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處,科長辦公室中。
于京緩慢的敲著桌面,整個人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監視老張理發店,跟蹤理發師張為民,查出其背後的敵特情報站,行動代號為︰捕鷹計劃!」
這就是剛才在會議室,關永山給于京下的任務命令。
看似非常重用于京的樣子,還煞有其事搞出了個行動代號,實則就給了于京一張照片,一個地址,還有一句話,就是「張為民行為極其可疑」,如此而已。
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都還不知道照片中的理發師張為民,究竟是不是真有問題。
這是有預謀的刁難,手法非常粗糙,如果不是為了試探,那就是有意向于京透露,人家就是不歡迎他。
以于京的經驗來分析,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這就讓他更加不解了,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關永山。
咯 !咯 !
此時同樣在辦公室里的宮麗見他皺眉苦思,便倒了一杯茶,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將茶杯放在辦公桌上後,便走到椅子後面,為他輕輕的按摩起頭部的穴位。
于京舒服的往後靠了一下,這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讓宮麗微微一愣,旋即嫵媚一笑,任由于京靠在她的胸前,繼續給于京按著太陽穴。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無非就是利益問題,我到底是哪里阻礙了關永山的利益呢?」于京喃喃自語。
「這個我清楚!」宮麗手上的動作不停,像是開玩笑似的說道,「你想啊,關永山在二處原本是一手遮天,現在來了你這麼一個不可控制的關系戶,還佔了個行動科科長的位置。」
「你說,他能舒心嗎?」
「估計他刁難你的目的,就是想著等到你一事無成之時,便可順理成章的拆了你這個科長之位。」
「呵!要真是這樣的話。」于京笑了笑,道,「這可不行!我必須得有所作為,還要展現出一定的能力。」
「唯有如此,才有資格要求調回到上海去。」
「其實,我也想明白了,之前在上海的那些功勞,許多人肯定都抱有質疑,尤其是戴老板。不然,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調回重慶來。」
他之所以能想到這麼多,那是因為昨天傍晚時,徐百川向他說出了許多內幕,包括在上海時,萬志超利用他與徐百川較量了一場的事情。
現在想想,戴老板估計還以為他能在上海立功,都是因為徐百川和鄭耀先在背後暗助之故。
畢竟,陸海垣曾經就是一個廢材特工,現在突然展現出了超強的諜報能力,任誰也不會相信。
而戴老板又不願看到徐百川和鄭耀先兩人太過出風頭,從而影響到他對軍統的掌控,所以自然不能讓徐百川和鄭耀先繼續遙控幫助陸海垣。
正所謂,「功高蓋主,內亂必起」。
作為一個掌控欲極強的人,戴老板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于京還從徐百川的口中得知,自他被調回重慶後,戴老板就明確的說過一句話,要讓陸海垣這樣的精英人才,打壓一下敵特的囂張氣焰。
很顯然,打壓敵特是假,借機揭露「陸海垣」的真實能力,進而壓制徐百川和鄭耀先的影響力才是真。
反正,戴老板就是不相信「陸海垣」會是什麼精英人才。
這麼一分析,于京就猜測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關永山如此針對他,不僅僅是為了自身的利益,這恐怕還是戴老板的示意。
「唉!」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道道後,于京不禁無語一嘆。
心知戴老板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軍統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這是政治與權力之爭。
「算了,我也懶得多想!」于京端起宮麗放在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道,「這重慶的水太深,我沒工夫參與這些無意義的明爭暗斗中去,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只要我展現出一些能力,到時候要求前往上海,相信以戴老板大局觀,他肯定也不會拒絕。」
「沒錯!」宮麗道,「咱們要是能力夠強,一旦去了上海,立功的機會也就更多,這對戴老板來說,也將更有利,他自然不會拒絕。」
「是啊!」于京又靠在了宮麗的胸前,讓宮麗繼續按摩,「我們立功越大,最終戴老板在蔣總裁面前也會更有面子和發言權。」
「相比之下,其他的事情都不那麼重要了,至少可以暫時放一放。」
「唉!這些大佬太能玩,我們還是做該做事,想該想的問題吧。」
說道這里,于京突然拍了宮麗的腿一下,道︰「有人來了,我猜應該是肖正國,不信你去開門看看。」
「是嗎?」宮麗疑惑的看了于京一眼,「什麼時候起,你也和胭脂那丫頭一樣,有這麼可怕的听力了?」
問歸問,宮麗也不是真想得到答案,說話間,人已起身去開門。
!
