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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龍用手槍照著百米外一挺架在屋頂上的機槍拼命射擊,一口氣打光了槍里的子彈。嗯哼,拿手槍跟機槍對射,勇氣可嘉,但他的槍法貌似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砰砰砰砰打了半天,屋頂上的機槍手老神在在,該干嘛干嘛,還很淡定地更換了打得發紅的槍管,別提多從容了。

倒是毅軍淡定不下來,因為那挺要命的機槍壓著他們掃,打得他們上百號人頭都抬不起來。此外還有千米之外拋灑過來的彈雨,不斷在他們的後背、天靈蓋上開天窗,中彈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這種模糊攻擊比起平掃來更讓人恐懼,平掃雖然比較準確,甚至能把人打成兩截,但好歹也知道機槍掃過來了,趕緊趴下別冒頭就沒事,可是這種拋射卻不一樣,你壓根就不知道槍口指著哪,反正那子彈就嘩啦啦的從頭頂砸下來,砸到誰算誰,趴著蹲著站著跪著躺著……沒有任何區別,這種大面積攻擊是沒有死角的!

這麼復雜的射擊技術自然不是一幫平日里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伯伯能夠掌握的,所以每一個重機槍班的班長數學都學得很好,能夠迅速利用光學儀器測量戰場,解算彈道諸元,指揮機槍手調整射擊諸元,不然的話根本就沒法勝任。這些人才大多是從上海、杭州、蘇州那一帶招回來的,股災嘛,一大堆的錢莊破產了,那些長年跟數字打交道,做起賬來那叫一個溜的人才失業了,正好招回來,訓練半年時間,打仗的時候他們就是重機槍班班長,不打仗的時候就是農場的會計,完美!

現在這兩位會計班長正指揮那兩挺重機槍源源不斷地向毅軍潑灑鋪天蓋地的彈雨,在重機槍的轟鳴聲中,熾熱的彈丸暴雨般從天空中灑落,把一片又一片的毅軍士兵給蓋在里面,打得毅軍將士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姜文龍貓著腰跑到姜瑞鑫身邊,氣喘吁吁的叫︰「少帥,這不對勁啊!」

姜瑞鑫破口大罵︰「廢話,老子當然知道不對勁了!一個農場里居然冒出了這麼多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士兵,這肯定是早有預謀的!」

————對,沒錯,在姜大少爺眼里,這些只是在去年冬季接受了四個月的冬訓的民兵,已經稱得上是訓練有素了。

由此不難看出毅軍的日常訓練到底拉胯到了什麼地步。

姜瑞鑫瞪向不遠處那挺不斷噴吐火舌收割著麾下將士生命的輕機槍,眼楮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李思明那個狗賊真的是歹毒,我浮毅軍跟他無冤無仇,只不過是想在他這里發點小財而已,他卻調動大批精兵強將布下了天羅地網,想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可惡,真的是可惡!」

還好李思明沒有听到他這番話,不然鐵定得掄起戰壕杖狠狠敲他的腦袋︰你這不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嗎?做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當然,姜瑞鑫也不想這麼不要臉的,但他必須給部下一個說法。他不能承認是他自己把部下帶進了這個死亡陷阱,眼前的局面都是他沒事找事造成的……要是他敢承認,估計現在正被打得靈魂出竅的毅軍將士第一時間會調整槍口,把他打成篩子。沒辦法,他也只能顛倒是非黑白,把責任全部推到李思明身上。

當然,在清軍里這些都是常規操作,懂的人都懂,看破也不會說破的。

姜文龍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奧妙,點著頭惡狠狠的說︰「那個狗賊向來喜歡包庇亂黨……听說有很多亂黨就在他手下做事,與他關系非淺。現在亂黨在武昌發動叛亂,好幾個省的同黨群起響應,他大概是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也準備造反,只不過被我們撞破了而已!」

姜瑞鑫一腳踹了過去︰「廢話,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我?」

姜文龍也不生氣……準確點說是不敢生氣,陪著笑臉說︰「是是是,少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李賊這點心思哪里瞞得過你的眼楮?」

姜瑞鑫有些得意————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挺得意的︰「那是當然!不然我帶著你們風風火火的從河南跑到這里來干嘛?」

一大票人立馬就可勁地拍起了姜瑞鑫的馬屁,都夸他是孔明諸葛亮在世,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人還在河南,就已經洞察了蘇北這邊的異動,帶著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過來,對著蘇北叛賊來了個先發制人……一通彩虹屁拍的是天花亂墜,著實讓人飄飄然,身心舒暢。

可惜馬屁拍的再好,也改變不了毅軍正在敗退的事實。

對,你沒听錯,毅軍正在敗退,被民兵一步步趕出農場。

堂堂清軍精銳,居然打不過一群民兵?

