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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那麼安南,代價是什麼?

——薩爾瓦托雷當然知道。

澤地黑塔的初代塔主,是「竊火者」普羅米修斯。

在無邊無盡的沙漠之中,最危險的並非是熊熊烈日。

而是在夜晚降臨時,那無邊無際的黑夜。

那片活沙漠,會在黑夜降臨時吞食內部的人。換言之……只要在沙漠中失去了【光】,就會被腳下的沙地直接吞沒。

因此想要通過那邊無盡沙漠,就必須有足夠的燈火和……燃料。

最困難的地方在于燃料。

因為普通的火焰,在那片沙漠中能照亮的範圍並不遠。那里的黑暗,就像是有質感、有重量的東西一樣。

而為了解決這個無光的困境,一名叫做普羅米修斯的精靈選擇進階成了「竊火者」。

他竊取了太陽的「第三曜」。

——也即是「永燃無休的明亮火光」。

他以自己的血肉為柴薪、智慧為燃油,萃取出了「無休之火」……也就是人們口中的「聖火」。只要人們仍在思考,就能永燃不休的明亮白色火焰。

人們舉著燃燒著熊熊聖火的火炬,才沖出了那片活沙漠。

而在那時,普羅米修斯全身已經枯干如同行尸走肉。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腰身極細的瘦長鬼影,腿和胳膊甚至瘦到了能被八歲的女孩單手環握的程度。

那時,神秘女士要雅瑟蘭各地修建二十四座巫師塔,用于支撐大結界。

而除了「存在即可」的第一職責之外。

每座巫師塔都有其不同的意義、不同的使命。

澤地黑塔的意義,就是生產「聖火」。

聖火是最頂級的咒性材料之一……它是燧父打造至寶的時候,所必須的火焰;它可以逐漸改造火光範圍內的凡人,讓他們變得頭腦清晰;同時它也可以作為秩序之火,護佑著超凡者手持火炬、沖到結界之外。

在聖火範圍之內,灰霧不可進入。

在雅瑟蘭帝國全盛時期,帝國各地都有聖火台。每座聖火台都是一位英雄的巨大雕像。

精靈賢者們在先賢雕像前盤坐靜思、或是激烈辯論。獻上自己的智慧,保持聖火熊熊燃燒——然而那時大結界已經修建完畢,人們已經不再需要聖火來抵抗灰霧。

更多的意義,在于讓人們不要忘記昔日聖賢的犧牲,而做出的紀念。

但在血役時,所有的聖火台都熄滅了。

戰爭耗竭了人們的心思,智慧人更重要的使命是輔佐主君謀奪天下,而不是研究學問。

如今,唯有從竊火者這里,才能得到聖火。

而雨果就是目前唯一的竊火者。

當然……以後還會有薩爾瓦托雷。

「貝爾納迪諾為什麼會需要聖火?」

薩爾瓦托雷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

一個從「死靈師」進階的奪魂巫師,為何需要用聖火來完成「創造的工作」?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不,這不重要……老師呢!老師也被他殺死了嗎?」

薩爾瓦托雷的情緒稍微有些失控︰「他憑什麼能戰勝老師?老師可是世界上戰斗力最強的轉化巫師!」

他的手指都在顫抖。

安南突然伸出手來,無聲且用力攥住了薩爾瓦托雷的左手。感受到安南手心的溫度、指骨被安南捏的生疼——薩爾瓦托雷也因這痛苦而稍微冷靜了下來。

說實在的,薩爾瓦托雷心中沒有什麼悲哀與痛苦。

只有茫然、驚慌和難以置信。

突然听到這話,他實在是沒有任何實感。

「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銀爵士平靜的答道︰「至于雨果•黑塔……他還活著。而且完全佔據上風。就連整座沼澤都已經被戰斗的余波烤干,周圍數里的沼澤之內已經沒有一個活物存在。

「在雨果的靈魂燃盡之前,他恐怕一直能實現對貝爾納迪諾的壓制。因為澤地黑塔會給他供給無限的秩序法力……但巫師塔畢竟不能給他提供要素之力。

「貝爾納迪諾徹底舍棄了自己的肉身,將自己的血肉煉成了未完成版的賢者之石。而他之前襲擊丹頓的時候,得到了純度極高的賢者之石……他又構建出了自動轉化法陣,將被自己殺死的人自動轉化為賢者之石,並以此完成了【四輪的運轉】這一大功業。

「雨果如果當機立斷,將全塔巫師全部燒死,他還有可能在三十七個小時後戰勝貝爾納迪諾。但他卻直到最後都沒有下手……于是那些巫師幫不上任何忙,卻反而只能給貝爾納迪諾提供助力。

