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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又出事了

李曄壓下斬使者腦袋祭旗的惡念,客客氣氣招待了使者。

眼下的局面不是跟劉氏兄弟扯皮,而是澧州馬殷。

盡管李曄不想多流血,但有些人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的幻想。

戰鼓在冰天雪地里響起,一架架投石車被推到澧州城下。

關中健兒厲兵秣馬,昂揚在風雪之中,皚皚白雪更增加銀甲的雄武。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攻城之前,成千上萬的熱血男兒嘶吼起來。

自李曄振作以來,唐軍經歷的血戰不在少數,傷亡不可避免,好在都勝利了。

一路的勝利堆疊起了他們的自信。

山呼海嘯的呼喊聲中,澧州城似乎也在瑟瑟發抖。

戰鼓聲隆隆響起,大地隨之震顫。

然而在大軍在發動的瞬間,澧州城門忽然打開了,韓偓與幾百人赤著上身走在冰天雪地里。

這架勢肯定不是來打仗的。

「蔡人馬殷願歸降陛下!」

聲音淒厲而蒼涼,久久回蕩在風雪中。

李曄松了一口氣。

為首一人長相木訥,臉上爬滿了皺紋,仿佛田間地頭的老農,身上肌肉卻異常健壯,形體雄壯,有威武之氣。

「罪人馬殷,拜見陛下!」風雪漫天,馬殷身體顫都不顫一下,扛著兩肩白雪拱手下拜。

李曄趕緊扶起他,又月兌下隨身的大氅披在他身上,「長沙郡王能幡然醒悟,朕甚是欣慰,大唐海納百川,郡王無需多慮。」

馬殷起身,身後的隨人卻依舊跪著,有人哭泣不止,有人瑟瑟發抖。

李曄心中一嘆,這又是何必。

事實上,成都一戰,打斷了楚軍了進取之勢,也決定了馬殷的結局。

「卿平定湖南,安撫百姓,梳理地方,于大唐亦是有功。」李曄笑著道。

「臣愧對陛下,愧對大唐。」馬殷幾乎抬不起頭來。

李曄好生安撫馬殷及其隨從,這時城內也響起了呼喊聲︰「大唐萬歲、大唐萬歲!」

韓偓低聲在李曄身邊道︰「馬殷諸子皆欲血戰,行軍司馬張佶力勸歸降,暗中保護臣。」

李曄眉頭一皺,馬殷的幾個兒子也是酒囊飯袋的典範,歷史上,馬殷故去之後,五馬爭槽,湖南迅速衰落,被南唐攻滅。

韓偓說得輕松,但李曄知道其中的凶險。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陷于刀兵之城,身周全是虎狼之徒。

不過兩人相交莫逆,有些話說出來就虛偽了,「張佶此人的確可堪大用,令其湖南輔軍司馬,與譚全播一起鎮撫楚軍,裁汰老弱,編練新軍。」

原本湖南之主是張佶,讓于馬殷,別的藩鎮叛亂不斷,唯有湖南將帥和睦,其中就有張佶的不小功勞。

換句話說,沒有張佶的鼎力相助,馬殷的位子不一定坐的穩。

馬殷肯定是要送回長安的,這樣的人,李曄不敢用,不過對張佶卻沒有任何疑慮。

有譚全播、張佶、韓偓三人配合,澧州城的降軍很快就被處理妥當。

從江陵送來的糧食棉衣一發下去,將軍最後的抵觸情緒也消失了。

對于普通百姓和士卒而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大雪漫天,嶺南山高水遠,想要進攻嶺南也不現實,糧食永遠是繞不過的一個難關。

嶺南不止劉氏兄弟一家,還有葉廣略、龐巨昭、劉昌魯、曲顥。

為了維持湖南地區的穩定,李曄一直留在澧州。

新的一年很快到來,這兩個月,李曄吃住都在軍營,尋訪各營將士,常與將士們聚飲,增進感情。

太子李裕受不了這一套,自去跟韓偓處理政務。

皇帝與二十萬唐軍掃平馬殷,全取湖南,始終是嶺南藩鎮們繞不過去的一個坎兒。

播州楊端最先送來供奉,除了錢糧腌肉,還有播州的戶籍版圖,奏表也極盡謙卑之能事。

當年南詔隆舜父子一心跟大唐死磕,播州數次淪陷,國內剛剛平定龐勛之亂,沙陀人桀驁不馴,在代北攻城掠地,僖宗無力估計南面,遂招募勇士自去播州平亂,許以永鎮斯土的權力。