是真打不過。整個農場就跟個馬蜂窩似的,到處都是噴火的槍口,到處都是劈頭蓋臉砸過來的手榴彈,天上時不時的落下一陣重機槍傾瀉過來的彈雨……這種感覺真的太酸爽了,毅軍直呼氣不消。一些特別凶悍的家伙還在怒吼著,向那些架在房頂的機槍火力點發動徒勞的攻擊,然後被密集的彈雨毫不留情地撂倒,腦瓜子比較靈活的則一邊射擊一邊後退。這仗沒法打,對方不管是裝備還是戰術都完全碾壓自己,並且佔著有利的地形,再不撤退他們通通都得死在這里!

蕭雲馬上就洞察到義軍正在撤退,對程名振說︰「他們正在撤退試圖逃跑,要不要想辦法把他們堵住?」

程名振陰沉著臉說︰「不用,讓民兵們發動沖鋒,將他們趕出農場!」

蕭雲不解︰「為什麼要把他們趕出去?在農場里打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

程名振說︰「確實是對我們更有利,但也會讓我們蒙受更大的損失︰對方不用干別的,光是重縱火就讓我們受不了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一股股濃煙沖騰而起,被打急了的毅軍果然開始縱火了。要縱火也很容易,因為農場里有很多茅草房,現在風干物燥,那些茅草不用放火,自個堆著不管都很有可能會起火自燃,幾個火把扔過去,頓時就火光沖天了。躲在茅屋里向毅軍射擊的民兵見狀,趕緊從著火的房子里逃出來,結果馬上就被子彈擊倒。那沖天而起的濃煙還擋住了重機槍組的視線,原本相當精準的重機槍射擊一下子就變得混亂起來了。姜瑞鑫見狀,趁機指揮部隊一陣猛沖猛打,終于從那個巨大的馬蜂窩里逃了出來,一退就是兩三里地!

民兵們沒有追擊。打了這麼久,他們一直跟毅軍犬牙交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作極為混亂的混戰,在這種狀態下,一時半會想要把他們組織起來對潰退中的敵軍展開追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換做排名前十的民兵團估計可以做得到,但他們不行,他們都排到六十名以後了,只接受過四個月的軍事訓練,並不具備如此高超的軍事素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毅軍退出農場。

程名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並不強求,在廣播里喊話︰「所有民兵單位不得離開農場,立刻以連為單位集合!女民兵和老人撲滅農場里的大火!」

原本還處于混亂之中的民兵听到命令,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各連連長也挺身而出,大聲吆喝著讓自己的部下到自己的身邊來。女民兵和老人則拿著水桶,從井里提來一桶一桶的水潑那些正在熊熊燃燒的茅屋,奮力撲火。這些茅屋是很簡陋沒錯,以茅草為主體的牆壁甚至用力一腳就能踹穿,但卻是一個個貧苦的家庭的家,是他們賴于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們不能不救。

男民兵中的非戰斗人員這忙著從彈藥庫里扛出一箱箱的子彈和手榴彈,將他們分發到各個連隊。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毅軍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頭,他們得為此做好準備。

然而,姜瑞鑫卻似乎打算到此為止,逃出農舍區後他兩片腳掌上下翻飛,跑得腳跟打後腦勺,那種速度,那種激情,就算把飛人博爾特請來,估計也會瞠目結舌,自嘆弗如……所以說毅軍那雙鐵腳板果然名不虛傳,是真的很能跑。姜文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姜瑞鑫,氣吁吁的叫︰「少……少帥,那幫泥腿子沒……沒……沒追上來!」

沒追上來?

姜瑞鑫半信半疑的停下腳步,扭過頭去望向那吞噬了大批毅軍將士性命的農場,呃,還真沒追過來,都忙著救火呢。

所以剛才他到底兩片腳掌上下翻飛的跑個啥?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不過,好歹也跟著老頭子南征北戰那麼多年,見識過不少大場面,姜瑞金的心理素質相當的不錯,當下便冷哼一聲︰「該死,這幫鄉巴佬真是夠狡猾的!」

一眾毅軍軍官︰「???」

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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