房門打開,只見肖正國……不,應該是陳山,只見陳山正站在門外,抬起手剛好就要敲門。
微微詫異了一下,陳山向宮麗點了一頭,大步進入辦公室,向于京道︰「科長,人手都叫齊了,只是沒幾個人願意跟咱們。」
「噢!」于京面色微微一愣,轉而笑道,「呵,有幾個算幾個吧,反正我也沒指望處里的這些人。」
「當然,並不包括你,對于你的能力,我還是很期待的。」
「多謝科長信任!」
「嗯,那就準備出發吧,這次我們主要是監視行動,讓大家注意點行為舉止,不要搞得人盡皆知。」
「是!」
……
幾分鐘後,于京和陳山帶著三個特工離開了辦公大樓。
其實于京也是沒辦法,現在他必須得做做樣子。
與此同時。
處長辦公室中。
周海潮正低著頭,沉默不語。
而關永山通過窗簾的縫隙,看著樓下的于京和陳山從大門離開後,這才轉身向周海潮道︰「怎麼,還沒想明白我的用意?」
周海潮抬起頭來,滿臉委屈的搖頭。
「海潮啊!」關永山走到走到辦公桌前,拿出一套茶具,很是熟練的泡起茶來,而後頭也不抬的道,「要我怎麼說你好呢?」
「平時挺機靈的一個人,關鍵時刻卻總是鑽牛角尖。」
「這……處長,您什麼意思?」周海潮似乎听出了一點名堂,看向關永山的目光中,微微恢復了一些神采。
「你想想啊。」關永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目視周海潮道,「我讓你去情報科,所有的情報是不是都掌握在你手中?「
「這個……當然!」
「那就對了,你再想想,行動科的人,是不是大多數都還跟著你?」
「沒錯!」
「那你手中有情報,又有人手,什麼事情干不了?」
「處長!」周海潮像是想通了什麼,眼楮一亮,「你是說,我可以利用情報科的情報,自由行動,等到立功後,科長的位置還是我的?」
「呃……」關永山嘴角微微一抽,趕緊低頭繼續泡茶,卻又以一副孺子可教的語氣,模稜兩可的道︰「還算有些進去之心!嗯,既然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那就多用點心思在正事上吧。」
「關處,那陸海垣……」周海潮欲言又止。
「你擔心什麼?」關永山瞥了周海潮一眼,繼續動作熟練的泡茶,語氣極是淡然的道,「一個關系戶而已,若是長時間沒有半點戰果,你認為他能在咱們二處呆多久?」
「噢!對了,你不會真的以為,他能在監視老張理發店的任務中,得到什麼重大的收獲吧?」
「所以說啊,你現在只需要等著陸海垣一事無成,乃至是犯錯……」
「呵呵!」
關永山輕聲一笑,不在多說什麼了。
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最後他那沒有說完半句話中,卻將「犯錯」兩字咬得重了一些。
「犯錯!」周海潮敏銳的抓到了這兩個字眼,眼楮更是大亮,繼而面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陰冷。
心下暗忖︰「是啊,反正老張理發店和那什麼捕鷹計劃,就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幌子,陸海垣那公子哥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收獲呢?」
「還有,就這麼一個廢物,又能有何威脅?」
「再者,如果我再暗中使些絆子,讓陸海垣犯錯,受到嚴厲的懲罰,豈不是很快就能讓他滾蛋?」
一念及此,周海潮再無半點不滿的情緒,趕緊向關永山道︰「關處,情報處那邊正好剛收到一條有用的情報,我這就忙去了哈?」
關永山揮了揮手,等到周海潮離開後,立即便抬起頭來,也不再泡了,而是靠在座椅上,嘴角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
