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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迫擊炮炮彈飛越皇城城牆飛進來,落在幾十米外,濺起的碎片掃倒了好幾名清軍士兵,其中就有張勛的戈什哈。這個倒霉蛋被一塊彈片打中左眼,登眼腦漿迸濺,一命嗚呼了。

張勛眼皮一陣猛跳,問︰「健庵公,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南京城中有數萬大軍,城牆堅固,又有眾多炮台支援,怎麼短短一天戰局就糜爛到這種地步了?」

張人駿苦笑︰「我們還是低估了黑衣賊了啊……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機關槍和炸彈裝到飛機讓,對炮台實施攻擊,把炮台上的官兵都給嚇壞了,不戰自潰;程德全那老賊更是忘恩負義,為虎作倀,暗中與黑衣賊勾結,在黑衣賊大舉渡江、守軍驚惶之際突然指揮死士襲擊水西門、江東門、馴象門,放黑衣賊進城……內外夾擊之下,南京歪有不失之理?」

他搖了搖頭︰「說到底都是老夫的錯,老夫早就應該看出程德全那個老賊跟我們不是一條心的了!」

張勛氣得眼珠子都紅了︰「程那個老賊現在在哪里?我要把他的腦袋割下來喂狗!」

張人駿說︰「那個老賊現在早就跟黑衣族會合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他。」

張勛憤怒之極,重重一拳打在牆壁上,指骨發出一聲脆響,手背血肉模糊,卻感不覺不到一絲絲的疼痛。現在他真的很想殺人,他和王有宏、張人駿等人為了守住南京彈精竭慮,把吃女乃的勁都給用上了,結果呢?程德全作為一省巡撫,封疆大吏,身受皇恩,在最需要他賣命的時候卻給清軍來了個背刺,打開城門放黑衣軍進城,將這座江南最重要的城市拱手讓給了黑衣軍!托他的福,黑衣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便沖進了城里,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通通都白費了!

張勛咬牙切齒打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吼︰「程德全老賊,我張勛與你勢不兩立!」

張人駿無力的擺擺手說︰「少軒,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南京注定是保不住了,趁黑衣軍還沒有完全包圍皇城,你趕緊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張勛愣了一下︰「我走了,你怎麼辦?」

張人駿說︰「我留下來等李思明。我有幾句話想問他。」

張勛咬牙說︰「健庵公你對我不薄,我怎能扔下你不管。要走一起走!」

張人駿錘了錘自己的大腿,嘆氣︰「年紀大了,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南京風水不錯,埋在這里剛剛好。」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烏紗帽,看著已經被硝煙燻黑的天空,低聲說︰「方才我已經用電台跟在長江上游弋的英國戰艦取得了聯系,只要你能跑到江邊,他們就會讓你登上軍艦帶你離開。只要上了軍艦,你想到武漢去投奔袁世凱也好,想跑到上海躲入租界去當個寓公也罷,都隨你的便,沒人能攔住你了。至于我這把老骨頭,就留下來給大清殉葬,這麼大一個國家要亡了,卻沒有一個大臣願意為它殉葬,會被人笑話的!」

張勛還想再說話,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震得地面都為之顫動。很多清軍士兵放聲大喊︰「城牆被炸塌了,城牆被炸塌了!」成千上萬人驚駭欲狂的呼嚎聲如同海嘯一般,淹沒了一切聲音,再加上那團越沖越高的蘑菇雲,著實是令人膽寒。張人駿沖他擺了擺手︰「不要再說了,趕緊走吧,再晚再來也不急了。」

張勛狠狠的一跺腳,帶著他那幾十名已經累成狗的戈什哈轉身就跑。

此時,皇城洪武門已經被上百公斤烈性炸藥給掀了,城牆也給炸塌了一段,黑衣軍士兵怒吼著頂著雨點般落下的小磚石碎塊沖了進去。承天門那邊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黑衣軍一口氣架起數十架梯子,在機槍火力掩下下螞蟻上樹似的往上爬,很快就佔領了城牆。清軍已經徹底崩潰了,要麼投降,要麼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直到被人踹倒或者被被子彈撂倒為止。

李思明在警衛員的簇擁下大步走入皇城,絲毫不在意在頭頂嗖嗖飛過的子彈。警衛員想擋在他前面,被他推開,他大步流星的走向清軍最後的指揮部,神色從容,仿佛是在自家的後花園散步。這是很危險的事情,高層建築上仍有不少清軍殘余,他們當中不乏神槍手,只要輕輕一扣板機,他不死也得重傷,但是這麼多人,愣是沒有一個向他開火的。很多清軍士兵明明手里還拿著槍,看到他大步走來,第一反應不是開槍,而是發愣,然後垂下了槍口。他們不認識李思明,但是也能從那前呼後擁的氣勢以及這個年輕人那冷電般的目光看出,這個年輕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只要開槍打死他,就是一份大功!