楊氏不是第一批到達播州地區的,此前還有其他大姓子弟入播,卻是最能打的一批,楊端軍事統御能力極強,聯和漢家各大姓,擊敗南詔,征服土人,令南詔自此不敢北望播州。

唐廷設播州宣慰司,楊端為播州宣慰使。

李曄對楊端的態度非常滿意。

播州不同于中土藩鎮,境內生活著大量蠻人。

任何事都要考慮收益與成本。

李曄把目光從播州移開。

嶺南在分東西二道之前,先是五府經略,轄桂管、容管、邕管、廣管、交管。

桂管各州在譚全播橫掃湘南時,紛紛投歸大唐。

廣州為嶺南東道,現在是劉氏兄弟的地盤。

交州現在是曲顥的地盤。

剩下容、邕二州的龐巨昭,高州劉昌魯,欽州葉廣略。

其中葉廣略官職最高,輩分最高,為大唐嶺南西道節度使。

別看劉氏兄弟叫的凶,實際上是戰五渣,先敗于譚全播,後敗于馬殷,然後劉氏兄弟一心向西拓展勢力,卻被邕州劉昌魯大敗之。

正是因為劉氏兄弟這種水平,所以才疏于對韶州的防範。

第一縷春風吹過長江兩岸時,劉昌魯、龐巨昭的使者都到了。

對于他們而言,沒有割據一方的實力,歸附大唐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劉昌魯還是懿宗朝的進士及第,僖宗時為高州刺史,拒黃巢有功,擢為防御使。

李曄升譚全播為南面行營招討使,領軍四萬入駐梧州,與劉昌魯形成犄角之勢,鉗制劉氏兄弟。

黔中桂邕地廣人稀,很多地區還夾雜的大量蠻族。

想要徹底歸化此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李曄特意調王師範入潭州,處理湖南諸事,安排好一切,就準備打道回長安了。

然而剛下令士卒拔營起行,皇城司虞侯張存進急急忙忙來稟報︰「陛下,澧州東營降軍反了!」

李曄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四個月沒反,沒道理現在突然反了。

而且李曄之前也視察過諸營,被裁汰的降軍分有錢糧安家費,只要回到家鄉,向縣里登基,還可領二十畝田。

降軍沒有任何怨言。

強悍的士卒則被整編,一些楚軍驍將被留下來,比如許德勛任指揮使。

張存進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李曄不禁懷疑起他的能力。

「劉知俊、楊師厚二位將軍已經包圍東營。」張存進終于說了一句有用的。

這時韓偓面色古怪的跑來。

「屬下告退。」張存進如蒙大赦。

「到底怎麼回事?」李曄疑惑道。

這場兵變完全沒有必要,李曄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疏漏。

韓偓忽然半跪于地,滿臉羞慚,「是臣忙于政務,忘了顧及太子殿下,以至于被妄人蠱惑……」

「說正事!」一听又是李裕,李曄心中一陣不好的預感。

「太子在澧州無事,與楚王世子馬希聲交好,兩人游手好閑,強、強搶了楚軍舊將王環的姬妾,致其死……」

李曄額頭上青筋跳動。

韓偓說的很隱晦了,也很顧及李曄和李裕的名聲。

「陛下息怒,太子年少無知,被人蠱惑……」韓偓還在為李裕求情。

李曄納悶了,怎麼每次他出事,總有人說太子年少,還是個孩子啊……

馬希聲固然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是朱溫的瘋狂崇拜者,听說朱溫喜歡吃雞,便天天在家殺雞吃,一天要吃五十多只。

李裕一向管不住褲腰帶子,在岷州如此,在長安如此,現在到了澧州,估計憋壞了。

兩人還真是臭味相投。

「令太子李裕、馬希聲到東營來!」李曄原本想讓李裕在太子之位上先蹲著,以後再料理,現在看來,等不到以後了,天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捅出一個大簍子出來。

從岷州到天唐府再到長安,太子搞事的能力也在進化。

這年頭有多少人的性命就是丟在褲腰帶子上的?

說不定下一次,這家伙提著刀子就沖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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