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撲面而來就是金屬，還有煤煙的氣息，煤氣燈之下，各種礦石被分門別類的堆積成大大小小的山堆——在華夏的時候他去過某個鋼材廠，就曾見過這樣的景象。
「場面還挺大！不過，夠髒的。」
和巴希爾家族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卡萊爾也是首次進入他們家的庫區；他從來不知道原始的礦石是這樣的，看起來跟石頭也沒什麼區別。
身為貴族，在面對那些渾身臭汗的工人時，卡萊爾是有點勉強了……雖不至于十足的厭惡，但眼神中的嫌棄還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這里沒什麼好看的……」
高文的話還沒有說完，亞瑟就對著一座鐵礦「小山」飛跑了過去。
左右開弓各抓了一塊在手里，哪里管的著什麼髒不髒的，他從前干的就是這個，立馬把這兩塊礦石狠狠對敲起來。
鐵礦石不算堅實，而且質地還是蠻脆的，對擊之下立時就從中碎裂，露出閃著金屬光澤的內芯。
「殿下，您這是……」
高文想上前阻攔，卡萊爾一把拉住︰「隨他去吧，他今天砸壞了多少，賬一律都算我身上。」
「這，這是記賬的事嗎！」高文有些抓狂，「那堆鐵礦石已是訂購出去了！而且似乎還是洛倫茲某個大家族定的……殿下這是搞破壞啊，我這還怎麼交貨？」
「要不說你這個人就是死板，不過砸壞了幾塊破石頭麼！大不了壓在箱子下面不就行了麼……」卡萊爾不以為然，忽然又壞笑了起來，「再說了，看上去不就是石頭，城外林子里撿幾塊湊個數就是了！」
「那就是真的摻假了！」高文這下是徹底憤怒了，「巴希爾家族不屑做這種事！」
「哎，反正偶爾一次也沒事。」
「走開吧你，是不是你們船王家族干過？這麼了解……」
兩人對話不時傳進亞瑟的耳朵里，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這堆礦石上面。
果然如亞瑟所想，這些礦石是有很多伴生礦物，雖然沒有光譜機，暫時不能判斷出成分，但是亞瑟還是看出必定不是純鐵。
太好了，既然有共生礦，就能想辦法提取自己想要的成分！
亞瑟的眼楮是越來越亮，又朝著那些金礦走去。
高文看到他又拿起礦石想敲，急了想要上去阻攔，卻給卡萊爾一把拽住︰「行了，我看你也是攔不住的，不如讓他敲吧！」
說著把他就拉出了庫房。
這下沒人打擾亞瑟可爽了，然後在這庫房里幾乎整整看了一下午。
等他走出庫房的時候，卡萊爾和高文早就不見了蹤影，問了管事才知道他倆在外面等了一會就不耐煩了，早就去庫區東邊的休息室喝下午茶抽煙去了。
給個人帶路過去，卡萊爾抬眼看到亞瑟就笑不可仰︰「七神在上，殿下您這是去煤礦了嗎？怎麼搞成這副尊榮了？」
藤椅上的高文也忍俊不禁。
亞瑟不由一陣茫然，通過對面光可鑒人的立柱才是發現自己跟個泥猴沒啥區別了。
他出門的時候還穿著在紫水晶廳見大使的白禮服，現在黑乎乎的沾滿了礦灰髒污，已看不出原色，臉上手上抹的也到處是泥。
「啊這……」亞瑟無語了。
媽的剛才自己就這副樣子穿行了整個庫區？幸虧此地一大票人都不認識他，不然可丟不起這人。
「我看你還是換一身利落點的衣裳去吧，」卡萊爾這話完全是對高文說的，「嗯，一定也要仔細清洗一下。」
「我真是欠了你的。」高文忍不住抱怨起來。
到底是大家族的庫區，工人們下工也會收拾清洗換衣服，所以還是有公共浴室這些。
已是到了下工的時間，工人們拿著毛巾豬胰這些開始排隊前往，亞瑟給人擠了又擠，老半天才髒兮兮臭烘烘的浴室里洗了澡，換上了衣服。
「真是只能將就了。」亞瑟苦笑了幾聲，不過還好大學時代經常在人聲鼎沸的大浴室洗澡，這也就習慣了。
終于踏上歸途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的時候了。
高文本打算請他倆在附近的高級餐廳吃飯，但卡萊爾看到庫區大門口焦急等候的杰蘭特，也就推月兌過去了。
「閣下，可把我們等得急死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帶著兩個護衛一直在門口等著的杰蘭特，看到出門的兩人後趕緊匯報，「我……我也沒敢把買到的藥送回去，不知道殿下您這些藥該怎麼給大使用啊！」
「怎麼用？嘿嘿，還真把他給忘了！」亞瑟搓了搓手，「車呢，咱怎麼回公館去？」
「原來就是這事啊？」卡萊爾斜睨了亞瑟一眼，當下也是會了意，「藥這東西隨時都能吃，已是這麼晚了還能讓殿下空著肚子麼？走，附近有一家海水料理還不錯，咱們去吃吃看。」
「哎，那我可只有12個金幣，夠請客的嗎？」亞瑟大笑著，「你都帶我漲了這麼大見識，該是我請客才對啊！」
「殿下是客，哪有讓殿下請的道理？」
兩人沒有上禮車，而是雙手抄在兜里往遠處走︰庫區呆了一下午，誰也會沉悶的。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給他好好治？」亞瑟突然抬頭說著。
「你可別誣賴我，我什麼時候說過的？」卡萊爾眨了眨眼楮，「不過，我還真是希望你能拖延幾天……據我對那小子的理解，你就是給他治好了病，多半也會繼續他們的政治目的，多半也會逼著教廷把你交出去的。」
「所以，這藥嘛，我也是胡亂抓的。」亞瑟聳肩，「吃不好，也吃不死，反正氧氣一口吊著，也死不了嘛！他若離不開我的氧氣，也就不會沒事找事把我送給帕爾斯了。」
「夠聰明！樞密會多幾個殿下這樣的聰明人就好了，」卡萊爾完全不吝贊美道，「早就看那些老東西煩得要死。」
自他認識這位的日子以來，還很少見他這樣表述出厭惡來，可見是真的開始把他當成朋友了，亞瑟臉上剛笑了笑，卻莫名地感覺到一股涼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