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也是在九月十二日才知道抓住了範文程的。
一听說範文程被抓住了，崇禎只說了一句話︰銅人！去把銅人給朕拖到忠烈祠前！
九月十五日，崇禎在昭獄里見到的範文程。
範文程白白瘦瘦的，可能是做漢奸久了，在建奴下面跪久了，練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範文程看見眼前這個一身貴氣的年輕人，眼神中透露出驚疑。
「範文程，這是當今天子。」駱養性在一邊提醒道。
範文程先是一愣，隨即連忙跪下來，把額頭貼在冰冷的地上，高呼道︰「草民拜見天子，萬歲萬萬歲。」
跟在皇太極身邊這麼多年，與大明交手這麼多年，範文程第一次見到崇禎。
他心頭恐懼萬分，早就听說皇帝殘暴之極，這些天日日夜夜心驚膽顫。
崇禎一臉的和善，他語氣也很是柔和︰「讓你受苦了，快起來吧。」
範文程心頭一動，自己沒听錯吧？
上面又傳來皇帝的聲音︰「對，你沒听錯，快起來吧。」
範文程更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草民不敢。」
「無妨，快起來吧，你是個人才，朕是很愛惜人才的。」
張凡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親切，仿佛能夠把雪冰融化一樣，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他是個大善人。
範文程又猶豫了一下，才怯生生站起來。
「天子不怪罪草民？」
「朕怎麼會怪罪你呢？」
範文程心里大喜，老實說，他給自己預設了兩條路。
一、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明朝皇帝放自己一馬。
二、自殺，以免後面受到極刑。
他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根本不需要自己三寸不爛之舌。
看來自己對皇帝是有利用價值的。
現在立刻打消了自殺的念頭，甚至開始幻想自己能在明朝升官發財。
崇禎問道︰「皇太極現身在何處？」
「皇太極那廝在前年帶著自己的禁衛旅，與喀爾喀人西征瓦剌，至今未歸。」
範文程立刻就背叛了皇太極，並且還在稱呼後面加了「那廝」兩個字。
看來劉喬給的情報是準確的，皇太極真的是在西北。
「西征如何？」
「這個草民就不太清楚了，一直沒有傳回來什麼消息。」
「皇太極帶過去了多少人？」
「三千禁衛旅，還有3000騎兵。」
6000人？
6000人馬，也已經不少了。
「參與西征的蒙古人有哪些？」
「喀爾喀三部的可汗全部參加了，具體總兵力草民也不清楚。」
若是有皇太極在里面，這場西征還真有可能取得不小的成果。
「建奴在其他地方還有城寨麼？」
「有。」範文程連忙說道，「在阿勒楚喀城的西北方向600里，有一座隱蔽的城寨，是由岳托在鎮守。」
「那座城寨已經被朕的軍隊夷平了，還有別的嗎？」
範文程大吃了一驚，已經被明軍夷平了？
「還有別的嗎？」
皇帝的聲音將範文程從震驚中拉回來。
「沒有了，人已經不多了。」
「那鰲拜呢？你認為鰲拜會去哪里？」
「鰲拜可能會去東邊的長白山北部平原。」
「你的依據是什麼？」
「鰲拜曾經多次提出要去三江平原建立城寨，他一定會去那里。」
「好，朕知道了。」
「陛下，草民……」
「你先在這里好好休息，朕去與大臣們商議商議關于你的事。」
範文程一听這話，知道自己有機會了，連忙激動地說道︰「草民多謝陛下！」
崇禎又說道︰「這段時間，飲食換好一點，好好照顧範先生。」
「是！」
說完，崇禎就離開了。
範文程在昭獄里激動得不能自已，他還以為這次自己完蛋了。
等出了昭獄後，崇禎問道︰「銅人準備好了嗎？」
王承恩回答說︰「皇爺，銅人正在趕工，五天之後可以完成。」
「好，這段時間讓範文程好好養養身體，身體養好了，才能清晰感受到折磨。」
到乾清宮的時候，李自成正在乾清宮門口等候。
「陛下。」
「進去說。」
等進了乾清宮，皇帝屏退所有宮女，李自成說道︰「陛下，臣查到一些線索，在北京城有一個叫王林的人，這個人在城外有個很隱蔽的工廠，專門收集廢棄的火槍，對其再次加工制造。」
「久而久之，有了一條獨立的生產線。」
「等等，他從何處弄來廢棄的火槍？」
「從制造局，是一個叫高家成的主簿從中協調的，臣已經調查過高家成，這是供書。」
崇禎看完後，說道︰「這背後沒有別人了？」
「暫時沒有查到還有人。」李自成說道，「從偷運出來的火槍數量來看，不算特別多，貪污的贓款不算特別大，臣以為這背後可能不會有更大的官員。」
確實不算特別大，也就才5萬兩（約3250萬元），比起前段時間動則數百萬兩的貪污，這只已經很小了。
但對一個主簿來說，卻是非常大的一筆錢財。
別看貪污的不多，但這件事影響非常惡劣。
李自成繼續說道︰「在大街上打傷王中官的火槍，黑麻子他們的火槍，就是從這個王林這里弄來的。」
「王林的火槍不僅僅隱蔽地賣給北京許多人，還賣到其他省，買家覆蓋北直隸、山西、河南、湖廣省，他自己說，買的最多的還是兩廣一帶。」
「兩廣？」崇禎頗有些吃驚，連兩廣都賣過去了。
軍委會對槍支是有嚴格的管控的。
所有的槍支都有編號。
大明朝對民間的火器態度向來就是嚴謹的。
這不需要穿越者張凡來規定，早在火器誕生的時候，明朝朝廷就對民間嚴加管控。
不過到中後期，朝廷的行政崩壞，民間多多少少有私造的作坊。
又以廣東為最。
歷史上，不少洋人在廣東做生意，都找廣東的火器商采購鳥銃。
這個王林，把火槍賣到了廣東，是廣東沒有火器嗎？
當然不是！
是廣東的私人火器制造商想要制造燧發槍，而且是制造第三代燧發槍。
這種技術只有北京制造局才有。
即便是福建的海軍，現在都還是用的第二代燧發槍，還沒有完全迭代過來。
而崇禎在麻城的時候遇到的劉忠全，他手里也有火槍，很顯然他的火槍就是通過私密渠道買到的。
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民間的火器管控得再加嚴一些。
崇禎有理由懷疑，現在廣東一帶的英國商人和葡萄牙商人，已經拿到了大明朝的燧發槍了。
「提交給都察院立案吧，這個高家成即刻公開處決，抄家。」
「通知治安隊，讓他們去抓王林，立案查辦。」
李自成說道︰「是。」
「王承恩，你去給內閣傳話，讓內閣組建專案調查組，由閻鳴泰主持，調查民間火器，發現一個抓一個，全國嚴查！」
「是，奴婢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