,什麼時候亂來過。」其中一個大漢哈哈一笑,輕車熟路地來到鐵路跟前
,等待著找準機會攀車。
由于他們做這事已久,況且這趟列車本來拉得就不是什麼重要的貨物,跟車的鬼子兵更是少之又少。這無形中給游擊隊的戰士們減輕了不少困難,對于這些扒車能手來說,更是輕而易舉。
結果也同預想地那般,列車被截停在火車鐵軌上。
一個個漢子從列車車廂里搬出箱盒,清一色雜物,沒有什麼貴重的軍需品。
「洪哥,這趟瞎了。都是雜物,一把槍都沒有!」先前向洪毅保證的大漢上前,似乎對這次劫到的貨物非常不滿。而洪毅,卻像是早料到一般,沒有任何情緒表現在臉上,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洪哥,現在可以說,我們這次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麼了嗎。」
眾人齊齊圍了過來,都帶著疑惑的表情。
若真是為了這些沒用的東西冒險而來,他們早就被鬼子給消滅了。他們相信,洪毅絕不僅是為「貨」而來,應該另有所圖。
被圍在正中心的洪毅,似乎估量了此刻的時間,見瞞不住了,這才笑著解釋道︰「大家別著急,我們這次行動自然不是為了這些貨。接下來,大家只要听我命令行動便可。最晚明天,你們就知道我這樣做的目的。」
听此言,眾人雖然不解,但依舊沒有異議。
「洪哥,下命令吧。兄弟們都听你的!」
「是啊,有啥命令就跟弟兄們說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兄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
大約十幾分鐘後。鐵道游擊隊的戰士們在火車四周擺滿了炸藥。引線燃起,不消數秒,一個巨大的火球出現在鐵軌正中央。整片地域,似乎都被這巨大的爆炸聲所吸引了。那一束火光,耀的人眼難以直視。
這麼大的動靜,幾乎連縣城都能感覺到。
正片運河區的鬼子兵,首先被驚動的當然是鎮守保衛鐵路安全的鬼子部隊。一發現火光沖天而起,頓時一股冷氣從頭頂竄出直到腳底板。
可再一細想,今晚沒有重要的車次啊。難道又是土八路在破壞鐵路線?想了一番,肯定了想法。
不到五分鐘,部隊迅速集結,朝火光迸發的地方迅速行軍。
與此同時,與鐵路線本就距離不遠的碼頭洋行自然也發現了異變。洋行的掌櫃,也是一日本人,幾乎赤著腳從屋內跑出來。眼看到是遠處火光沖天後,下意識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出現的一張面孔瞬間讓他提起心來,小心翼翼地迎接過去。
「北島君,您這是」
北島泉軍服齊整,絲毫不像深夜應有的模樣。
此刻,他正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火光,下意識吩咐道︰「你負責駐守洋行,我去剿滅八路!」
說著,已經開始整合部隊,準備向另一邊進發。
那名日本掌櫃恭敬應聲的同時,也在心里不以為然。能有什麼人打洋行的主意?看來這個戰爭販子在戰場上待久了,腦子也變得不怎麼靈光了。一天天的只想著打仗,好好的一個賺錢的洋行,也被搞得像是軍事化基地一般。
心中雖是這麼誹謗著,但他依然表面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
, 直到北島泉帶領部隊離開。
看著北島泉遠去,掌櫃打了個哈欠,回身向屋里走去。在他看來,打仗不是他的事,別人愛誰打誰打,只要不打到他的頭上來,生活依然如故。
確實,現在他坐的這個位置十分舒坦。不但高高在上,而且還有不菲收入。有了這些,誰還想拼死拼活,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就在他進到屋里,準備掩上房門的那一剎那,一把尖利物頂在了他的後腰上。
頓時,冷汗刷刷地從他腦門後面冒出來。
「誰」
他先是用日語問了一句,可沒人搭理他。緊接著,他反應過來,又用蹩腳的中國話問了一聲。
「別說話,別大叫,跟我走!」
果然,一道冰冷中混雜著殺意的聲音沒入他耳中,他自知反抗必死,也就照著對方說的話去做。
只是,等他剛走了兩步
噗嗤!
一聲輕微的響聲,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掙扎聲過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將尸體隨意擺在一角,自己卻去一側換上了一套日本掌櫃的衣物。穿好後,又在腦門扣上一頂大檐帽。
「這下應該齊全了。」男子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低頭的瞬間,露出了一側熟悉的面孔。
北島泉帶著部隊走出了大約二十分鐘,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整個部隊因為他的一停滯,瞬間完全停了下來。只見北島泉回頭望了望身後,眸子中精芒一閃而過,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地深邃,不知在想什麼。
隨行的川本武明不明其意,試探著上前問道︰「北島君,你怎麼了」
北島泉面有猶豫,輕輕搖了搖頭,向前邁出幾步。
可是,他又停下了。
「你去帶部隊支援那里,剩余人,跟我來!」
北島泉突然決定了什麼,向川本武明命令了一番。川本武明雖然滿頭霧水,但只能照命令去做。自己帶著一眾部隊,向前行進。至于北島泉,則率領部隊後隊變前隊,又返回向碼頭洋行。
夜,一個身影在洋行內行走著。雖然看不清其具體容貌,但因為身上是掌櫃的那一身醒目服裝,並沒有阻攔或靠近。
就這樣,他徑直來到了洋行大門口。
「洋行,就此覆滅吧。」
男子低聲喃喃著,掀起大檐帽的那一剎那,剛娃那堅毅的面龐,終于完完全全暴露在夜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