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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公公趕忙說道︰「徐探長,你走了,這家伙要是跑了咋辦?」

徐思齊說道︰「家里有繩子嗎?」

「有有。」

「把他腳捆一起。」

「得咧。」

喬公公找來麻繩,故意勒的特別緊,疼的田寶城齜牙咧嘴。

從院子里出來,徐思齊沿街疾步快走。

他的車停在南街。

從北街到南街,最多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走到一半,徐思齊慢慢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忽然轉身往回跑。

還沒等跑到喬公公家門口,遠遠的看見一個黑影從院子里出來,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房間內,田寶城大瞪著雙眼,已然氣絕身亡。

他被一刀割喉,身下是大灘的鮮血,蜿蜒成河。

腳下扔著他自己帶來的匕首。

匕首上滿是血跡。

喬公公顧頭不顧 ,上半身躲在床底下,腰部以下露在外面,嚇得哆嗦成了一團。

徐思齊一伸手,把他從床底下拽出來,問道︰「凶手是誰?」

喬公公顫聲說道︰「不認識……」

「他長什麼樣?」

「他戴了口罩,年齡應該不大,估模著最多十七八歲。」

即使帶了口罩,從一個人的體型和皮膚,多少也能判斷出一個大概。

這種事不用專門訓練,只要有足夠的人生閱歷就夠了。

年過半百的喬公公當然具備這方面的能力。

徐思齊想了想,說道︰「凶手是來不及殺你,還是壓根就沒想殺你?」

「我也不知道……他進來奪下刀子,反手就是一刀,姓田的家伙吭都沒吭一聲,直接就斷了氣,血噴了我一身,嚇得我趕忙躲到床底下,然後、然後你就進來了。」

喬公公

徐思齊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自己考慮事情不周,導致了一個重要證人被殺。

看情形,有點像殺人滅口。

他心里也覺得奇怪,即便田寶城死了,還是可以通過這條線索,找到那個和李家熟悉的人。

難不成,還能把所有知情者都殺了滅口?

一小時後,大批巡捕趕到現場。

田寶城的尸體送去了醫院安息間,法醫做完尸檢報告後,就可以通知家屬前來認領。

……

兩天後。

十六鋪碼頭。

一艘客輪停在江邊,旅客三三兩兩,拎著行李箱有序的排隊下船。

出口來了二十多輛黃包車,車夫們抻著脖子向船上張望,都盼望著等到一個賺的多路程又不太遠的生意。

穆懷福也來了,身穿一件土黃色棉坎肩,黑色燈籠褲,頭戴一頂破氈帽,這是車夫最常見的打扮。

他胸口別一個銀色徽章。

這是紀念孫總理誕辰十周年,正府特別發行的紀念章。

別的車夫都盡量往前擠,穆懷福反而落在了最後,他把黃包車停在屈臣氏鮮橙汁廣告牌下面。

廣告牌很醒目,碼頭出口方向一眼就能看到。

旅客當中,有一位身穿灰布長衫的中年男子,他手上拎著一只藤木箱子,徑直朝廣告牌方向走過來。

來到近前,看了一眼穆懷福胸前的紀念章,說道︰「到極司菲爾路,要多少錢?」

穆懷福說道︰「一毛錢。」

男子說道︰「太貴了吧,我上次來,只要了我20個銅板。」

「滬西一帶修路,咱們得從華村繞過去。」穆懷福回答道。

男子沒再說什麼,拎著藤木箱子坐上車。

事實上,滬西確實在修路,男子的目的地卻並非極司菲爾路。

兩人之間的對話,實際上是接頭暗號。

穆懷福表面是一個拉車的,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上海地下黨的情報人員。

大約四十分鐘後,黃包車來到了位于四川北路的一棟民宅前。

見四下無人注意,穆懷福掏出一把鑰匙塞到男子手里,低聲說道︰「你先進去休息一會,我很快回來。」

男子微微點了點頭,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淨,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

男子挨間屋子查看了一番,坐下來等著穆懷福。

又過去了十幾分鐘,忽听門鎖 噠一響,穆懷福推門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一兜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

「等著急了吧,知道你肯定沒吃午飯,快趁熱乎吃,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穆懷福把包子放在桌子,到廚房拿來碗筷醬油米醋。

男子微微一笑,說道︰「吃飯不著急。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馮,馮雲龍。」

「馮領導,你好,我叫穆懷福,是你的交通員。」

「穆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

「以後別叫我領導,我們都是同甘共苦的革命同志。」

「好的。」

兩人握了一下手,各自坐在椅子上。

馮雲龍略一思索,說道︰「這里安全嗎?」

穆懷福說道︰「放心。這是我家,父母去世後,就我一個人住。知道你要來,我特意換了新的被褥,連床單都換了……」

馮雲龍擺了擺手︰「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

「我明白。」

「我和你是啥關系?」

「表兄弟。你來上海做生意,暫時住在我家。」

「我是哪里人?」

「蘇北人。早年在上海震旦大學讀書,後來參加了蔡將軍的護國軍。」

「北伐戰爭中,我在長沙負傷退伍。轉而回到廣州經商至今。」

「沒錯,你做的是茶葉生意。」

穆懷福補充著說道。

馮雲龍多少放下心來。

這次奉命前來上海,負責領導一個潛伏小組,誰也不想看到,交通員是一個稀里糊涂的馬大哈。

穆懷福說道︰「馮同志,先吃飯吧。」

馮雲龍也確實餓了,他也不再客氣,拿過筷子夾了一個包子,蘸上一點醬油,整個放進了嘴里。

穆懷福驚訝的說道︰「你這樣子吃包子啊?」

把包子咽進肚子,馮雲龍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小籠包子就是要一口一個才過癮……」

穆懷福拿過暖水瓶,倒了一碗熱水放在桌上。

馮秉漢端起碗喝了一口,感慨著說道︰「當初,我參加革命是在上海,本以為再也不可能回來,想不到,兜兜轉轉轉了一圈……對了,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我可能吃了,一口氣吃了兩屜……」穆懷福回答道。

其實,他吃的是菜包子。

活動經費遲遲不到賬,只能盡量節省開支,伙食標準一降再降。

這次要不是馮雲龍來,他可舍不得買小籠包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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