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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魔鏡

安南越是往地牢深處前進,就越是感覺到一陣刺骨的陰寒。

尤其是他剛剛才出了一身細汗,還未完全擦干。如今更是能感覺到空氣中四溢的寒氣。

「……學長這地下室,環境還挺艱苦的。」

安南砸了砸嘴。

門口那地方,靠近賢者之石的地方溫度已經突破了五十多度;而地牢這里的溫度至少也是零下,簡直就像是冷庫一樣……安南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呼吸時噴出的白霧。

他在地牢這邊四處搜尋了一圈。

安南首先發現了那些被薩爾瓦托雷儲存起來的黑火。

它們都被存放在這里,緊挨著牆。白色的凍氣如同輕紗般落下,將這些黑火完全籠罩起來。

「……唔。」

看著這些黑火,安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他來到凍水港不久後,唐璜乘坐的那艘船就被人用黑火焚毀了。

當時安南還偷著樂。

因為子爵派人把船一燒,就等于把之前的證據全部毀滅了。整艘船上到底之前還剩多少東西、來過多少人、以及上面的戰斗痕跡……就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他們也徹底找不到安南不是唐璜•杰蘭特的證據了。

最開始,安南和薩爾瓦托雷都以為這是巴伯子爵下的黑手。在他們的分析中,這是為了讓薩爾瓦托雷去地下室分析研究黑火,趁機把薩爾瓦托雷堵死在地下室里。

也正是因為這些黑火,安南才重視起了巴伯子爵。並正是打算與他為敵——才因此發現了腐夫教會的陰謀。

可如今回頭看……

老子爵似乎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他根本無需將安南和薩爾瓦托雷燒死。

他只要讓那些黑火在凍水港爆炸就可以了。

大量死傷的平民,立刻會引起教會和王國內部的關注——這些黑火有薩爾瓦托雷的個人標簽,在沒有檢查到其他可疑份子的情況下,薩爾瓦托雷必然會被囚禁起來等候調查。同時安南作為北海領的領主,凍水港的實際掌控者,被調去問訊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北海領的駐軍一直在羅斯堡。

也就是說,唯一有資格暫時羈押兩位超凡者的管制區域,就在羅斯堡。

到了那時,巴伯子爵一定會要求「唐璜•杰蘭特」和薩爾瓦托雷前往羅斯堡,等候王都的調查團和黑塔那邊的人抵達。

而兩人手無寸鐵的被關在羅斯堡的管制區域中……安南和薩爾瓦托雷的生死,就完全被捏在巴伯子爵手中了。

即使巴伯子爵沒有機會下手,這事件也可以想辦法變成唐璜•杰蘭特的污點。進而變成杰蘭特家族的借口——因為他的根本目的就不是殺死唐璜,而是繼續統治北海領、直到儀式完成。

把唐璜趕回王都,結果也是一樣的。

可如果不是巴伯子爵下的手……又是誰把船燒掉了呢?

「……是本杰明。」

安南喃喃道。

是的。

這批惰性黑火,薩爾瓦托雷一共只做了一批。還是他與本杰明都沒有離開澤地黑塔的時候制作的。

雖然這些黑火,是通過杰拉爾德的渠道賣給的巴伯子爵;但杰拉爾德,他只能是從本杰明那里購入的。

這批「惰性」黑火,能被奪魂學派的杰拉爾德察覺到其意義,難道本杰明作為轉化學派的大師,會完全忽略它的價值嗎?

這不太可能。

本杰明至少應該留下一批樣本。

也就是說,這種惰性黑火除了在杰拉爾德手中、巴伯子爵手中之外……

本杰明手中也藏著一批!

他焚燒船只,一方面是為了銷毀「唐璜•杰蘭特已死」的證據;另一方面,就是用這件事給安南和薩爾瓦托雷提醒。

告訴他們,巴伯子爵要以黑火為借口對他們下手!

「至少在當時,本杰明還沒有離開。」

安南微微皺起眉頭︰「奇怪……」

本杰明這是什麼意思?

他為什麼要處理掉這手筆?

他是認可自己作為唐璜的替身了嗎?

「……他見過瑪利亞,應該知道我是安南•凜冬。」

他不懷疑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嗎?

安南的動作一頓。

他想到了。

只有一個可能,能夠完美的解釋這些事。

——本杰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甚至可能自己出現在凍水港的原因……

與本杰明直接相關!

「……是的。」

安南的思路驟然清晰。

腐夫教會畏懼骸骨公。所以護衛長他們根本就沒有抵達凍水港,就在半途乘小船離開了。

而如果焚燒船只的人是本杰明,那麼他至少抵達過凍水港。因為安南當時沒有看到本杰明的承載物和巫師長袍,說明他那個時候已經離開了。

從安南•凜冬醒來後的饑餓程度判斷……他也剛來到沙灘上不久。

也就是說,本杰明是百分之百見過安南的!

而他明知安南的身份高貴、不能出事,卻沒有帶走安南。

這說明……

讓安南假扮唐璜這件事,是在他計算之中的!

所以他才會留下唐璜的信物。

那些書信、戒指、懷表,唐璜的匕首,還有……

……真理殘章•天車之書?

雖然還感覺這猜測有些疏漏,但安南覺得自己已經無比接近真相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安南喃喃念著,皺緊眉頭。

他突然失去了仔細搜刮一圈地牢的興趣。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發現這里的很多東西都無法在常溫保存的緣故……

算了。

反正想要什麼,直接跟學長要就可以了。沒必要帶走……放在哪里都一樣。

不要浪費才是真的。

而隨著安南逛了一圈,他很快找到了那個所謂「魔鏡」的位置。

那是一個巨大的落地鏡,大約有三米多高,上面披著厚重的紅布。

安南從鏡子後面把紅布扯下來了一些——也不用扯太多,一米六左右的高度就可以了。

免得安南之後不方便把紅布再蓋回去。

用完別人的東西要恢復原位。這種禮貌安南還是懂的。

也是安南興致勃勃的繞回到鏡子正面。

讓我康康,我的靈魂本質是什麼——

只見這鏡面上遍布黑色的、如同冰裂紋一樣的紋路。除了這些紋路之外,安南只能在鏡中看到另一個自己。

黑色的及肩發,緊緊抿著的淺色嘴唇,仿佛閃耀著光芒的冰藍色瞳孔,以及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

……似乎,沒什麼不同?

不等安南多想,那鏡子上的黑色的紋路便逐漸淡去。

「……咦?」

安南瞳孔微微一縮。

在安南的注視下,鏡面上的圖案突然發生了變化!

他看到自己頭顱的兩側,緩緩出現了另外兩個頭顱——左邊是黑色的公牛頭、額上有著大理石般色澤的黑石彎角;右側是威嚴的雄獅,有著燦然如日光般纏繞著輝光的鬃毛。

而鏡面中,安南身上厚重的防寒服漸漸淡去消失。

兩片纏繞著白色柔光的光翼從他腰間張開、然後收攏,擋住他胸部以下的半個身子,如同長裙般一直遮蔽到膝蓋。而在安南肩後,也有兩片燦金色的光翼緩緩張開。

而在與中間的那個人臉對視的瞬間。

安南腦中嗡的一聲,突然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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