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9點,龍宇結束一天的課程,坐在宿舍的天台上,眺望著遠處的燈火通明,耳邊還有各種微弱的嬉笑聲。
太陽下山後的屋頂,是肉食動物最喜歡聚集的地區。他們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就像專屬的活動場所。
比爾提著裝滿飲料的口袋,來到龍宇身邊,順手給他遞過去一听可樂︰「怎樣?轉學生的第一天生活?」
「還好,除了昨天的食殺案件外,一切都能接受。」龍宇打開可樂,大口喝起來。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龍宇難得感到疲憊。
早上他也就簡單地了解戲劇社的情況,其中分為劇本組、音效組、演員組、舞蹈組和美術組。龍宇因為是新來的,先把他分到美術組熟悉社團。
美術組的組長是一只名為多姆的孔雀獸人。一開始龍宇還以為他是女性,因為言行舉止都太過女性化,搞得差點出烏龍。
在組長的帶領下,龍宇簡單了解社團的義務和工作後,草草地結束社團的晨練。之後,他就獨自跟舍友們匯合,踫面時雷格西也在其中。
學校食堂提供的食物也還算是豐富,不過那是草食相對肉食動物來說,因為草食性的動物大部分的植物都能食用,而肉食性動物的菜單顯得有些不足。
因為需要補充足夠的蛋白質,基本上只能從蛋、乳制品和豆制品中攝取,加上種族的緣故,部分肉食動物對蔬菜多少有些抵觸。
而龍宇在吃飯時,草食和肉食動物的早餐他都各自拿了幾份。
一開始杰克他們還覺得奇怪,可聯想到龍宇生活的家庭,也就覺得釋然,唯獨對龍宇的食量驚訝。
學校的過道也特別規定,如倉鼠一類的小動物要貼著牆壁走路,否則會被正常體型的獸人踩到。教室的門也人性化,設置成大小兩道,專供不同體型的人進入。
上課的內容大部分在能接受的範圍,只是生物學居然介紹的是各種族的生理結構,那本跟小說一樣厚的教科書,還要特意去背,真的挺折磨人。
最離譜的居然是什麼海洋語,說得玩意兒啥都听不懂,簡直就有種听佛教念經的錯覺。雖然只是語法,可完全听不懂在表達什麼。
「呼…真就像是回到曾經的讀書時代…」龍宇在心中默念著,仰天嘆口氣,第一次覺得獸人的生活有這麼累。
「過了幾天就會習慣的。」比爾從自己的口袋里偷偷拿出幾瓶啤酒,「想嘗嘗酒麼?話說你喝過酒麼?」
「喝過,但不習慣酒精味。」龍宇目視前方,漫不經心地說。
「跟雷格西一個樣子,真就三不沾,讓我白跑一趟,還以為能找個酒友呢∼」比爾躲到角落去,自己偷偷解饞。
龍宇並沒有在意,只跟比爾日常寒暄幾句後,直接返回宿舍,畢竟在這里的獸人,大部分都不認識。
回到宿舍,除了雷格西以外的舍友都在。
「雷格西去哪里了?」
杰克邊寫作業邊答道︰「听說是社團里的人要他去講堂幫忙把風,也不知道啥時能回來。」
「我過去看看吧,這兩天人心惶惶的,免得又出事。」龍宇也不知道雷格西對親眼目睹尸體的感覺如何,畢竟他也見過,但雷格西就不同。況且今天早上離開社團時,雷格西的狀況就不大對,莫非是有陰影了?
