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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滅族亡種

沮渠烏孤送走庾騰,眉心稍稍舒展,雖然還不知道安定郡到底發生了何事,導致沮渠乾歸這般不知輕重的舉兵造反,但徐佑畢竟不是那些愚昧可欺之主,明白他是追逐利益的人,造反怎麼看都弊大于利,絕不會是他的本意,彼此間尚有可以轉圜的余地。

回到營帳,凝望著懸掛在穹頂橫梁的狼頭,那是八歲那年臥雪兩日夜,設下陷阱,親手獵殺的黑狼王,緊繃的心弦松弛了些,就像這些年遇到的無數難關一樣,總會讓他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並且帶領盧水胡更加的強盛。

信心和勇氣重新回到胸膛,沮渠烏孤坐在主位,銳利的目光掃過帳內神情嚴峻的二十余名校尉以上的將領,這是盧水胡的精粹所聚,也是他掌控部曲的爪牙和耳目,笑道︰「大將軍英明,沒受宵小蒙蔽,這場仗估模著打不起來。」

眾將齊齊松了口氣,跟著拍起了徐大將軍的馬屁,這在豪橫的六親不認的胡人里很少見。究其根本,楚軍經過魏軍和涼軍的生死檢驗,贏得了被尊重的資本,不管是數量、戰力還是後勤遠勝盧水胡,真要開打,那就是魚死網破,別說什麼功名富貴,留不留得住性命都要看祖靈是不是開恩,如非必要,又有誰願意放著大好前程去送死呢?

沮渠烏孤也是看明白這點,知道對抗沒有出路,所以真心求和,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能平息徐佑的怒火,保住沮渠乾歸的性命,他願意完全放棄安定郡的郡望,獻出大半數搜刮的家資來贖刑,且允許沮渠乾歸留在長安為人質,替大楚和大將軍好好經營涼州——以徐佑的心胸氣度,應該會同意這樣的條件!

「吩咐下去,讓兄弟們卸甲,先吃飯休息,靜等大將軍的鈞令就是!」

傳令兵剛出去一會,從不在軍中公開露面的于涉歸掀開帳門走了進來,沮渠烏孤詫異道︰「先生怎麼來了?」

于涉歸緩步走到跟前,低聲道︰「剛才在外面巡視,發現一件重要的事稟告主……」

「何事?」

沮渠烏孤湊了過去,突然心生警兆,還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彎刀,喉嚨一痛,細微不可見的血線從無到有,迸射四濺。他雙目睜大,呆呆的看著于涉歸,透著不可置信的光,渾身的力氣轉瞬逝去,幾乎沒有掙扎,一代梟雄,就此斃命!

帳內眾將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于涉歸身如鬼魅,沒入人群之中,驟起刀光如月灑山河,伴隨著陣陣慘叫,頃刻間把這二十余人殺的干干淨淨。然後趁守在帳外的近衛沖進來前放了把火,從後面劃破篷布鑽了出去,隨手扯掉身上的青袍,露出和盧水胡普通兵卒一樣的戎服,悄然轉過了幾座氈帳,消失不見。

「有刺客,抓刺客!」

「來人,快來人!」

「主!醒醒啊主!」

「救火,救火!」

然而一切都晚了,自沮渠烏孤以下,盧水胡的主要將領全部覆沒,中軍帥帳付之一炬,連帶著矗立在大帳旁的玄旄也被火燒毀。

消息傳出去後,兩萬騎兵瞬間炸了營,都以為是徐佑派來的刺客,那緊接著肯定朝廷大軍圍剿,誰還敢留在這里等死?

有人喊著去殺徐佑報仇,有人想著趕緊離開保命,也有人茫然無措,隨波逐流,瞅著哪人多跟著往哪躥,反正營地是不能待了,沖出去再說。

大將軍府。

接到盧水胡異動的消息,庾騰憤然怒罵,道︰「言而無信!胡人當真是禽獸種!」

徐佑臉色陰沉,事情似乎超月兌了他的掌控,這種感覺相當的不好。譚卓及時進言,道︰「還是出兵吧,若放沮渠烏孤回去,戰事連綿,對關中大局不利!」

何濡嘆了口氣,分秦涼二州,再以沮渠烏孤來牽制朱智,這是他的謀劃,現在看來要竹籃打水,道︰「我贊同!」

霸府司馬和軍諮祭酒達成共識,幾乎等同于板上釘釘,徐佑深知猶疑不決是兵家大忌,再怎麼想保全盧水胡,眼下也不可能了,道︰「令檀孝祖坐鎮中樞指揮,左從旁襄助,山宗封鎖涇水和渭水,彌婆觸守住北門,明敬和薛玄莫合圍東西兩翼,周石亭和曹擎于外圍搜捕逃卒,其余各部把守四方道路,絕不可放走百人隊以上的盧水胡騎兵,這些悍卒很容易變成流寇,為禍一方。至于沮渠烏孤,盡量活捉……」他頓了頓,戰場上刀槍無眼,這樣的命令是讓將士們綁著手和敵人作戰,建文帝的傻事不能在這個時代重演,道︰「算了,見機行事吧,活不活命,看他的造化!」

僅僅過了兩個時辰,北郊傳來捷報,徐佑和譚卓等面面相覷,盧水胡的戰斗力雖然比不上西涼大馬,但是作風彪悍,弓馬嫻熟,也不可小覷,怎麼會這麼快就奏捷了呢?

