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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指尖起驚雷

箏,戰國時興盛于秦地,李斯《諫逐客書中》述及秦國樂舞的一段說︰「夫擊甕,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嗚嗚快耳者。真秦之聲也。」所以箏也稱為秦箏!

秦箏何人所造?

這個問題向來眾說紛紜,一般認為是秦朝蒙恬所造,但唐朝的杜佑在《通典》里對此提出過疑問,霓虹國的田邊尚雄在他的《東 洋音樂史》中就提出了箏是戰國末期從西方傳入秦國的觀點。但霓虹國的另一學者林謙三則認為田邊尚雄的論據不足。所以秦箏之父的名頭,很可能在將來要落到另一個考據大國棒子國的手里了。

至于彈箏的指法有很多種,但無一例外,最常用到的就是指甲。古時彈箏與後世不同,用的是肉指而非甲片之類的假指。最早出現用假指的記載,見于宋?陳餳《樂書》,其《鹿爪箏》一目雲︰「梁羊侶素善音律,自造采蓮歌,頗有新。致妓妾侍列,窮盡奢靡。有彈箏陸大喜者,著鹿骨爪,長七寸,古之善箏者不獨此也。」

此時的楚國或許還沒有鹿骨爪出現,或許已經有了但宋神妃並不習慣使用,所以在彈箏時造成了指尖的殘缺。徐佑的前身是一個武夫,對音律之事一竅不通,在記憶里也就沒有這方面相關的記載。

不過,何濡觀指裂而判斷出宋神妃的真實身份,雖是牛刀小試,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份智計,果然不負陰符四相之名。

千琴今天是跟何濡杠上了,小女孩都是記仇的人,分外看不了他得意,小聲嘀咕道︰「說不定私下里見過神妃阿姊的樣子,故意裝作不認識。有些人呢,就愛故弄玄虛來抬高自己,沒得讓人惡心……

她的聲音恰好能讓房間內的眾人全都听到,可這次卻像是集體聾啞了一般,沒人接話,也沒人搭理她,一時都陷入了沉默當中,氣氛開始逐漸變的有些尷尬。

何濡是絕對不會管氣氛如何的人,老神在在的低垂著頭,任誰也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宋神妃也許是調節氣氛的高手,可她自從跟了郭勉,已經不需要以色相示人,行事只看自己的喜好和心情,這會她的眸光只在何濡的臉上徘徊不去,似乎對他這個人十分的感興趣,哪里還有心思搭理別的事?

徐佑左右看了看,笑道︰「既然大家說開了,也不必因此傷了和氣,畢竟我們來此是想幫忙,而不是添亂。女郎如果信得過我們,能不能請詹女郎出來一見?」

宋神妃從何濡臉上收回眸光,道︰「真是不巧,四娘昨天一早就去了別處辦點小事,今天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至于我為何要冒用她的身份,一來是听到有乞兒要來報恩,覺得有趣;二來嘛,也想听听乞兒口中聲聲說的天大的忙,究竟為了何事。現在看來,我這次胡鬧,卻是胡鬧的對了,不然與諸位郎君失之交臂,可要誤了四娘的大事。」

徐佑見何濡還是不答話,想必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到正主是絕對不會開口談正事的,並且心中也有許多疑問要跟他私下溝通,當下也沒跟宋神妃繼續閑聊的興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麼先行告辭,等詹女郎回來後,若是有了應對的法子也就罷了,若是一時計短,想听听我等的拙見,可派人到至賓樓里知會一聲。」

說完對宋神妃施了一禮,轉身往門外走去,何濡緊跟其後,卻是連禮數都免了。左走在最後,他出身奴籍,慣做逢低的姿態,道︰「我們初至錢塘,諸事紛雜,所以兩位郎君性子急了一點,並沒有別的意思,失禮之處,我在這里代致歉意。」

宋神妃目送徐佑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的青石小路上,唇角溢出一絲笑意,道︰「有趣,實在有趣……」