杰克停下手里的動作,從包里拿出一份雞蛋三明治︰「龍宇,拜托你給雷格西帶過去吧,他晚上都沒跟我們一起吃飯,我擔心他又餓著肚子,有時候他忙著就會忘記自己的事。」
「我知道了。」
……
春天的夜晚算不上寒冷,但吹起風來,加上幽暗的燈光,就像亂入到恐怖游戲中。
順著校園內的指示牌,龍宇輕松地邁著步伐,有些享受。因為昨天才發生食殺案件,現在基本上沒學生在外活動,都害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大約一刻鐘過去,在龍宇即將到達講堂時,他注意到在講堂門口的噴水池邊,有兩個黑影。
他湊近一看,竟然是雷格西蹲抱著一只兔子。同時,他的雙眼閃爍著紅光,在圓月下表現得更加明顯,張著嘴就要吞下那只無辜的兔子。
龍宇甩下包,快步瞬移到雷格西身後,抓住後者的雙手,喊到︰「你在干什麼?雷格西!」
雷格西身體一頓,驚慌地扭過頭,松開自己的雙手,懷里的兔趁機跑開,溜之大吉。
他看著離去的兔子,然後顫抖地盯著自己的掌心,還未從剛才的狀態恢復過來。
「莫非…你的本能覺醒了?」
「不…我只是…」雷格西一瞬間有些混亂,「我剛才是有種想把對方吃掉的沖動,又仿佛看見另一個自己,不斷地驅使著內心的,想要吞掉對方。」
雷格西的呼吸加劇,他不敢想象龍宇要是沒來的後果。
龍宇嘆口氣,把杰克準備的食物遞給他︰「吃點東西,杰克很擔心你,但你這個沖動,得想辦法控制,不然淪為本能的野獸,可是警察要擊斃的對象。」
白天的安全知識學習,首要提到的就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本能,不得對草食動物露出獠牙。要是肉食動物失去理智,警方是可以采取緊急措施,擊殺目標。
「我知道…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身體不由自主的行動起來,那瞬間就像被某種繩索束縛住四肢,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犯事。」雷格西抱著頭來回走動,忽然暴跳起來,跳入水池中央,玩命地跺著腳,踩著積水,像個活生生的瘋子,嘶啞地咆哮著。
龍宇甩下手中的袋子,跟著進入水池,鉗制住雷格西的行動,捂住他的嘴。
「冷靜!你想要別人也知道你失控了麼!」
在水和言語的雙重作用下,雷格西呼吸漸漸平穩,恢復往常的狀態。
「那個…真的很抱歉,或許嚇到你了。」雷格西自責地說。
「沒關系。」龍宇撫模著他的頭部,「你能跟我說說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麼?」
雷格西把自己的經過都講出來︰「我在空氣中聞到氣味後幾秒,就看到那只迷你兔,沖過去抱住她,內心里一直有個聲音讓我釋放自己…」
龍宇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情況他還沒遇到過,準確說是因為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獸人。
本能什麼的,莫非和尼瓦基爾綜合征一樣?這也太離譜了?能隔著世界傳染?
龍宇只好說忘了這份感覺吧,萬一依賴上可不是好事。
兩人跳出水池,盡力地甩干自己,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講堂里沖出來的山羊獸人慌張地朝雷格西喊︰「前輩!出事了!」
……
視線轉到教堂,昏暗的環境下,只見路易靠在演講台下,單手捂著右腿,緊咬牙忍著疼。
「你沒事吧?」雷格西湊上去,將路易從地上扶起來。
「沒事。」路易不耐煩地回答,「只是扭到腳,一個個慌張成什麼樣!不過你身上怎麼濕答答的?掉下水道里了?」
「啊…龍宇過來給我送晚餐,一個腳滑摔進水池,我想幫他,但最後卻變成這副德性。」
「這是怎麼弄到的?」龍宇繼續檸著衣服上的水,扭頭問山羊。
「因為光線太暗,加上我念台詞時忽視環境,失足要摔下舞台時,路易前輩為了不讓我受傷,就…」
山羊的話還沒說完,路易就呵斥道︰「不要會錯意了!我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演出有差錯,才拉下面子救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這麼重要。」
路易把視角轉到龍宇這邊︰「你又是來干嗎的?我記得沒叫你過來這邊吧?」
「恕我直言,我的確沒有收到命令就來這邊,只是室友擔心雷格西沒有吃晚飯,我才趕過來看看情況。」龍宇眼中閃過一絲紅色,不屑地回答。
「這樣最好。」路易推開雷格西,橫他一眼後,重新恢復站姿,朝著講堂外走去。
離開之前,路易還特地說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就跟山羊獸人遠離講堂,準備幾天後的彩排。
雷格西則是繼續和龍宇探討剛才的話題︰「剛才發生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這個時候要是再出現肉食動物襲擊草食動物的消息,同學會很不安的…」
「這是當然的,只是對那個行凶的家伙,也還是很不放心。」
這樣的一個潛在危險因素還游走在學校里,正常人都會害怕。
龍宇思考著,看來自己還得去找些線索。
沉寂許久,雷格西再次開口︰「龍宇,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麼?」
「你說。」
「你覺得之前那接近狂暴邊緣的我,是真正的自己麼?」雷格西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感到十分迷茫。
「什麼樣的自己是正確的,什麼樣的行為是錯誤的,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判斷,但你得確保這是否傷害到別人。」龍宇將之前的雞蛋三明治遞給雷格西,「我雖然還只來到這里幾天,對你還不了解,但身在草食動物的家庭中的我能明確告訴你,永遠要保持理智,因為失控的野獸,只是一個失去掌控的除草機,會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
龍宇撫模著他的背部︰「不好的事就把它給忘了,否則那只會影響自己的狀態,形成惡性循環,最後掉進漩渦,無法自拔。」
月光照耀在兩頭狼的身上,讓這深夜的學院,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真相,還淹沒在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