然而,沒有人敢開槍,因為誰敢開槍,黑衣軍必定會將他活活撕了。

李思明看了看那些垂下槍口的清軍士兵,淡淡的說︰「戰爭結束了,放下槍,回家做個本份的農民吧。」頓了頓,補充︰「跟拿槍相比,你們的手還是更適合拿鋤頭。」

清軍士兵真的一個接一個扔掉了手中的步槍,然後閃到一邊,呆呆的看著他大步從自己面前走過。

在明故宮的廢墟之間,李思明看到了一身華麗官服,頭戴烏紗帽的張人駿。這位位高權重的總督,哪怕已經是山窮水盡了,那身官服也是一塵不染,不像是被黑衣軍逼入了絕境,反倒像是準備去參加朝會。數名黑衣軍士兵包圍了他,但也只是用槍指著,並沒有動他一根汗毛,因為李思明說過,盡量活捉張人駿。

李思明大步走近張人駿。

看到他大步走來,張人駿眼皮微微一跳,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你來啦?」

李思明說︰「來了。」

張人駿說︰「來得比我預料的要快得多。」深深的打量著李思明,神色十分復雜,有欣賞,有欽佩,有惋惜,也有痛恨,到底是哪一種情緒居多?只怕他也說不清楚了。

他指向腳下那生了雜草的台階︰「坐下來聊聊?」

李思明還真的走了過去,在台階坐下。張人駿也坐下,兩個人隔著三四米遠,相對默然。

半晌,張人駿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你的軍隊已經控制了整個南京城吧?」

李思明說︰「絕大多數的城區都已經落入我軍之手了。」

張人駿說︰「希望你能約束住你的士兵,不要讓他們在城中燒殺搶掠,老百姓是無辜的。」

李思明笑了笑︰「我的兵怎麼樣我很清楚,沒有我的命令,就算把黃金扔到他們腳邊他們也不敢多看一眼……自入城以來,各部都安分得很,倒是健庵公你的手下不怎麼安份,四處燒殺搶掠,婬辱婦女,我不得不分出相當大一部分兵力去收拾這些渣滓……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拖到現在才攻進皇城?」

張人駿頓時就有些尷尬。清軍的紀律怎麼樣他是知道的,平時沒事都得提防他們四處殺人放火,現在南京陷落在即,他們走投無路,自然要最後瘋狂一把,根本就約束不住。這些已然徹底瘋狂的獸兵給黑衣軍制造了巨大的麻煩,這種麻煩並不是指他們抵抗頑強,而是他們四處禍害老百姓,黑衣軍不得不一次次分出人手去將他們從老百姓家里,從大街小巷中揪出來,真的比打仗還累。

李思明看著張人駿,說︰「健庵公,這些天我沒少給你寫信,希望你棄暗投明,你堅決維護國家利益,將日本人從南海諸島上趕走的壯舉我是打心里佩服的,如果你能棄暗投明,我絕不吝嗇許你高官厚祿,你為何還要一意孤行,頑抗到底?」

張人駿昂然說︰「忠臣不事二主!老夫身為大清重臣,自當為大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像程某人那樣賣國求榮,老夫不齒也!」

李思明嘿了一聲︰「如果這個國家已經爛透了,沒有一點希望了,你也要繼續當忠臣,跟試圖推翻它,重新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度的人死戰到底?」

張人駿窒了窒,說︰「這是臣子的本份。」

李思明說︰「愚蠢!」

張人駿苦笑︰「確實很愚蠢,但書是這樣教,老師也是這樣說的,老夫也只能這樣做了。」

他看著李思明,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李思明,你很有能力,你的野心很大,這一點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從你一步步把整個蘇北經營得跟個鐵桶一樣,讓蘇北上千萬人爭相為你效死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比袁世凱還要危險得多!」

李思明問︰「那你為何遲遲不采取行動?」

張人駿沉默良久,說︰「怎麼采取行動?逼你提前動手,把整個江南變成一片血海嗎?而且你大力治理水患、修橋鋪路、興建學校等等舉動老夫都看在眼里,你是個宅心仁厚之人,比袁世凱強多了,如果這江山非要換一個主人,那老夫希望那個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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