「他這次還帶去了‘翠玉錄’艾薩克和‘竊夢者’丹頓,以及十二條霜語者的靈魂——這是他全部的儲備,全部都是用來防御雨果的‘對策’。貝爾納迪諾的準備也是持久戰……而有了澤地黑塔巫師們的補充,雨果已經無法戰勝貝爾納迪諾了。」

所以,雨果落敗是早晚的事。

銀爵士平靜的說出了殘忍的事實︰「大約在五十二個小時後,雨果的靈魂就會徹底燃盡。

「不過有承靈僧的‘承靈法術’,他大約還能保留意識。以貝爾納迪諾的造靈技藝,用其他的靈魂作為養料來填充,倒是能夠在靈魂層面上復活。如果你有朝一日能戰勝他的話,說不定能把雨果奪回來。

「——哦對了,貝爾納迪諾還保留了克拉倫斯的靈魂。」

銀爵士緩緩說道。

他仿佛是在暗示什麼。

薩爾瓦托雷咬了咬牙。

「我……」

我要去——他想要這麼說。

可薩爾瓦托雷的理性又告訴他,如果連雨果在巫師塔內都無法擊敗的敵人,他恐怕根本就沒有戰勝的可能。

他本身就是「煉金術師」,最為弱小的超凡者。

而對方是連自己的老師都能殺死的人……

他就算是去了,也無能為力、也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去吧,薩爾。」

但就在這時,影子異常嚴肅的聲音,卻在他心底嘶啞著響起︰「你是想去的。

「死去又如何?你是黑塔之子!如果黑塔都沒了,你的姓氏……不覺得荒誕和恥辱嗎?」

「可我……」

薩爾瓦托雷牙關緊咬,手指不再顫抖、只是有些胸悶。

就在這時。

安南卻轉身望向銀爵士。

「如果我想請您出手的話……」

他注視著銀爵士,緩緩開口問道。

銀爵士挑了個安南在這里的時候,向薩爾瓦托雷說這件事。

無非就是想把這件事一並告訴他。

如果薩爾瓦托雷自己得知這件事,為了不牽扯到安南、他肯定會偷偷離開。

然而安南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他就不會允許薩爾瓦托雷自己去送死。

而看到安南如此詢問,銀爵士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微笑。

他就像是等待這個問題已久。

發出清朗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那麼,安南——

「代價是什麼呢?」

「代價嗎……」

「沒錯,我們會保護你的人生安全、我們甚至會為你制作鏡子來加速你的誕生。

「但我不會為你去殺你的鏡子,這是你自己的使命。我們可以給你學費、可以教你知識、可以幫你復習……但我們不會幫你考試。不想、不會,也不能。」

銀爵士平靜的說道︰「他是你的鏡子,安南。

「你的第一面鏡子,是唐璜•杰蘭特。同樣才能杰出、智慧卓絕、性格溫和的男童,同是即將成為家族的繼承者,卻在萌芽時期被腐夫所謀害的‘第三子’,同樣作為劍士與失能巫師,甚至擁有相似的血脈……毫無疑問,你與他是相似的。

「——但你的才能遠勝于他、你的心靈也比他強大。最為單純的強大而明亮,劃分出了不同的命運,這是第一曜之光。」

「你的第二面鏡子,原本是丹頓。但他畏懼于以配角之位與你將進行的交鋒,便逃離了自己的宿命、將屬于他的那片未孵化的真理殘章放入了羅斯堡子爵的靈魂中。

「——你們同是遭受萬千失敗折磨之人,但你卻從未放棄希望。永不磨滅、始終如新的希望,這是第二曜之光。」

「你的第三面鏡子,是亨利八世。你與他一樣,從出生開始就未曾感受過愛……但你有自己所珍視的家庭、有自己重視的王國,而他卻憎恨自己的血脈與使命。你與他更為相似。

「——你們同是從命運的最初便不懂愛之人,但你的心中對世界、對他人的愛卻永燃不熄。永燃不熄的火,這是第三曜……也是你即將得到的,第三片真理殘章。」

「……但你說,代價。」

安南緩緩說道︰「也就是說,這里還有余地……對吧。」

「是的,畢竟我是貿易之神嘛。只要有價格,沒有什麼是不能談的。」

銀爵士嘴角微揚,他拍了拍安南的肩膀,站起身來背對著安南,平淡的說道︰「先去參加葬禮,這是你答應我的事。剩下的之後再說。

「我們的時間還很多。」

——至少,還有五十二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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