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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唐廷立儲

李巨川聞言神色動了動,「天唐府乃河隴樞紐,成汭此人……」

成汭便是這時代標準的武人,出身武人家庭,年輕時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當過土匪,投過秦宗權,趁亂佔據荊南。

不過其在荊南的治理,可圈可點,短短幾年把一個只有十七戶的荊南,治理成強藩。

如今的大唐太需要這樣的人。

「此人固然有野心,而如今天下大勢一目了然,他是聰明人,知道如何如何抉擇,倘若糊涂,朕手中的刀也不是擺設。」李曄笑著道。

「昔者裴矩遇煬帝而為奸,遇太宗而為賢,成汭能遇陛下,乃其幸事。」

這算是馬屁嗎?李曄斜著眼望了李巨川一眼,能把馬屁拍的這麼有水平,非他李巨川莫屬了。

成汭在天唐府只有政權,和一部分的輔軍權,兵權則在馮行襲手中,兩人都是這時代的大佬,而天唐府也是皇城司、宣教司在西北的大本營,區區一個成汭能做什麼?

「這次回來,朕封你為弘文館學士,政事堂掌書記。」

李曄話一出口,李巨川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臣遵命。」

大唐格局,樞密院掌軍事,政事堂掌政務,此外還有張承業掌輔軍,劉全禮、韓全晦掌財務,李曄自己手上捏著宣教司、皇城司,還有驍騎軍、神羽都,各方互相牽制。

但這幾年領軍在外,對政事堂疏于管制,清流推出趙崇凝,世家推出韋昭度,漸漸有了融合的跡象,科舉上來的寒門子弟在地方任職,還未形成政治勢力。

李曄調李巨川回來,就是要在政事堂插一根釘子,李巨川本人也是寒門一員,出身隴右,沒有家族門蔭的力量。

無論對于皇帝還是對于國家而言,平衡才能穩定。

任何一方勢力的膨脹都是危險的。

談完公事,李曄還留李巨川小酌一番,二人既是君臣,也是朋友,朝堂文武當中,也只有他最能明白李曄的心思。

二人屏退左右,李曄沒擺架子,兩人有什麼就說什麼。

喝著喝著就上頭了,李巨川嘟囔了一句︰「國不可無儲!」

聲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語,李曄听的不甚清晰,盯著李巨川的老臉,有些不明所以,李巨川被他醉的還要厲害,腦袋一歪,居然睡著了,似乎僅僅是醉言。

不過李曄的酒意也上來了,也就沒當一回事。

也不知喝到什麼時候,李曄自己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昨夜什麼話都沒記住,唯有這句「國不可無儲」記憶猶新。

李巨川這人城府極深,這麼多年,從未見他酒後亂言的,既然不是亂言,肯定就是故意說的。

那麼這背後的意思就值得揣摩了。

李巨川忠于自己,忠于大唐,這是肯定的,沒有自己,李巨川墳頭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不過在忠心之余,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排擠劉鄩,就證明他有很深的權力。

朝中呼聲最高的自然是德王,皇長子嫡長子一身,天然兩大優勢,就算他沒有任何動作,身邊也團結了一大批人。

朝廷中的大員對張承業監國一直頗有微詞。

上一次李曄在鄧州病倒,已經牽動不少人心中敏感的神經。

不少人上躥下跳。

或許李巨川只是單純的憂慮而已,畢竟不立太子,隨著諸皇子的長大,朝中的明爭暗斗只會愈演愈烈。

一連想了三天,李曄終于下定決心,立德王李裕為太子。

與皇後商議,皇後當即激動的熱淚盈眶,可見這些年在宮中受到的委屈。

把決定告訴張承業之後,張承業沖李曄拱手,「陛下自有聖裁。」

「張公難道就沒什麼想對朕說的?」

「大唐自有天命在身,臣凡夫俗子,不通天命,惟願陛下聖體安康,大唐自會如日中天。」

這話雖然是在恭維,何嘗不是表明忠于李曄的態度?

其實在李曄看來,就算立了太子,李裕能不能坐穩還是兩說,除了他自己的努力,還要看造化了。

天復三年五月,立儲的消息正式昭告天下,李曄為了平衡其他皇子,也一一封王,次子李祤封棣王,三子李禊封虔王,四子李禋封沂王,李封遂王,就連李柷也封了輝王。

長安再次熱鬧起來,李曄頒布了大赦的詔令,減免一些貧瘠邊地的賦稅。

與長安相反,汴州一片愁雲慘霧,城內到處掛著白幔,行人披麻戴孝。

梁王府哭聲震天。

王妃張氏殯天,對朱溫是重大打擊,對汴梁也是。

朱溫起于草莽,豺狼之性,輕于殺戮,動輒滅人滿門,每次朱溫起了殺心,都是張氏勸阻,保全無辜,梁軍有今日之勢,張氏也多出謀劃策。

朱溫遇大事不能決,常問于張氏,其謀多切中要害,梁軍上下敬畏欽佩。往日朱溫率兵出征,中途卻有張氏使者至,言奉張夫人之命,戰局不利,請速領兵回營,朱溫就立即下令收兵返回。

如果汴州百姓對朱溫是敬畏,對張氏就是由衷的愛戴了,是以她離世,披麻戴孝者不知凡幾。

朱溫以皇後之禮下葬張氏不久之後,又追謚張氏為貞元皇後,其心不言而喻。

汴州文武心領神會,剛剛過了守靈之期,勸進之聲大起。

「大王戰黃巢,滅秦宗權,有大功于天下,今唐室失德,天下板蕩,大王深孚關東士民之心,順天應命,當繼大位!」寇彥卿帶頭,朱友裕、朱友貞、朱友珪、張歸霸等聯名勸諫。

就連新歸附的杜荀鶴,也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勸進文章,文辭華麗,朗朗上口,汴州文人爭相抄誦。

倒有幾分洛陽紙貴的意思。

朱溫卻在府中扭捏著,「孤深受先帝重恩,才有今日,當今陛下雖不賢明,為群小蒙蔽,但孤怎可大逆不道?諸位莫要再言,當整軍備戰,以百萬雄兵清君之側。」

有時候鬼話說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汴州百姓也信了,畢竟從懿宗朝起,關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跟著王仙芝黃巢造反。

至少在中原和山東,唐德已失。

六月,梁軍各大將再次上表勸進,牛存節、胡真、王景仁還弄了一份血書上來,聲言朱溫不進大位,二十萬梁軍軍心不安。

這一次朱溫保持沉默。

如今汴梁與唐廷徹底撕破臉皮,天下形勢異常明朗,皇帝早在八年前就褫奪了朱溫所有的官爵,稱其為賊。

朱溫拿下江北,實力大增,野心自然跟著大增。

沉默就是默認,很多人比朱溫更著急,六月中旬,汴州百姓蜂涌至梁王府前,跪倒在地,請求朱溫進大位。

而梁王府中,朱溫冷冷的目光也在敬翔、李振身上轉動。

「唐室有中興之象,皇帝勵精圖治,唐軍復振,大王雖是天命所歸,但此時進大位,招人嫉恨。」敬翔滿臉憂色。

他不是不知道朱溫的野心,也更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天下能規勸朱溫的人已經離世。

不過,他還是說出心中所想。

「敬先生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形勢只在唐梁之間,我軍西南兩面與唐軍相接,北面魏博向為大王之臣屬,盧龍劉仁恭,正是我軍下一步的獵物,大王此時進大位,可振士民之意,堅將士之心,天下大勢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大王與唐廷不死不休,何須再遮遮掩掩!」

毫無疑問,李振的話更貼近朱溫的心。

朱溫大笑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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