等到檀孝祖和左回城交令,細細詢問,才知道沮渠烏孤在開戰前遇刺身亡,同時身死的還有麾下諸多將領,盧水胡無人統率,毫無斗志,形如散沙,而率先出兵圍剿的也不是明敬和薛玄莫的大軍,而是姚昉的御朵衛。

御朵衛全副鐵甲,沖入盧水胡營地,簡直如砍瓜切菜,且游牧民族擅長捕獵,分割包圍、餃尾追殺那套玩的純熟,兩萬盧水胡死在御朵衛手里的高達一萬三千多人,還有五千人頑抗被翠羽軍和幽都軍聯合斬殺,最終被俘的僅有兩千人左右。

可以說,作為西涼國數十年來不容忽視的一方勢力,盧水胡從此退出了歷史舞台,族內青壯盡沒于此役,除非出現奇跡,否則再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朱智……」

徐佑目光深沉,隱約可見里面翻滾著可怖的雷霆,道︰「譚卓,你立刻召見西涼眾降將,說明沮渠烏孤生亂的前因後果,讓他們不必驚懼。」之所以動用彌婆觸守北門,就是為了這一層考慮,連罵過徐佑如婦人的彌婆觸都能領兵,別人自然不會憂慮。

「魯伯之,你負責安撫長安城內的羌族世家和三教名士,重審朝廷對關中的國策不變。」這些人其實並不關心沮渠烏孤的死活,甚至對這個三姓家奴的死拍手稱快,但他們擔心大將軍府會因此遷怒其他西涼舊臣,適當的安撫很有必要。

「魏白容前往東西市,設高台命人宣讀沮渠烏孤的罪狀,什麼罪狀你們自己想,勾結魏人也好,圖謀神器也罷,要讓百姓明白,盧水胡是罪有應得。」

眾人皆俯首領命,徐佑從主位站起來,靜靜的道︰「還有,請朱刺史來見我!」

朱智來得很快,清明引著他去後花園,湖心島的涼亭里見到徐佑,笑道︰「大將軍好雅致!」

「坐!」

徐佑為朱智斟茶,開門見山,道︰「今天的事,四叔怎麼看?」

朱智搖頭,道︰「听聞盧水胡異動,我尚在南門梁州軍營內,沒得大將軍鈞令,不敢出兵。幸好檀刺史威武,及時剿滅叛亂,沒有釀成大禍!」

「此役非檀孝祖之功,而是姚昉率御朵衛殺敵盈野,平了盧水胡之亂!」

「姚昉?」朱智恍然,道︰「御朵衛駐扎在西城,和盧水胡營地相距不遠,他能有這份忠心,倒也是難得!」

「可我同樣沒有令他出兵……」

朱智笑道︰「姚昉乃粗鄙之人,性急而躁,又是投靠過來的西涼降將,定是存著立功報效的心思,雖無令出兵,犯了大錯,可念他殺敵有功,功過相抵,還請大將軍免了責罰吧!」

徐佑默然片刻,還沒來得及說話,清明走了過來,遞上了秘府的情報,他展開看過,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放下情報,突然問道︰「四叔知道子愚兄現在何處嗎?」

朱智再次搖頭,道︰「之前接譚司馬的照會,要朱睿收到命令後七日內到長安,現在……應該正在趕往長安的路上吧……」

「四叔錯了,子愚兄給了你我好大的驚喜,看看吧,他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朱智接過去,見上面寫著朱睿攻克蕭關,兵不血刃收服高平,然後殺了沮渠乾歸,族誅了沮渠氏和彭氏以及其余附逆,安定郡諸縣皆已歸附雲雲,不由大喜,道︰「這小子……估計是回師途中得知沮渠乾歸造反,順道北上,解了安定之危!」

徐佑凝視著朱智,朱智坦然相對,盞茶的時間,兩人同時大笑,徐佑道︰「子愚兄立此大功,四叔以為當怎樣封賞才好?」

「賞功罰罪,是大將軍的權柄,我不好置喙。不過,朱睿畢竟是我的子佷,斗膽多嘴一句,既然他在安定,而安定郡剛逢大亂,局面尚不穩固,不如賞了他安定郡太守一職,大將軍以為如何?」

「好!就這麼定了!」徐佑言听計從,道︰「請四叔這幾日做好準備,等朝廷的批復下來,就可正式就任秦州刺史,關中八百里沃土,以後就托付給四叔照料了!」

「大將軍放心!」朱智又問道︰「那,涼州刺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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