千琴俯子,揚起了臉蛋,雙手放在宋神妃的臀側,輕輕的用手捏了一捏,隔著薄薄的紗裙透出誘人的形狀,低聲笑道︰「我家神妃阿姊可是從來沒在男子身上吃過虧的,今天被人家視若無物的感覺如何,是不是連貝齒都快要咬碎了呢?」

宋神妃低下螓首,垂在額頭邊的青絲正好落到千琴的唇邊。她像一只受寵的小貓,張口去咬那縷搖擺不定的青絲,卻撲了一個空,仰頭發出咯咯的笑聲,听起來頗有幾分魅惑的味道。宋神妃輕抬玉臂,寬大的袖口順勢往下滑動了三分,露出潔白無瑕的皓腕,微微彎曲的食指貼著千琴的眉心滑到鼻尖,然後來到一雙薄薄的紅唇上,隨著千琴一聲低吟,整根食指悄然沒入了她的檀口之中。

「若是世上的貓有一天不喜歡吃腥,那可不是貓的錯,知道嗎?」宋神妃的食指慢慢抽了出來,指尖的水漬閃著亮亮的光,放到自己的唇邊,香舌微吐,津液交織,眸子里卻還是沒有一點的波瀾,冷靜的讓人心悸,道︰「四娘幾時回來?」

「要是路上沒什麼波折,應該今晚亥時抵達錢塘。」

「嗯,四娘這幾天為了郎主四處奔波,實在是辛苦了。家中的事,能為她分擔一些,就分擔一些。你先把人手撒出去,監視至賓樓里的所有動向,我要知道從現在開始,詹珽和竇棄都說了什麼,分別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一點都不許有遺漏!」

千琴裊裊站起,薄唇抿成一條線,眼眸中全是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道︰「諾!」

等千琴離開,宋神妃在房中枯坐,過了不知多久,那個看門的白發老僕顫悠悠的走了進來,弓著背,喘著氣,道︰「見過夫人。」

「奇伯,徐佑的武功可像傳聞中的那樣厲害?」

「徐佑?」奇伯渾濁的雙眼眨了眨,咳嗽了幾聲,道︰「他身上有傷未曾痊愈,不足為慮。」

徐佑被譽為年青一代最有可能在二十歲前突破五品的天才高手,可在這個吹口氣都要上西天報到的奇伯眼中,卻只得到這樣四個字的評價︰

不足為慮!

宋神妃似乎十分信任奇伯的判斷,道︰「那,何濡呢?」

「不會武功,一點底子都沒有,很是普通!」

宋神妃笑了笑,娥眉上挑,眼如月牙,煞是好看,道︰「不會武功的人,卻未必普通。「

奇伯的嗓子仿佛夾雜一口濃痰,說的話並不十分清楚,道︰「肩不能擔百斤粟,手不能縛日中鳥,連武功都不會,這個人……咳,咳,還有什麼鳥用呢?」

晉時郭璞作《玄中記》,里面說︰「東南桃都山,上有大樹,名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一天雞,日初出,光照此木,天雞則鳴,群雞皆隨之鳴。」所以雞又名日中鳥,寓意吉祥,又能趨利避害,吃蠍子蜈蚣等毒蟲,所以晉時人家的門畫也從畫虎變成了畫雞。

听奇伯口出穢語,宋神妃不僅不惱,反而噗嗤一笑,知道不能跟他計較這個話題,要不然說到天黑也說不明白,直接問了下一個問題,道︰「那個左左郎君,身手又如何?」

「步伐穩健,氣息綿長,神光聚而不散,應該只差一步就能邁入小宗師的境界了。要是夫人對這三人不放心,最需防範的,就是此人。」

「知道了,辛苦奇伯了!等郎主平安回來,我定在他面前好好的給奇伯記上一功。」

奇伯搖搖頭,轉身往外面走去,道︰「如今這世道,人能活著就是天大的福氣了,什麼功勞不功勞的,你記得,我卻不記得,郎主也不會記得的……還是別多話,別多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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