周海潮怎麼也不會想到,僅僅那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就被關永山一步步精心的設計和引導,套進了一個陰暗的籠子中。
身在陰暗籠子里,心里所想所思,自然也都是陰暗的。
當然,前提是,這個人本身就有著陰暗的因子潛藏在體內。
唯有如此,才能像點燃導火索似的,將其陰暗的一面引爆。
毫無疑問,周海潮身體中,就隱藏著這種陰暗的因子。
否則,他就不會為了一個女人,也就是為了肖正國名義上的妻子余小晚,而殺害了肖正國了。
不得不說,關永山看人的眼力,當真是極其的準確。
他即便是不知道真正的肖正國是被周海潮殺害的,但僅憑眼力和經驗,也能將周海潮的本性看個透徹。
由此可見,能夠在軍統二處混到處長一職,關永山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同一時間。
副處長辦公室。
費正鵬也在思索著一些事,由于心中藏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總覺得「陸海垣」突然空降來到二處,這是來者不善。
因此他決定,自己不應該就這麼毫無動作,為了防患于未然,他準備時刻監視「陸海垣」的一舉一動。
自然也包括宮麗和藍胭脂。
想到便做,費正鵬當即便打了幾個神秘的電話。
就連于京也沒預料到,他和宮麗、藍胭脂初來駕到,暗處就已經有幾雙眼楮在盯著他們三人。
可以說,眼下他和兩女只要稍有不慎,隱藏在暗處的目光,都會立即化為實質性的殺機。
這就是間諜的世界,處處都充滿了懷疑和看不見的危險。
便是身處自己的陣營中,你也永遠無法保證,身邊究竟有沒有敵特的臥底,亦或是心懷鬼胎之人。
所以于京哪怕是身懷系統,掌握了諸多技能,至今依舊時刻保持著警惕,還喜歡將自己偽裝起來。
此刻在一座兩層樓房中,于京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偽裝,當著陳山和另外三個軍統特工的面,竟是倒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肖副科長,你看……」一個圓臉老實的男子看了于京一眼,目光又轉向陳山,一副遲疑的樣子。
「無事!」陳山微微打開窗戶,目光看向街道對面的老張理發店,口中隨意的回應著圓臉男子。
「那行吧!」圓臉男子很是無奈的道,「我們做自己的事情,陸科長應該是成竹在胸,就隨他去睡好了。」
說著,卻是拿起了一個監听設備,認真的監听起來。
他叫喬瑜,臉上總是帶著和善而老實的笑容。
在喬瑜的身邊,還有兩個特工,分別叫陳強和李伯鈞,都是曾經與肖正國交好的人,這也是陳、李兩人願意跟著陳山的原因。
但是,喬瑜和肖正國明明一點也不熟,可他為什麼願意跟著如今冒充肖正國的陳山呢?
要知道,現在的陳山可是什麼根基都沒有了,跟著陳山,這不是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嗎?
那麼,喬瑜圖什麼?
呼呼大睡的于京,此刻就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隱隱記得,在二處有一個日本間諜,代號似乎叫「櫻花」,心想,莫非喬瑜就是那個日諜奸細?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下甚至猜測,喬瑜恐怕已經得到荒木惟的指示,跟著陳山的目的,是監視陳山。
可見,荒木惟雖然劫持了陳山的妹妹陳夏,讓陳山不得不听他的擺布,但他依舊不放心陳山。
嗡!
正想著,腦海中的系統時隔一個多月,終于出現了信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