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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唐驍騎

馮行襲以西北討擊使的名義下達軍令,各軍隨意攻伐,一個興海軍人頭,經過核實之後,可換一石糧,記入軍功之中,作為歸化積分。

無數丈夫辭別妻子,無數健兒提起長矛跨上戰馬。

在宣教使的宣傳下,興海軍與當年的吐蕃畫上了等號,張行瑾成了大唐新一代的安祿山。

宣傳力量是無比可怕的。

興海軍也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強軍,大量烏合之眾充斥其中。

輔軍也許對付不了核心部眾,但對付外圍兵力還是游刃有余的。

他們像狼群一樣,在山谷中忽然出現,撕咬血肉,然後縱兵而去。

興海軍不勝其煩,他們沒有大規模的騎兵,派出小股騎兵又會被輔軍吃掉,自從進入拔延山之後,進展緩慢,還要防備輔軍侵襲後方輜重。

「十萬大軍」的糧草可不是個簡單數字,廓州城本就沒有多少油水。

陸論藏以均分天唐府之名才糾合了高原上的部族。

才七天,這些部族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沒有當日攻破廓州的氣勢。

就是興海軍內部也產生了分歧,認為天唐府地勢險要,難以攻破,還不向東劫掠洮水、隴西。

劫掠才是大部分興海軍心中所想。

「你從一開始就錯了,天唐府是大唐經營河湟之重心,皇帝以其為陪都,豈是這幫烏合之眾所能攻陷的?」大營中,張行瑾面無表情道。

雖然多年不見,但他對皇帝仍然有種發自心底的敬畏。

陸論藏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唐軍皆在中土,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張行瑾嗤之以鼻,「打下又能如何?你能抵擋從中土而來二十萬唐軍的反攻?一個天唐府,根本不能決定什麼。」

「你錯了。」陸論藏臉上嚴肅起來,「我們的確擋不住唐軍的反攻,但牽一發而動全身,大唐若是將精力投入河湟,那麼中土就會失去掌控,別忘了,中土還有皇帝更凶惡的敵人,我們打亂皇帝部署,再以天唐府之物力財力反攻高原,大事可定!」

「你以為逃到高原,就能躲過皇帝的怒火?」

「但我想皇帝在統一中土之前,絕不會把精力投入在高原之上。」陸論藏永遠都是信心滿滿。

張行瑾冷笑道︰「你大可拭目以待,皇帝不同于大唐任何一位皇帝。」

「那又如何?」陸論藏眉頭皺起的時候,張行瑾周圍的僧兵便往前一步,手按刀柄,似乎隨時要斬下他的人頭。

與此同時,天唐府中也在爭吵。

太子李裕到底沒能壓制少年人的天性,覺得興海軍如他預想的一樣——烏合之眾,只憑輔軍就讓他們處于守勢,形勢一片大好,李裕就坐不住了,「我軍當全線出擊,一舉剿滅張行瑾、陸論藏。」

馮行襲卻不同意,「興海軍損失的只是外圍部眾,其核心並未受損,等待李承嗣的驍騎軍,才是萬全之策!」

「馮將軍若是怕了張行瑾、陸論藏,本宮自引輔軍出戰!」從未見過真正戰爭的他,對戰爭充滿了極大的興趣。

當年李茂貞十萬鳳翔軍圍城,他也只是與皇後待在深宮之中。

馮行襲一張青臉漲的通紅,這是對一個武人最大的侮辱,更何況,他當年還是一鎮節度。

「傳本將軍令,天唐府有任何將佐敢出戰者,格殺勿論!」

「你……」李裕怒火也高漲起來,還從未有人敢這麼違逆他,即便是他母後,連大聲呵斥他一句都沒有。

不過,馮行襲身上武人的氣勢,令他心中一寒。

旋即,李裕像是變臉一樣,謙和的沖馮行襲拱手,「馮將軍勿怪,本宮只是一時心急。」

馮行襲被這突然轉變弄懵了,只能半跪在他面前,「末、末將全是為了大唐,國家振興不易,絕不能有絲毫差池,還望太子恕罪。」

李裕一把拉起馮行襲的手,「將軍乃國家柱石,本宮豈會怪責將軍。」

馮行襲從未對守住天唐府有任何懷疑,東面李承嗣的援軍正在趕來,西面阿史那真延已經到達湟源。

這場戰爭的勝負早已注定。

事實上,若不是大唐重心轉到中土,只憑河隴的實力就能推入分崩離析的高原。

回到寢殿中,李裕若無其事對崔胤道︰「馮行襲今日威脅本宮。」

崔胤輔佐李裕四年,知其性情多變,越是這般雲淡風輕,越是心中記恨。

「馮行襲為人穩重,深通兵略,殿下若能結交此人,將來或是一大助力。」

李裕盯著崔胤,溫和的笑了起來,「先生所言甚是。」

興海軍並不在意外圍部眾的損失,步步為營,向天唐府推進。

與此同時阿史那真延的援軍也到了,七千騎兵直插興海軍的後背。

諸部大恐,前路被阻,後路被斷,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興海軍似乎已經到了絕路,開始有人逃散,不過這些人的人頭很快就成了輔軍的軍功。

興海軍就這麼跌跌撞撞的前進著,在他們面前,只有一道土門關擋著他們,土門關之後,便是一片沃野河湟谷地,進入其中,糧食問題就解決了。

就這這麼一道山石累積起來的小小關口,被馮行襲的兩千昭信軍防守著。

興海軍無論投入多少兵力都不得寸進。

而且興海軍從鄯闡城一路馬不停蹄,回到興海,休整不到三日,就發動了對廓州的攻擊,就算是禽獸也會疲憊。

河湟的地利全掌握在馮行襲手中,每日以山石滾落,興海軍死傷慘重。

而李承嗣的騎兵已經到了積石山。

陸論藏親自督戰,以四百僧兵披重甲為先驅。

這些僧兵在興海相當于大唐的宣教使,對陸論藏極為狂熱,不惜性命,他們一動,興海軍也受到激勵,向土門關發起猛攻。

戰爭此時真正進入白熱化。

陸論藏的決心就是僧兵的決心。

石頭和尸體一起從山坡上滾落,血水幾乎染紅了半個坡面。

眼看僧兵攻勢漸消,陸論藏親自提彎刀上陣。

他一出現在戰場,興海軍徹底瘋狂了。

石頭用盡了,刀鋒砍缺了,但面對一個個狂熱撞向長矛刀鋒的興海軍時,昭信軍的力氣也用盡了。

馮行襲也拔刀立于陣前,振臂而呼︰「我等乃大唐將士,有守土之責,今日當死戰以報陛下之恩!」

「死戰!」呼聲漫山遍野,驚動東面群山間的飛鳥。

不過除了飛鳥,還有銀光閃爍的騎兵從山嶺間飛馳而出。

「大唐驍騎!」喊聲如洪水一般,鋪天蓋地的從東方洶涌而來。

任興海軍如何瘋狂,在這排山倒海的氣勢面前,也扛不住了。

陸論藏皺眉望著東方。

只要沖入河湟谷地,他就能在河隴如魚得水,或北上河西,或東進隴西,拖垮唐軍,這才是他一直沒有說出來的想法。

畢竟他長于涼州,對河隴了如指掌。

唐軍兵力空虛始終都是繞不過去的坎。

正想一鼓作氣攻陷土門關時,興海軍大營已經動了,有組織的後退。

陸論藏再也沒有平時的從容,怒吼一聲︰「張行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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